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特大號的

第54章 特大號的

門鈴一響,史明傑就跑了出去。

院門打開後,稀稀拉拉走進十幾個人。

一位花白頭發的老太太抱著遺像,被兩個人左右架著才勉強能向前挪步。她的眼窩深陷,滿含淚珠,喘息聲很微弱,一看就知道是史明傑的母親。

使我驚訝的是,那個碰瓷兒的八字胡老大爺也來了,他似乎也沒料到我在,尷尬地朝我笑了笑,扭身就去張羅了

。他明顯就是主事人,在院內搭靈棚,擺供桌,所有事項行雲流水,張羅得頭頭是道。

剩下那些忙活人手底下也勤快,我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呢,屍體都裝進了紙盒做的棺材裏,放在門板上抬著就往出走。

做這些的時候,八字胡時常打量我,眾人將屍體裝上靈車後,他才走到惡少身邊,“老弟,你朋友來了嘛?”

“你瞎啊!”惡少一指我。

八字胡被噎得不輕,不過他反應很快,也挺臭不要臉的,立刻擺出剛認出我的樣子。

“哎呀呀,還是熟人啊!之前那玩笑不提也罷,嗬嗬……說正格的,你們哥倆兒守家。第一,香火、長明燭都不能斷,差不多就換新的,這是給老人的引路燈。第二,骨灰不回家,院門不能打開,以免孤魂野鬼闖進來鳩占鵲巢。”

他仿佛早就和惡少交代過了,說完轉頭就走了。

史明傑還欲說什麽,張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眾人如潮水一般退去,惡少關了防盜門,院子裏就剩我們兩個。

他走到靈棚下,看了眼遺像,扭頭問我:“是他?”

我點點頭,“是他沒錯,隻是……”

“這事有鬼!”他擺手打斷我,自顧自地說:“你和史明傑說的我都聽到了,看樣子是有人給你布的局。”

“什麽意思?”我之前受驚過度,現在思路不是很清晰。

“不是鬧鬼,而是有人搞鬼。要是能把這鬼揪出來,估計以前的離奇事情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仔細想了一下,還是沒發現任何人為的端倪,就問他為什麽這麽肯定。

他不答反問:“剛剛你看過屍體,有異常?”

我知道他隻聽我和史明傑分析,還是沒法還原那個恐怖的場景,就和他細說了一下。

沒想到他聽了卻笑了起來,很有把握地說:“和我猜得差不多,肯定是故意給你布的局。”

“怎麽說?”

“先說我吧,你沒來之前,我就覺得奇怪。我比你早到了一天,是夜裏到的,當時,除了史明傑和他媽,就老裴在,就是那個八字胡的傻逼。家裏出了喪事,隻有一個‘忙活人’在場,說得過去嗎?不過我也沒太在意,原本他總不在家,她媽又是個病癆,估計和鄉裏鄉親的沒什麽來往,幫忙的人少也還說得通。關鍵是我以為你來不了了,就想先給屍體拍幾張照片,這老裴好像不願我接近屍體,先是張羅喝酒,後來見說不動我,又說人死再搗鼓這些,感覺像謀殺案現場,而且也對先人不敬,總之,他千方百計阻止我接近屍體。”

聽到這裏,我突然察覺了一絲異常,可還是抓不到重點,就說:“他阻止你去看屍體,以你的性格,他也攔不住呀。”

“這死鬼跟你過不去,我當然要報複一下,但總歸是過江龍,第一天晚上我也沒執拗,心說反正還有第二天,抽空再研究就完了。昨天晚上,借著你喝多了給我打騷擾電話的理由,我接電話就往出跑,就打算跟他爹好好耍耍,可老裴跟看賊的一樣盯著我,說是怕我酒喝多了出事。我當時就納悶了,他這擺明了是不讓我看屍體。”

“你是說,本來就沒屍體?”我試探性地說。

“現在不就能確定了,肯定就沒屍體,他爸就沒死。”

我聽得頭皮直癢,再一想也是。之前被313事件影響了,潛意識還是相信了有鬼之說,所以,在他爸給我送東西的時候,我認定了是鬼魂。現在想起來,那根本就是活生生的人。之前他去掀殮屍布的時候,他才能故意弄出動靜,放出黑貓。血紅的雙眼也很容易理解了,戴了瞳孔變色的眼鏡就可以了,再配上小女孩的聲音,他隻是朝我詭異的笑了一下,就把我嚇得屁滾尿流了。

思考這層道理,也就不難想象為什麽惡少不能見屍體了。他是個膽大心細的人,若是見到屍體眼睛的顏色,就算冷不丁的嚇了一跳,這貨緩過來之後,也敢扒拉眼皮,看看到底怎麽回事。若是活人,他伸手一摸,自然也就知道了,所以,他是不能接近屍體的。這也就是他一醒,抬屍體的就來了的原因,估計也是怕他翻後賬。

他見我麵色變了,又說:“昨晚你不再騷擾我後,我就打定主意得去看看屍體,可最後還是沒成功,知道為什麽嗎?”他隻是頓了一下,就憤恨的說:“我喝酒喝得失去知覺了,直到你和史明傑衝進來我才醒的。”

我心中一凜,他的酒量我可知道,這裏麵肯定有問題,於是試探性地說:“他們給你下藥了?”

“我的酒量你還不知道,我不想喝多了的時候,隻多過一次,就是黑靈潭和你大爺喝的那次,不過那次我服氣了,他的確比我能喝。可老裴可不行,他們肯定往酒裏放東西了。”

“他們?”我一聽他還不確定是誰,就問他:“都誰在場。”

“史明傑和老裴。”

“史明傑不可能,我剛來的時候,他說帶我去看屍體,還一直要叫著你一起呢。”我忙反駁道。

惡少恨鐵不成鋼地說:“先不說他叫不叫的醒我,也不說他有沒有裝逼的成分。我隻想警告你,若是想害你,我做起來最容易了。”

聽了這話,我簡直像被雷劈了一樣。

還別說,若是這麽分析的話,的確有些道理。最容易被忽略的,往往是身邊的人,自己信任的人。而越是這樣的人,害人才最容易,簡直就是殺人不見血。

他見我醒悟了,眯縫眼說:“不能斷定誰想害你,就把你身邊的所有人想成敵人,現在,就得你拿主意了。”

我知道他在讓我拿什麽主意,看他那副凶相,就知道他要翻臉了,硬解決,也就是說純暴力,也是最簡單的方式。

我想得恰恰相反,於是就對他說:“他們不是愛裝麽,咱倆就隨著他們裝。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就算咱倆都分析對了,就是他或老裴搞的鬼,或是他們一起搞的鬼,但這陣仗太大了,為了我一個人,他們從北京布局到這窮鄉僻壤的,沒什麽必要。而且,他們目標不清,背後或許還有人指使,別忘了鳥人和火星娃,他們應該都不是善茬,所以,先別打草驚蛇。反正離八月十五還早著呢,他們還沒打算要我的命,隻是嚇嚇我而已,我也不至於被嚇瘋。”

“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他歎了口氣,表情非常疑惑,“他們想要你的命,非常簡單,你早死八百回了,可他們這麽做一定有目的,就是我實在想不出來。嗯,就聽你的,先來個引蛇出洞,看看他們到底搞什麽鬼,到時候一網打盡。”

“不過得小心些了,史明傑要真是個裝逼販子,那從我進療養院起,就已經步入了一個特大號的局。”

他點頭表示讚同,又再次警告我:“千萬不能大意。所以,你得時刻記住,往你身邊湊的就沒好人。”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問:“你那小妞怎麽樣了?”

“挺好的,昨天還……”

“你傻啊!她也得算在內,還九成九的有問題,你也不想想,她什麽身份,你什麽身份,她能看上你?!”

一聽這話,我立刻愣住了,心裏開始隱隱作痛。

遇到火夢焱也是在療養院附近,她出現的比史明傑他爸還詭異,而且每每出現都透著詭異。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正經聯係她的方式,就更別提對她的了解了。隻是,我怎麽才能讓自己防備她呢,就算她真是來害我的,其實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我正想著,突起邪風,猛襲靈棚,刹那間,遺像倒在了香爐上,蠟燭全倒了。

風來得也快,去得也從容。

當我再睜開眼的時候,香爐已經滾到了我腳邊。

惡少很快緩過神來,走到供桌前看了看,扭頭苦惱地說:“這蠟燭像是被刀劈的。”

我一看供桌上蠟燭的根部還有三四厘米長,有個45度傾斜口,造假粘在上麵肯定不行,看樣子,真是那陣邪風將蠟燭生劈成這樣的,而且還不是一刀劈的,兩個蠟燭斜口對稱,高度一致,隻有左右開弓才行。

我才不管什麽招魂或引路之說,並沒有去換新蠟燭,而是開始翻看靈棚附近的東西,想要看到問題到底出在了哪。

我隻知道龍卷風可以把柳葉打進水泥牆裏,但剛才那股邪風速度還沒快到那個程度,蠟燭必定是被什麽東西砍斷的,或許是個小機關也說不定。

但找了一陣,靈棚附近還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我就想問問惡少有沒有發現,可剛張開嘴,門鈴突然響了。

也不知道史明傑他媽有多聾,那門鈴就像地雷炸了一樣,還不停息的“鈴鈴鈴”,印象中隻有火警才如此攝人心魂,使人內心煩躁且抵觸。

我們都被這突然起來的聲響嚇得一怔。

這時候史明傑還沒走多久,估計還沒到火葬場呢,門外的肯定不是他們,難道是來隨份子的?

就在我們一愣的時候,那防盜門竟然自己打開了,隻是,外麵根本沒有人,空蕩蕩的大街上隻有幾片樹葉被風趕著跑。

我們對視一眼,他臉上也都是一臉疑惑,而後我們又都看向了正屋的門框上,因為那門鈴還在一個勁的響,聽著使人心裏煩躁不安。

蠟燭的事隻能先放一放了,我們不得不先出去看看。

兢兢戰戰地左右查看,外麵還真沒人,而且整條街都沒人,就像這條街被遺棄了很久,隻看一眼,蒼涼感立刻湧上心頭。

那該死的門鈴還在響。

他以為是開關卡住了,按了兩下也不管用,他馬上找來一把錘子,照著門鈴就是兩下,那令人心煩意亂的聲音才戛然而止。

之後我關上門,上了鎖,用手試了下,才走到靈棚前,剛要收拾殘局,突然,那門鈴又響了起來。

他罵了一聲,撿起剛丟在地上的錘子,徑直走到正房門口處,輪開了又是一錘子。

這門鈴也真較勁,都被砸出“五髒”了,還發出信號不穩的“嘶嘶”聲。

他哪慣它這毛病,跳腳就是十幾下,連木質門框都啃碎了一大片才收手。

心安神泰了。

他轉過頭,朝我得意的一笑,剛要說什麽,那笑容馬上僵在了他臉上。

我回頭一看,頭皮就炸了起來。

院門竟然又自己打開了。

我倆對視了一眼,莫名其妙地走過去。

外麵還是沒人。

這次我非常確定,我鎖好了。

它還成精了,會自己解鎖?

他沒著急關門,又仔細查看了一下門鎖,之後朝我搖搖頭,表示沒什麽問題。隨後,他將門關上,又試著開關了幾次,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

就在這時候,一聲貓叫傳入了我的耳中,我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馬上看向他。

他立即對我做噓聲,咬牙切齒地掏出了腰間的彈弓子。

我腦海中馬上閃出了一隻黑貓的畫麵,忙屏住呼吸,盯著他走出門道。

他拉著彈弓子,在院子裏瞄了兩眼,又躡手躡腳地走了回來。

邊走,他邊示意我慢慢打開防盜門,那意思是說貓在南房房頂上,好像是因為角度原因,他想出去打。

我非常希望他能打到這隻該死的貓,若貓是真貓,那麽就能斷定,紅衣小女孩也隻是個孩子。

這結論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驅散潛意識裏的有鬼論,接下來就是尋找裝鬼的人,那樣心裏便有了底氣,思路就不會受臆想羈絆了。

可當我去開門的時候,卻發現這門竟然打不開了。

門把手能壓下來,也能聽到鎖舌頭已經縮回去了,可就是拉不開門扇,就好像有人在外麵拉著一樣。

我心中起急,深呼吸了一次,猛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就聽“哐噔!”一聲,像是兩輛車在麵前相撞了一樣,嚇得我一個驚悸。

更嚇人的是,門外還站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