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味道

第6章 味道

陳多多最近也會想起很多往事,比如年少的時候,班上有一個腦子不太好的同學,不是那種心理上的,據說生她的時候胎兒缺氧之類的,總而言之以後也不可能治得好那種腦子不太好。

跟所有能想到的劇情一樣,這樣的女孩肯定會被欺負,有人會勒索她的零花錢,有人會在她凳子上粘口香糖,多多從來沒欺負過她,但是她也沒有試圖阻止過。正如年少無知這樣的說辭,多多心裏告訴她這件事情是不對的,但卻又覺得反正沒到自己身上也無所謂吧,畢竟大家玩的也不大。

直到有一天,那個女孩自殺了。

沒有任何征兆,那個女孩從來沒有反抗過,甚至連不開心的表情都沒有過,也可能正因為這樣,對她的欺負從來沒有停止,因為大家潛意識裏都認為她是沒有感覺的,所以怎麽欺負她,跟普通人的負荷都不一樣。

班主任其實一直都知道這件事,但是也像所有的大人一樣,裝作不知道,安撫家屬,展現自己仁慈卻又遺憾的嘴臉,大家不約而同的在那個女孩的工位上放自己手折的千紙鶴和小星星,陳多多知道這些人不過是害怕那些鬼怪故事成真而降罪到自己身上罷了。

陳多多聽說那個女孩是找了個水塘跳了下去,一開始她的父母堅定的以為她是被害,或者是失足,他們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自殺,因為他們一直教育她要陽光開朗。陳多多年少也非常尖酸刻薄冷血無情了,她甚至覺得這樣的教育,才讓那個孩子始終自我消化,最後變成這樣,

陳多多最終還是帶著一些東西去了那個水塘,在哪裏偷偷的學大人燒紙,還把自己喜歡的玩具小熊也帶去了,她想把這個小熊留在這裏,又怕被人帶走,左顧右盼發現池塘不遠處有一棵年歲很大的樹,長得古風蒼蒼,於是她在樹下開始挖坑。

挖到一半,陳多多像被什麽指引一樣,突然冷不防抬頭看,赫然發現某根粗壯的樹枝上有磨得發白的傷痕,好奇心驅使她爬上了樹,仔細的觀察,似乎有什麽環形的東西不斷摩擦這根樹枝,摩擦的樹皮已經被劃開,又長好又被劃開。

陳多多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繩子。

可是繩子掛在這裏幹什麽?陳多多腦子炸雷一樣懵了,是她,她曾經無數次在這裏嚐試上吊自殺,但是都沒有成功,最後一次,也許她被吊起來,也許她像多多一樣蹲在這高樹枝上,總而言之她看到了池塘。

陳多多癱軟在樹枝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喘不過氣來。就這麽呆坐了不知道幾個小時,陳多多準備埋好小熊回家,手不小心摸到了樹莖背麵,她小心的轉過去看,發現那裏被刻了字。

“我最恨的就是陳多多。”

直到現在,多多都不知道,那個女孩為什麽恨自己,她發誓從來沒有參與過欺負,雖然自己也沒有見義勇為過。要知道她甚至可以說全班都欺負過除了她,如果這是恨的理由,她很想知道原因,可惜再也沒辦法得到答案了。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現在的陳多多絕對不可能袖手旁觀。

思緒轉回到現在,多多看著沙發上的這個蛀蟲。

“所以呢?”梁棟吃著薯片,“你問我也沒有用,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可以發誓。”

“你不是說為了保護黃世仁,你一定會好好了解這件事情的嗎?”陳多多氣呼呼的說。

“我什麽時候說的!你不要造謠。”梁棟一邊回答,一邊趁機瞟兩眼電視,剛好進球。“好球嗨!”

“你是沒說,但是你表情說了啊,”陳多多回想起那個冷麵哈士奇臉,“你表情就告訴我你一定去查了。”

“哈?”梁棟轉過臉來,“你是什麽讀心大師嗎?跟什麽江湖野生節目學的這些玩意兒。這種事情跟我又沒關係,我為什麽要查?”

“那你發誓。”

“發什麽誓言?”

“要是你聽了我說的自己去查,獲得了我不知道的信息又不跟我共享,出門就被雷劈,讓雷劈碎了你,劈成粒子。”陳多多看著梁棟的眼,“來,跟我念一遍。”

“你嘴這麽欠,缺不缺德。”梁棟覺得自己心好累,累的想抽搐。“你改名叫陳多徳吧,保命。”

“逃避是吧。”陳多多眼睛已經眯成了細長條。“我跟你說梁棟,你這種蠢貨,眼睛瞄到冰箱,我都知道你想喝幾罐啤酒,你肯定查到什麽了,不跟我共享,你簡直不要臉。”

“有嗎?!”梁棟驚叫起來,“我那麽明顯嗎?”內心再次抽搐,難怪總是感覺在景落麵前像**一樣,連陳多多這種蠢貨都能套我的話。

“信息是我告訴你的,你卻對我保密,不講義氣,我記住了你了。”陳多多氣炸天,但是一麵又安慰自己這個蠢貨肯定也查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下次直接自己上。

“記住我幹嘛?準備追我嗎?”梁棟嬉皮笑臉,“這樣吧,我告訴你另外一個秘密。”

“什麽?”陳多多忘記生氣了,趕緊湊過來。

“你不能跟我在一起的,我家是世襲的那種皇親國戚,你血種不純,咱倆注定是悲劇。”

“我去你大爺!”陳多多直接氣瘋了,“你家有皇位要繼承麽?要繼承趕緊去找個女的,別天天纏著黃世仁跟你攪基,沒後代萬裏江山都要送別人了。”

陳多多看著梁棟一邊笑到發抖,一邊還在拚命的試圖集中精神看球賽,知道再聊下去也沒什麽用,直接走到冰箱,把所有的啤酒都塞到自己包裏帶到隔壁的儲藏屋子裏鎖起來了。

陳多多一邊打掃,一邊思考最近好像很久沒有看到過黃世仁了。

白天一直是梁棟在看門護院,前前後後也沒聽梁棟提起來過,難道這家夥也去偷偷調查?陳多多又回想起那個鞠躬給1313道歉的嘴臉,不可能不可能,要說這家夥心也夠大的,誰都直到1313有問題但這老板就是不管。

經過1313門口,陳多多看了看最近都沒有要清潔的排班,隻能興意闌珊的推車往裏走,走了一半又回頭看了看1313的門,心一橫去摸小車上的鑰匙,卻驚訝的發現,鑰匙不見了。

陳多多心裏直覺,肯定是哈士奇拿走了,這種蠢貨偷鑰匙也不放回原位,很像他的人設了。到底這家夥知道了什麽,還有下一步自己應該怎麽辦呢?

梁棟不準備把鑰匙放回去是肯定的,他絕對不會再讓陳多多試圖溜進那個屋子。

偷看了景落的走廊監控,連續幾個月的快速回放,梁棟已經認識了1313用的那隻灰色的大行李箱。常見的最大的也不過28寸,那隻感覺30寸還要靠上,裝上一個女人是綽綽有餘的。

梁棟不止找到了那個男人拖著巨大的行李箱走過長廊地毯回屋的錄像,還找到了男人拖著那隻行李箱又出門的錄像,陳多多說的那一幕他也看到了,男人趴在景落的房門口往裏窺探和偷聽,大概停了幾分鍾才離開。這些事也絕對不準備告訴陳多多。

梁棟疑惑的是這些事情,景落應該早就知道了,但他一樣也沒有告訴梁棟。相反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見過這家夥了,除了上次回來取些東西,硬說他身上有味道,逼迫他洗了個澡後又急匆匆出門,一點不像這個懶鬼平日作風。

對,味道。梁棟想起來自己去窺探1313那天的衣服還沒洗,迅速跑到衛生間的髒衣簍裏去扒拉,那天穿的衛衣還在,他放在鼻子邊聞了聞,還是除了汗臭什麽的聞不出來,正疑惑間聽見陳多多收拾完進門的聲音,梁棟急急忙忙的把衣服拎出來塞到陳多多手裏。

“幹什麽?”陳多多不爽的看著,“我不會幫你洗的。”

“聞聞。”梁棟說。

“聞什麽,聞你家皇室的香味嗎?”陳多多嫌惡的看著髒衣服。

“臭嗎?”

“你廢話!”陳多多要炸毛了,我的天這個男人到底今天發什麽神經啊。

”不是汗味,“梁棟有點不耐煩,“你沒男朋友的嗎?或者其他什麽男人,就除了常規的那種汗味什麽的還有別的味道嗎?”

“啤酒撒身上的味道,”陳多多皺眉聞了聞,舉了過來。

“…”梁棟一時語塞。

”我問你啊,1313的鑰匙你見過嗎?“陳多多問。

”我收起來了。“梁棟還在用力聞。

“啊?”陳多多沒想到他這麽幹脆,還以為要狡辯一下,怎麽還承認了。

“你收鑰匙幹嘛?”陳多多不死心的追問。

“防止你溜人家屋子。”梁棟腦子一轉,“這是景落的意思,你這種人根本不聽話嘛,我也是為你好,省的你工資被扣光。”

“嗬嗬,你倆真的是絕配。”

“是嗎?”梁棟扭捏的抬起頭,笑眯眯的看著陳多多。

“一個怪胎一個蠢貨,千萬不要禍害別人了。”陳多多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說的,“不過這一點你真的要學習一下人家黃世仁,你看看人家天天身上一點味道都沒有,哪像你這麽不注意個人衛生,不對,不止一點味道,一點人味都沒有,要是再自帶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那簡直了….”

“對,他是對氣味很敏感。”梁棟若有所思的捏著衣服,陳多多見狀又伸過頭去聞了聞。

“這次,聞到了一股鐵鏽味。”陳多多抬起頭跟梁棟說。

“鐵鏽?”

”怎麽形容呢?就是你知道像我這種沒有皇室繼承的窮女人,經常會在萬能寶買一些山寨首飾隨便帶帶,一開始買回來沒什麽感覺,但放櫃子裏幾次再拿出來,就會產生一種很難聞的鐵鏽味,除了金屬還有化學味道,非常難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