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叔歸來

第008章 二叔歸來(1/3)

之前,村中人不與我家走動,我已習以為常,可遇到喪事我才覺出格外的淒涼,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委屈,想我爺爺一生勞苦,與人為善,臨走卻冷冷清清,無一人相送。

我跪在爺爺的棺前,腦海中來來回回都是爺爺生前的樣子,幹幹巴巴的小老頭,微駝著背,很沉默,似乎從來沒有笑過,每天家裏家外總是有忙不完的活兒,一輩子唯一的喜好就是抽幾袋旱煙……爺爺一輩子苦,苦的不止是他半世操勞,更是心裏頭的苦,奶奶早逝,孫子接二連三的死去,大兒子死的不明不白,二兒子走的無影無蹤,這一樁樁一件件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一邊想一邊哭,就這麽在爺爺的靈前哭了三天,這三天內無一人前來,包括毒老頭,毒老頭拿著我們家那個盒子不見了。

三天後的上午,該是爺爺入土為安的時候了,無人跟我抬棺,無人前來送葬,我便想著自個兒拉個平車,將爺爺拉到山上去葬了。

就在我打算將棺材抬上車拉走的時候,我家大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循聲望去 ,一個年約五十歲左右的半大老頭兒,一步跨進了門內,環視了一圈後,直奔向爺爺的棺材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放聲悲哭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人給我整懵了,這是誰呀?我們村子裏林林總總就那麽些人,都是熟麵孔,這個人我卻從來沒見過,好像不是我們村子裏的。

我盯著那個人打量著,他穿著一身寬袍大袖的布衣,有點像清晨在公園裏打太極的老頭穿的衣裳,很髒,有些地方還破了洞,頭發亂蓬蓬的,像個雞窩,估計得有半年沒剪了,胡子拉渣的,身上還背著一個布包,一身風塵樸樸的樣子,像是剛從很遠的地方趕來。

我看著那人痛哭流涕的像死了親爹的樣子,心說這是啥情況呀?難道他是爺爺的遠方的親戚?

可也不對呀,一來,我從不知道爺爺還有什麽親戚。二來,爺爺死了的消息除了我們村子裏的人,也沒別人知道呀,難不成

是來蹭喪宴的?

早些年的時候,有許多討飯的叫花子,行走的過程中,遇到誰家有個婚喪嫁娶的事兒就上前湊合,如遇婚娶,就說些吉利話兒,如遇喪葬,就去棺前哭幾聲,為的是蹭頓好飯吃,而遇到這種人的人家,也多不會去趕他們,都是以禮相待,難道這老頭兒是個討飯的,看我家門前掛著“碎頭紙”,就跑來哭了?

看這人邋裏邋遢那樣,倒確實有幾分像叫花子,不過他哭的實在太真情實意了一些,又像與我爺爺有著莫逆的關係。

我猜不出他的身份,就陪著他哭,他給爺爺磕頭,我就恭敬的給他磕頭還禮,這不僅是傳統的規矩,還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前來給爺爺吊喪的人,我從心底感激他。

這人一哭就是半拉小時,之後,他拿袖子抹了一把淚兒,回頭看了一眼停在院子裏的平車,站起身來道:“走吧,咱先把你爺爺葬了,別誤了時辰。”

“你~你是誰?”聽他說要與我一起葬爺爺,我感動之餘,終於忍不住出口問他。

還不待那邋遢老頭回答,門外忽然又進來一個人,是幾天不見的毒老頭,他進門看著邋遢老頭道:“懷禮回來了。”

懷禮!

毒老頭的話讓我大吃一驚,我看著邋遢老頭,心說,懷禮不是我二叔的名字嗎?難道這邋遢老頭是我二叔!離家二十年的二叔在爺爺死後回來了!

邋遢老頭真的是我的二叔,他看著毒老頭,輕輕點了點頭說,“我回來了,叔,謝謝你通知我。”

二叔的話不僅證實了他的身份,還帶有其它的信息,他謝謝毒老頭通知他是什麽意思?難道二叔能趕在爺爺下葬之前回來,是因為接到了毒老頭的通知?毒老頭是如何通知我二叔的?他又怎麽知道我二叔在哪裏?

這麽些年來,我以為二叔死在了外麵了,或者如村中人所說,他害死了我爹跟那些孩子,心裏頭虛的慌,無顏再踏入村中半步。

卻不想,二叔回來了,他沒死,他也敢回來,還是毒老頭通知他回來的,這說明他可以自由歸家,他在何處也不是不為人

知的,那他為什麽一走就是二十年,二十年不回家看爺爺一眼!現在爺爺死了,他回來磕再多的頭,哭的再悲痛欲絕又有什麽用!

是二叔拉著爺爺的棺材上的山,山路崎嶇不平,前兩天又剛下了一場大雨,更是泥濘難行,許多地方,一腳下去就成了泥腿子,車軲轆陷進去半天拉不出來,二叔拉的很賣力,車繩搭過肩膀,弓著背,挽起褲子**在外的小腿因使力而繃起一條一條的青筋。

毒老頭在後麵幫忙推著,遇到難走的地兒,齜牙咧嘴的喊我幫忙,我不幹,跟在他們身後,一路拋灑著紙錢。

對於二叔,我心裏是存了怨的,先不說我懷疑他是殺我爹的凶手之事,單為人子者,二十年不歸家看望老父這一點,我就覺得不可饒恕,不願幫他,也覺得他拉爺爺上山是應該的。

二叔跟毒老頭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爺爺拉上山葬了。

回家後已經是下午,二叔沒有走的意思,自顧收拾起了爺爺那屋子,看樣子似乎要住下,這讓我對其更是不滿,爺爺在的時候他不見個影兒,爺爺走了他卻有臉回來住。

我跟在二叔的身後,看他時而默默收拾,時而捧著爺爺的某一樣東西呆呆發愣,似在緬懷。

我冷眼看著他,等待著,等他給我一個解釋,關於二十年前發生的那些事情的解釋,就我了解,那一係列事件中,知道內情最多的人就是二叔了。

然而,二叔卻始終一言不發,似乎還沉浸在爺爺離開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我心裏琢磨著,他不說,我隻能開口問他了,問他我四個哥哥和父親的死跟他有沒有關係?問他我的命是不是他用村子裏四個孩子的命換的?問他這些年去了哪裏?分明能回家,卻為什麽不回家……

就在我打算將一肚子的疑問問出口時,突然就聽“咣當”一聲,我家大門開了!

我隔著窗戶往外看去,就見一個人影衝了出去。

“站住!”

即將問出的問題哽在喉頭,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張口喊一聲“站住”,我一溜煙跑出屋子,衝著那人影追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