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降生
第9章 降生
民國時期，一處偏遠的小山村裏，破舊不堪的土質房屋中，堂屋正中央的床上躺著一名孕婦，此刻孕婦汗流浹背，表情極其痛苦，可以確定是臨產前的疼痛導致，
村子裏的泥濘小路，彎彎曲曲，天空下起瓢潑大雨，夏天的雷聲出奇的響亮，劈的男人悶著頭小跑，
一邊跑還一邊喊
“雲婆，雲婆，快救命，俺媳婦要生了，快救命……”
男人的聲音被傳進了村裏人的耳朵裏，大家都各自在自己的家裏說笑著。
“唐靜安那小子還真有那命，出門打個獵也能撿個小媳婦回家，這才不過一年的時間，瞧，孩子都要出生了，”
一個二三十歲的單身男人說道著，一旁的老婆婆可不高興了，她氣憤衝衝的罵到。
“那也比你強，快三十歲的人了，居然連個媳婦兒都討不到，枉費娘苦苦操勞半輩子，還不如姓唐的一個孤兒能耐，”
老婆婆兒子有些不喜，他氣悶的轉過頭蹲在了門口，他們家有三間土房，一個土坯的院子，院子中靠近堂屋門口左邊有一顆槐楊樹，此刻一道雷劈過來，嚇得他一個不穩坐在了地上，
本來就因為沒有媳婦遭村裏人笑話，又無故被自個兒的老娘數落一頓，他憋著的一口氣還是忍不住撒了出來。衝著天大喊：
“咋了，連你也笑話俺，想俺死，俺不就沒媳婦兒嗎，就孬嫩很。”
老婆婆被自家兒子說的也有些尷尬，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傷到了兒子的自尊心，她拄著彎曲的樹枝做成的拐杖，走到兒子身邊，說：
“咱們村也就那姓唐的一家人缺德，早年間就死的死丟的丟，也該了，可是老天待他們不薄啊，還給留下個根，我的狗蛋嫩好老天爺你咋不可憐！我們這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你咋不讓俺的狗蛋也撿個媳婦回來好傳宗接代，天理在哪呀！”
狗蛋被老娘講滴唉聲歎氣，又跑到屋裏抱著胳膊蹲了下來。
(唐靜安)我爸終於在稀泥水裏跑到了雲婆的家裏，看到我爸一身泥水髒亂，雲婆慌忙從屋裏走出來，
急促之下，我爸結結巴巴的說：
“雲婆……你……你……快看看……看……俺……俺媳婦……”
話說的含糊不清，斷斷續續。
看他那一副著急忙慌的樣子，雲婆猜到了大概，畢竟，這村裏人都知道他媳婦快生產了，
“靜安那，你可別著急，可是你媳婦快生了？”
一句胡問到了點上，唐靜安連連點頭，
雲婆確定後，慌忙從屋裏走出去，看到我爸還愣在原地淋雨，她回頭就罵：
“個缺心眼的玩意兒，還不走，愣那幹啥。”
我爸瞬間被罵醒，回頭就跑，也沒應聲，把雲婆又撇在了後頭，坑坑窪窪的路上除了我爸和跟在後頭的雲婆，再也沒有一個閑人，畢竟傾盆大雨還在下，誰會沒事出來溜達，
“靜安那，你快先回去燒些開水，”
雲婆的提醒聽進了我爸的耳朵裏，他突然回頭跑回雲婆滴身邊，
“雲婆，開水家裏多著呢，我背你，這雨下的太大了，別把你摔壞了。”
雲婆還沒來得及回應他，就被他背在了身上。
此刻，天空暗了下來，明明大中午的，卻像是黃昏晚間一般黑，雲婆唉聲歎氣。
“靜安那，你家小子選的時間不好呀，天也不正常，這是要出事呀！”
我爸愣頭愣腦的，可是再傻也能聽明白雲婆話裏的意思，
其實雲婆原來不是接生婆，她原本是個跳大神的，可那個年代本就窮鄉僻壤的哪裏有醫生，雲婆又是個好心的孤寡老婦，年輕時就給村裏不少人接生過，也在於她膽子大手腳麻利些，在她手上出生的孩子還真就沒有不健康的，我爸就是雲婆年輕時接生的，
可那一年，我的奶奶，葉秀荷在生下我爸的時候就死了，死因，大出血。
那一年事兒也多，奶奶死後沒多久爺爺唐烈也失蹤了，村裏人都知道爺爺是失心瘋跑丟了。
此刻，我爸加急了腳步，跑的更快了，顛的雲婆心口直疼，
“雲婆，不會有事的，你可一定要保俺妻兒平安，俺會記住你的大恩大德，俺會讓俺兒把您當奶奶孝順，等您百年，讓他給您抗帆杆，給您披麻戴孝。”
“唉……靜安啊！這要看天意，老婆子也隻能盡力而為，不敢給你下保證。”
轉眼間，他們快到我家的家門口，那是在山腳下，院子裏外都是樣槐樹，風聲，雨聲，我媽痛苦的喊聲，還有……樹枝上密密麻麻的烏鴉叫聲，
“不好，靜安，快點，你媳婦撐不住了，”
一進門，我爸就把雲婆放在了地上，一悶頭的跑到床前，他一把抓住我媽的手，
“檾檾，你挺住，雲婆來了，雲婆會幫你的，你挺住。”
隻見我媽全身已被汗水浸透，一頭黑發猶如剛剛洗過一般潮濕，她艱難的轉過頭，對著雲婆笑了笑，
“救我孩子……快救我孩子。”
這種危險時刻，我媽還隻想著肚子裏的我，雲婆顧不得其他，拿起屋裏土地鍋旁的開水壺，倒進了一旁的水盆裏，她端起水盆就往我媽的身邊跑，
“靜安你出去，把門帶上，快點……快……”
無奈之下，我爸隻得離開，他不舍的鬆開我媽的手，
“挺住，”
我爸無聲言語，我媽眨眼以示明白。
“檾檾，你可要堅強些，為了孩子，為了靜安，你一定要挺住。”
此刻我媽再也沒有力氣回應，隻是盯著雲婆再次眨眼。
唉……這孩子怕是個女嬰，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天生的四柱陰命，注定苦短啊！
“用力……吸氣……呼氣……在用力，快……用力……孩子就快出來了，用力……”
這其中的痛苦，恐怕隻有生過孩子的女人能懂，我媽極力的忍耐著，盡量不讓自己出聲，生怕門外的我爸會焦急擔憂，她咬著牙，存著最後一絲力氣在這一刻全部使出。
“啊……”
這一聲後，她再也睜不開雙眼，隻聽那時的我的哭聲響起，門外烏鴉叫的更凶了，我爸在聽到我媽的大叫之後再也沒有辦法安心的等候，他慌忙闖進了屋裏，看著血淋淋的孩子，和床上沒一絲生機的媳婦，他突然上前，把我媽抱在了懷裏，
“檾檾！檾檾！檾檾……”
“靜安，這都是命裏注定的，檾檾很堅強，老婆子無能為力。”
雲婆確實已經盡力了，就像雲婆說的，這都是命裏安排好的，任誰也無法改變，
剛出生的我被雲婆擦幹淨了身體，包在了一塊破布裏，也怪了，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死了親娘，我隻是不睜眼的哭，一直哭，哭個不停，雲婆沒辦法，隻能把我遞給我爸。
“孩子哭的這般凶，也是個懂事兒的，想來是在為自己的親娘送行，你也該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