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風沙如刑

第166章 風沙如刑

我剛落地,就被獨眼龍一拽到了旁邊,剛轉身想要看看上麵的惡少,突然發現他都站到了我身邊。

那條繩子依舊垂著,因為它太長了,以至於小寶都加入了拉繩子的隊伍。

不為別的,如果你不把繩子拉斜,下麵的木炭會將它燒毀。繩子留出富裕,被小寶用手割斷,當然,我絕不會認為他有這個能力。

我見惡少渾身並無血跡,凝眉問:“繩子上的血是誰的?”

“胖子的。”他從小寶手裏接過被割斷的繩頭,對小寶說:“他拴好登山繩,轉身的時候,車被刮倒了……”

小寶微微點頭,並沒有什麽感情流露,“死透了?”

惡少木然點頭,“腦漿迸飛,挺痛快。”

“那就好。”留下這話,老人家開始淡然地觀察周圍環境。

這工夫惡少已經把繩子栓在了塔壁上。我定睛一看他栓到了何處,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氣。

竟然是根枯骨。

說是枯骨,又沒有腐壞,好似剛剛被一群狼啃食幹淨的動物骨骸,嶄新亮麗,如同剛刷過清油的家具。

如果隻此一根,我不會太過驚異,或許有個倒黴鬼死在了這裏。但整個塔壁都是姿態不一的各種骨骼,密密麻麻。乍一看排列並無章法,可你卻看不到除骨骼外的任何東西。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隨處可見熟悉的骷髏頭,雖然它們並不正對你,但是,這麽龐大的數量,就算隻是表皮裝飾,也要有千人貢獻身軀。更何況,它們肯定不是壁紙,因為塔底得有60平米,它們的作用是支撐,是主體結構。

我看傻了,其他人也都原地未動。但是,他們的驚恐的目光不是塔壁,也並不聚集。

小寶和獨眼龍有手電,他們各自盯上一扇空門。

門體都是三角形,裏麵同樣是人骨堆積而成,徑直不知通向何處。

惡少盯著安懿,似乎再思考對方看到了什麽。

安懿盯著未燃盡的紅碳。盡管頭頂砂石傾瀉,她都像土著了,也不知躲避。

我伸手把她拉到身邊,“看什麽呢?”

她神情恍惚,一指炭火冒煙處,“死禿子。”

我錯愕地轉頭,更加錯愕地盯上了並沒被撲滅的紅炭,因為那上麵沒有人,而是一堆人骨。除此之外,地上全都砂石,那兩扇門裏更清幽,統一是泛著金光的沙子。

看到沙子,我馬上注意到,小寶正在參觀的三角洞裏有足跡,於是馬上對安懿說:“不是他。”

“是他,這手表是我給他的。”她指著幾乎被掩埋的表鏈。

我抬起手腕對照了一下,的確是同一款。

她肯定不信任死禿子,所以給他也定位了。但放個屁的功夫,一個大活人突然變成枯骨,鬼才信。

我指著通道的足跡安慰她:“表可以摘掉。他應該發現我們要整死他,所以往裏走了。”

小寶還是一臉波瀾不驚,“這足跡不是他的。我們下來時候,那堆骨頭上還有未燒盡的衣服。而且他受傷了。”

老人家的語速會和諧你心中的不信任感,況且,隨著言語,他一直用帶著扳指的手幫你指明“物證”。

我再次甄別,還真發現了焦化後的衣料,木炭下也有暗紅色的血跡,臉盆大小的一灘,應該是死禿子摔傷造成的。這樣的出血量,他能走動就是個奇跡,想立即止血根本就是天方夜譚,而且,那條骨頭通道裏根本沒有一滴血跡。

還有就是,那條通道裏的足跡清晰,一進一出。

也就是說,就算他走進去查看了,現在也回到了此次。

那麽,這堆骨頭怎麽說都是他的。

一個活生生的人,幾分鍾時間失去了一身血肉,我想,就算給我一缸硫酸,我也無法完成這個簡單而複雜的工序。

惡少也想不通,但他膽子大,已經好奇地走了過去。你都來不及提醒他,他便毫不猶豫拿起一一根木炭旁的肋骨,頓時“咦”了一聲,臉上大變。

我心理咯噔一下,難道是某種腐蝕性物品,就像硫酸一樣,比硫酸的速度還快,那他可就真變成骷髏了!

但他沒有變形,而是轉身把手裏的肋骨朝我丟了過來。

我正魂不守舍,哪敢伸手接,一側身就躲了過去。

他麵露鄙夷,剛好獨眼龍走了過來,他又從暗紅的木炭旁劃拉出一根脛骨,隨手扔給了一隻眼的。

獨眼龍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把骨頭丟著玩,像抓魚一樣勉強接住,稍微一愣,五官立刻凝聚,“咋這輕?”

思考我們的關係會讓人心疼。

我裝作什麽都沒體會到,走過去用腳從砂石中躺出一根肋骨,彎腰拾了起來。

的確,這骨頭看似是新的,但是像紙糊的一樣,非常輕,我都懷疑它是不是人骨。

如果你非說這就是死禿子,那你還得思考他怎麽死的,又是被誰殺死的,怎樣的手法。

要知道,這麽做無異於白白耗費腦細胞,此事怎麽想都是無解。

我寧願相信,地上的骨頭不是他的,他是發現事情敗露,自己挖坑逃逸了。

“少個人!”安懿突然拽下我的一角,“你的驢忘上麵了。”

驢子的體形瞬間轉化成豪哥的身影,我心中一痛,馬上去解嗡嗡作響的繩子。

是我帶他來的,雖然他家老二的屍體讓我們有了隔閡,但是他不是驢子,是個活生生的人。雖然性格不咋樣。

“你能找到他?”惡少在安懿麵色拘謹的時候提前警告我。

上麵一直吹著風哨,怒吼更加威嚴,風沙幾乎遮蔽了不規則的塌陷處。他被綁在卡車後麵,就算車被吹翻,也不可能吹跑,應該壓不到他吧。

就算壓到了,就算被壓扁了,我也得親眼看看,不然的話,活著就會是種折磨。

我猛然拉緊手裏的登山繩,卻因脫力而來了個踉蹌。

原本直溜的繩子飛舞而下。

在我還沒穩住身形的時候,惡少和獨眼龍已經開始搶收砸在紅碳上的登山繩。

我們很快把繩子聚到邊緣處。

惡少把繩頭遞給我,“你這哥們兒夠恨的。”

繩頭缺口平整,明顯是被割斷的。

慌亂中我早分不清這是不是上麵掉下來的,於是很快找到另一頭。

很遺憾,一樣是被割斷的。

我傻了,你根本無法辯駁。

上麵肯定有人,在我想上去的時候,他割斷了登山繩。偏偏我們都知道上麵還有誰,所以,連安懿的表情都帶有詢問的意味。

上麵風沙如刑,他又被捆死,就算還活著,他如何摸清情況,又在刑期報複我們的?

真的是他嗎?

我剛打定主意班師回朝,退路便被斬斷。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是有來無回的。

我開始有些後悔。

我以為這是自己的單程旅行,沒想到,還是把眼前的人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