11 有緣人
11有緣人
鏘鏘工坊在一片混亂中重建著，一架耀眼的鮮紅色飛梭突然降落在工坊外麵的廣場上，引起路人注目。身形矯健的男子從飛梭上躍下，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人群中，已經響起某些粉絲瘋狂的尖叫：“穆林峰，那是穆林峰！”
穆林峰無視這些瘋狂的人群，似乎早就習以為常，就那樣大跨步走進了鏘鏘工坊早被壓垮的大門。
“穆，穆先生，您有什麽需要嗎？別看我們店現在已經這樣了，隻要是您的委托，一定能夠辦到，請相信我們的技術和實力！”助理戴著裂了半片的金框眼鏡，笑嘻嘻湊了上來。
“你們這裏有那台飛梭的信息嗎？”穆林峰開門見山地問。
“抱歉，客戶信息是內部資料，這個，除了有相關部門的批文，否則，我們是沒有辦法向其他客人公開的……”助理依舊笑道。
“你們老板呢？沒在店裏？”穆林峰繼續問道。
“實在抱歉，老板剛才受了點驚嚇，這會兒還在後麵歇著呢，您有什麽事，和我談也是一樣的……”
“也好。”穆林峰說著，從衣服裏摸出一張卡片，遞給助理，“有這個的話，你可以給我看客戶資料嗎？”
助理小心翼翼雙手接過卡片，僅僅瞅了一眼，便麵色大變：“這，這是……”
“前幾天剛辦的特別搜查證，不知道夠不夠權限查閱你們的內部資料呢？”
“夠……太夠了！”助理兩手顫抖著，把卡片還給穆林峰，然後說道，“您跟我來……”
之後，穆林峰從助理那裏獲得了蘇珊留下的客戶信息，由於是匿名客戶，所以既沒有真實姓名，相關證件，更不可能有靈子指紋記錄，隻有一份毫無意義的客戶代碼，以及每一次交易的內容和金額。
通過這份資料，穆林峰得知，這個客人出手闊綽，每一次都是一擲千金，毫不吝嗇，購置的全部都是飛梭配件，而關鍵部分的安裝俱是自己親自完成，每一次都會選擇一個全封閉的獨立工作間，不允許任何人旁觀，顯然是擔心圖紙泄露。
“那位客人很好說話，也從不砍價還價，但是技術很好，對機器也很熟悉，而且……怎麽說呢，總覺得想法有些另類……”助理回憶道，“我懷疑他是某個知名工廠的職業工程師，這台飛梭很可能是給什麽有特殊需要的人定製的。”
“哦？說說你的看法。”
“雖然沒看過他的設計圖紙，但是我卻是見過實體機器的，比起常規的飛梭，那台飛梭無論是操作杆的力矩，還是座椅和各個麵板的高度距離都與一般飛梭不同，怎麽說呢，看起來更像是給一個身材苗條的孩子製作的……”
“孩子？”穆林峰有些詫異，原則上來說，未成年的少年是不可能獲得飛梭執照的。
“不可能是身形特殊的成人麽？”穆林峰問道。
助理搖頭：“我見過的飛梭何止千萬，成年人，就算是侏儒，頭和四肢的比例，也是不可能和孩子一樣的。”
“所以，那果然是一台黑飛梭嗎……”穆林峰琢磨著，這大概可以理解，那台飛梭為什麽會悄悄製作了。
“而且讓我在意的是，如果考慮到上半身和下半身的長度比例，這個孩子的身材，倒更像是個女孩子，您知道，男孩子的身高和腿長比例，和女孩是不同的……”
“你是說，這台飛梭，可能是給一個女孩子定製的？”穆林峰的眉頭蹙起來了。
“不不不，您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咳，我隻是猜測，當然，未進入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這個方麵的差距也不是那麽明顯的……而且，現在誰家的女孩都是塊寶，怎麽可能有人舍得讓她們從事這麽危險的活動？也許，那隻是一個身材很像女孩子的少年……”
“有那個客戶的相片麽？”穆林峰問。
“有倒是有……”助理調出一張圖片來，“不過您也知道，匿名客戶一般都會對自己的外形進行偽裝，這個客戶也是一樣，每次來都會把頭包起來，同時戴上深色眼鏡，很難確認樣貌……而且由於客戶每次都佩戴手套，指紋也是不曾留下的……”
“你們之間唯一的身份認證，隻有客戶代碼？”穆林峰問。
“還有一個可變密碼……”助理陪笑道，“當然，我認得他的聲音，隻是，因為與客戶之間的協議，我們並沒有錄音資料保留……”
“你們還真是嚴格遵守協議啊……”穆林峰歎道。如今這工坊滿目瘡痍，足跡也是不可能采集到了。
“咳咳，沒辦法，誠信是商人的準則。”
“除了那位客戶，我記得，你們還有一位店員被綁架了，可以和我說說他的情況麽？”
“店員？”助理一愣。
“怎麽？”穆林峰疑惑了。
助理似乎感到有什麽不對勁，然後調出了員工信息，快速地掃了一遍，旋即說道：“那個，抱歉，我們的店員都在這裏，並沒有誰被綁架了，不知道您是指的哪位店員？”
穆林峰的眉頭絞在一起，這個消息是他之前從路人議論中聽說的，應該是從這裏傳出去的，可是為什麽到了店裏，卻沒人記得這件事了？
之後，穆林峰要求把所有店員召集起來，按照名單核對，除了一個叫做肖伯的缺勤，其他人都在。而更蹊蹺的是，居然沒人知道肖伯到底去哪裏了——原則上，離崗是必須請假的，可是肖伯也沒有請過假。
“算了，另外一件事，關於政府軍，他們在你們這裏做了什麽？”穆林峰繼續問道。
助理又成了一頭霧水的狀態，半晌，他幹笑道：“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帶我去爆炸地點看看吧，這場**的起源，據說是你們這裏地下的一次爆炸吧。”穆林峰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對，對，是有一場爆炸！”這件事助理倒是記得很清楚，“然後，便有幾台飛梭從裏麵飛出來……哦，不，那位客戶私造飛梭的事情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隻提供了材料和地點，並不知道他做的是那種的東西！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政府軍出現在這裏，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政府軍的事，我會去相關單位調查的，不用你操心！”穆林峰一邊說，一邊沿著電梯進入了地下的巨大空間。
“這是你們的財產麽？這麽大的工作間？”穆林峰左顧右盼著。
“那是當然，如今地價這麽貴，買了一塊地，自然是要立體利用的，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不用擔心，我們有調查地塊深度，不會挖到海裏去的……”助理尷尬地笑道。
“但願如此……”穆林峰說著，歎道，“可是，你們挖了這麽大個坑，居然讓它空著？實在是太浪費了，明明地上都已經擠滿了，我記得，上個月提交的訂單都要延期半年，隻因為沒工作間了？你們居然有地方留給匿名客戶啊……”
“冤枉啊！”助理急了，“那位客戶在十年前就和我們簽訂了協議，您可以去看合約的，他的工作間，已經持續存在了十年，十年啊！那時候的鏘鏘還隻是個小作坊，雖然隻是個小客戶，可是，持續十年的老客戶，這起碼的條款，我們還是會保證的……”
“看來，我從你這裏也問不出什麽了。”穆林峰有些失望。
“您這是哪裏話，隻要是您需要的，我們一定全力合作，這次的事件，我們也是受害者，如果能找到罪魁禍首，獲得賠償款，我們也是求之不得的！”助理滿臉諂笑。
“但願你說的是真話。”穆林峰笑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調出靈素界麵，直接召來了他的飛梭，那架機器就那樣精確地懸停在了工坊上端，穆林峰直接登了上去，就此離開，讓一大群在門口圍堵他的人敗興而歸。
與此同時，在數百公裏外，蘇珊正在自己的房間裏，登上靈網對戰平台，廝殺正酣，渾然不知自己之前和政府軍以及穆林峰的追逐戰早已在靈網上鬧得沸沸揚揚。
少年988從昏迷中醒來，傷腿已經被治療過，打上了固定石膏板，很難想象，這個暴力女居然真幫他治療了。他從床上坐起來，四處環顧，卻見蘇珊就在一邊的書桌邊，大開著靈素界麵，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幹什麽。
“喂！”他喊道。
“別吵，沒空理你！”蘇珊不客氣地說。
少年借用靈網，很容易得到語音轉換的文字，他皺眉，看著這女孩與形象渾然不相稱的背影，撇撇嘴，然後拿起枕頭，正對著她砸過去。
職業軍人，在這樣的距離，很容易命中目標。
蘇珊惱羞成怒地扭頭，吼道：“笨蛋，你看看你做了什麽，我差點就要贏了！可恥的敗績，居然輸給一個低我十級的家夥，這絕對是恥辱，恥辱！”
少年凝神注視著靈素麵板上文字化的信息，一行字被他推到蘇珊麵前：“我又不知道你在做什麽，輸了就再來好了。”
“輸了再來？”蘇珊氣不打一處來，“我的信用卡現在都是透支狀態，這是我最後的賭注，全押在上麵了，這下倒好，輸光光，本都沒有，你叫我拿什麽把錢贏回來！”
少年一臉茫然看著她，然後，他麵前的靈素界麵開始迅速變幻，蘇珊一看就知道，這小子根本什麽都不懂，隻是拿著一堆詞匯，在那裏聯網搜索——他果然，是來自邊境的吧？
所謂不知者無過，感到與這家夥交流極其費勁，蘇珊也懶得再和他計較，不過，這家夥也不是毫無用處的……
“對戰的事，以後再跟你解釋。不過，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你還給我造成了這麽大損失，你總得給我個交代吧？”蘇珊抱著胳膊說。
“我，沒有錢……”她救了他？到底是誰救了誰啊！但是現在行動不便，這個女孩打起架來也不是生手，況且，他還不知道5270被她藏在哪裏，好漢不吃眼前虧，少年難得的老實起來。
“沒有錢？”蘇珊挑了挑眉，旋即，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你沒有辦過信用卡吧？”
“信用卡？”少年抬眉，又開始搜索。
“信用卡是一種允許透支的金幣卡，雖然方便，不過，它和每個人的靈子指紋是綁定的，每個人名下的信用卡任何一筆交易都處於靈網的監視之中。”蘇珊說，“也就是說，一旦一張卡透支超過額度，是沒辦法用同一名字下另外的卡來進行還款的，所以我現在拜你所賜，可以說是無錢可用了……”
“哦……”少年似懂非懂。
“但是，如果現在你新辦了一張卡片，就可以立即還錢給我了，無論你有沒有錢。”蘇珊笑咪咪地說。
“有這種好事？”少年總覺得不靠譜。
“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卡片的辦理在這裏就可以完成，我們隻需要與無處不在的靈網連接，就可以辦理虛擬卡片，你立即就可以還清欠款，是不是很方便？”蘇珊循循善誘。
“現在？立即？”
“是的，你有身份證嗎？”
搖頭。
“戶口？”
搖頭。
“那，邊境通行證？”
繼續搖頭。
蘇珊皺眉，一腳踩在床邊上，居高臨下望著他：“嘿，小子，那你怎麽到這裏來的？”
“不是你綁我來的？”少年不滿地看著她。
簡直是雞同鴨講！
“罷了，難道，你從來沒做過靈子指紋錄入！”蘇珊已經徹底把他當成土包子了。
少年一陣迷惘，開始努力搜索生詞。
“別搜了，既然你從來沒錄入過，那麽身份證什麽肯定也都沒有……那邊居然落後到如此地步，這真的是一個世界的人？”蘇珊自言自語著。
少年聽到落後兩個字，禁不住挑了挑眉峰。但是蘇珊後麵的話是不是暗示她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了？少年立馬乖乖住嘴，生怕再露出馬腳。
“那麽，現在來做靈子指紋錄入吧……”蘇珊嘿嘿笑起來，“我來幫你搞定，全套證件！”
這麽好心？少年決定，這次一定不會再被她騙了！
“那麽，首先，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麽？”蘇珊一本正經問道。
少年一愣，名字這種隻有自然種人類才有的東西，他們太空種是沒有的！
“喂，要不要這麽小氣啊，我好歹救了你耶，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我麽？還是說，你連名字都沒有？”蘇珊危險地問道。
不能露出馬腳，不能露出馬腳……少年一緊張，眼睛在靈素界麵上狂搜索，然後，一則廣告落入眼簾：“天上瓊漿液，地上白竺酒……”
“白……竺……”少年磕磕碰碰吐出這個詞匯。
“白竺？你確定？”蘇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少年疑惑地點頭——這名字有什麽問題嗎？
“我記得你是肖伯的侄子吧，那你應該是姓肖的……肖白竺，小白豬……噗！”蘇珊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988對發音不擅長，於是極其淡定繼續用靈網搜了半天才明白這其中的諧音，即便如此，他依舊無法理解，一個諧音有什麽好笑的。於是，他又開始一個字一個字搜索，深入挖掘“小白豬”這三個字的深層含義，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似乎是沒什麽結果。
蘇珊笑了半天，卻沒想到對方如此冷靜，瞬間冷場——就算是個木頭，敲一下也會響的吧？直到一則信息，出現在某個社交網站的首頁，隻因它短短幾分鍾的點擊率，已然躍上榜首：滿屏的銅鑼鎮爆炸事件圖像之上，有一則醒目的留言，簽名赫然是那個鼎鼎大名的穆林峰！他隻留了一句話：“有緣人，不知是否有緣再見？”
這頗令人誤會的話語，赫然引起軒然大波，下頭的跟帖達到了好幾千頁！
“等一下！回到剛才那一頁！”蘇珊叫道。
988停下操作，就看到蘇珊目不轉睛注視著那條訊息，接著，久違的得意笑容浮上了她的嘴角。
“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