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來的是鳥

第190章 來的是鳥

我承認自己的記憶裏早已模糊了她的影子,就算安懿學了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嘟嘴,我還是隻能在混亂無章的腦海裏摸索出她的大致輪廓。

那個我曾經癡迷的身影已經淡化了,不知從何而起,先前的癡迷變成了漠不關心。

為了見她一麵,我害死了自己和身邊的人,而現在,信手拈來,我卻一直忙於和逆流的時間鬥爭。

你到底想要什麽?

難道不該悼念一下已死的初戀?

“其他人若是看到你現在的表情,肯定會大失所望。”安懿在一旁撇嘴說。

她的鄙視令我元神歸位,為了解嘲,我笑問:“你呢?”

她笑出貝齒,做欲吐狀,“去不去?”

“不。”我認真地看著她,鼓足勇氣說:“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就像在玩俄羅斯方塊,明知最終會死,還要心驚膽戰地調試方向,消除障礙。其實,我得到的隻是失靈的按鍵,無論什麽形狀,什麽角度,放到哪個位置,都是係統的安排。”

“那就走吧。”

她順勢的口吻讓人醍醐灌頂。

是呀,那就走吧,反正都是係統說了算。見與不見,與我何幹。

我的消極態度惹惱了安懿,她把火撒在了我肩頭的打瞌睡的鬼鴉身上,後者很明智,叫囂著逃走了。

換成是我,也會生氣的,誰也不會願意跟一個機器人交往。而我,現在正是機器人的心理,如同做任務一樣對待著來之不易的人生。

如果我剛剛換句話:不見了,有你足夠了。

我想,現在的氛圍不會和黑洞洞的環境一致,就算受鄙視,總好過現在被當做摩托騎著的感覺。

或許,她不再把我當人看了吧。

我是嗎?

早就不是了。

我胡思亂想著機械前進,安懿則機械地用手電照亮,但我必須告訴她:“如果你不怕黑,關了吧。”

“有人了?”她是個聰明的女孩。

“兩個在明,兩個在暗。”

“有火夢炎?”

我臉頰抽搐了一下,“有。”

“放我下來吧。”她並沒有動作。

“為什麽?”

“你不去敘敘舊呀。”

“沒你在的話,我可能會問問她……”

她開始掙紮,“我不耽誤你。”

我趕緊換了個方式,“在我心裏,你最重要,無法確認你安全的情況下,我會盡可能守著你。所以,安靜些,我們可以繞過去。”

她又扭動了一陣,潦草收尾。

我選擇從四人下麵緩慢繞行,距離控製在能感知其中兩個人。這兩個是主角,火夢炎和林如林。

火夢炎一臉冰冷,或是說是種麵無表情的表情,“我從沒見過你,更沒和你發生過什麽。”

站在她對麵的人是林如林,他身心都是虛弱的,“看到你就知道了。”

“我們長得很像嗎?”

“一模一樣。”他抬起頭,傷心欲絕地看了她一眼,“長相和穿著。”

“我沒有姐妹。”

他點頭。

“她可能是你的幻想。”

他繼續點頭。

“我還有自己的事……”

“再見。”他勉強擠出的微笑好似嚴重燒傷的麵孔。

其實,不用她多說什麽,隻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她和火夢炎外表一樣,但內容差距甚大。

她的那雙眼空洞無神,像是死了幾千年的木乃伊,透露出她空虛又繁雜的內容。別說喜愛了,麵對她都要無時無刻飽受摧殘,滿滿的負麵情緒。

好吧。親眼看到墜入聖壇的火夢炎,一切都明朗了。

的確有火夢炎,隻是她不是我的那個火夢炎。不知何故,我按照她的外形,修改成自己喜歡的類型,將其困於虛幻中來安慰自己。

因為一個幻想出的人物,我倔驢一樣行事,最終害死了所有人。

值得嗎?!

在我悲痛欲絕的時候,暗中兩人有了動作。

“確切地說,應該是心理暗示。”何達帶著劉誌斌鑽了出來,走到林如林身邊,接著說:“在你幻想之前,應該無意識地看到過她,隻是你沒留意,但你心動了……”

我沒繼續觀察,沒什麽好看的了。

對於一個曾經的警察而言,何達應該能分析出主角的心情才對。這時候上去,你就算請他當聯合國秘書長,他也得打得你滿地找牙。

“動手了?”安懿聽到慘叫聲。

“得發泄,不然會憋瘋。”

“你用麽?”

我愣了一下,“我的時空亂了之後,心動的事情不多了。因為,無論我是何情緒,都是在逆流的河水中,無論如何掙紮,也衝不破河岸,始終是浮浮沉沉,隨波逐流。動與不動,沒有任何區別,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放棄了?”

“或許吧。”

“你不奢望衝破牢籠,便沒人救得了你。”

“我現在的心情和思維就像我的時空一樣亂,自救的事兒一直沒空思考。還是先按固定模式救他們吧。”

慢行至黑洞下,未深入,便見到施暴中的惡少。他如瘋子一樣渾汗如雨,光著膀子,自頭頂飄蕩著蒸汽。

另外三個全部倒在金屬網上抽搐著,正挨揍的劉睿聰已然休克,火星娃和小女孩的手電都是綁在手臂上的,光影挪移非常緩慢。拳頭大的孔洞,躺在上麵和上刑無異,但他們能做的就是抽搐著遠離暴徒,或爬,或滾,總之都在竭力逃開這個驚恐的源地。

安懿不再說話,我把她放下,通過一個轉彎,輕挑地越於金屬網中央。

惡少真是急了,嗓子都喊啞了,就為跟地上這三坨要出自己的兄弟。

我踏上金屬網的一刹那,他立即察覺,迅速扭身,將已經露骨的拳頭丟了過來,並大喊:“還我林子。”

他可能沒想到來的是一隻鳥,憤怒臉色瞬間變為驚恐。

我下意識地出腳,收力都來不及了,骨骼斷裂的聲音在此暗處特別清晰。

惡少悶哼一聲,立即沒了呼吸。

火星娃一看是我,驚恐轉為極度哀傷,剛要鬆懈的情緒又突然變回急切,立即來了個懶驢打滾,對一下癱在地上的小女孩說:“媳婦,先救人。”說完,他歪歪斜斜地撲向了惡少。

小女孩顫音應了一聲,心有餘悸地看看我,哆嗦著往劉睿聰的方向爬去。

我沒再觀察他們。

下麵便是聖壇,我們處於巨大編織筐的頂端,頭頂便是黑洞,從這個地方看,任何人都會認為剛剛所有東西都會被水衝下來。可是,如果你拿把大網抄,在半路途中截留,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我不是用看的,黑洞中,能感覺到三處能容人的分支。保準是何達和劉誌斌搞的鬼,他們“偷走”理應在火星娃之前出現的人,所以惡少才會暴怒。他怒,是因為他看不到“作弊點”,看不到,就認為黑洞是個兩個口的管道,大水一衝,人就應該被衝到這裏網住。那麽,不明所以的幾人,也就更解釋不清。

我忽然感覺方唐說的沒錯,或許,你始終不肯相信的事情,恰巧證明了你知識的短板。

剛轉過彎,突然間,我接收的景象模糊了起來,身體傳來了那種消散前的極度虛弱。

我的時空又要跳躍了。

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