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深入

第125章 深入

就在我牙齒咬得咯咯響的時候,張靜靜已經披上了比睡衣謹慎一些的白袍,曲眉對我說:“別打他了。”

這話說得我瞠目結舌,不由得緩緩吐了口悶氣。說真的,她要是再晚說一秒,我肯定飛到床上,用攥疼的拳頭去招呼那個眯縫著眼睛觀察我的老匹夫。

他應該看出我是誰了,又眯縫著眼去床頭櫃上摸黑框的瓶底眼鏡,同時溫情地對張靜靜說:“行啦,你先去吧,沒事的。”

床頭櫃上還有一張台照,看到照片上相擁的兩個人,我瞬間淩亂了。正是勾大山和張靜靜,背景是療養院,以照片中老妖嘟小嘴的撩人姿態分析,分明就是熱戀中的狗男女。偏偏這貨又跟惡少有一腿,讓我難以接受的同時,不得不去分析療養院的大坑到底多深,多肮髒。

用戀人套消息,不是誰都做得出來的。你還不得不從新判斷一下這老匹夫還有什麽事幹不出來。

張靜靜視若無人地整理了一下簡單又複雜的白袍,從麵膜的孔洞怪異地瞟了我一眼後,轉身走向衣櫃處,按了下衣櫃左側一排開關中的其中一個後,衣櫃像電動門一樣緩緩前移打開。

她扭身進去後,衣櫃又緩緩關閉。相比她房間內的幽閉通道,這裏麵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

與我之前猜想一樣,隻不過,這裏似乎是個通往地下的長期通道。而她屋裏那個是備用,或是說是廢棄的。

道通,理不通,目前的情況還是讓人摸不著頭緒。

從進療養院開始,閻王爺麵孔的門衛曾感歎“你特麽怎麽又回來了?!”,之後看門那幾個壯漢對我熟悉的惡略眼神,現在張靜靜和他之前的幾句話,無不混亂異常,和當下的情況根本沒關聯性。

雖說這裏似乎療養院,而且躺在床上這貨還裝過院長,但不可能在這地方的人都是精神病。既然不是順口胡謅,他們想表達什麽意思呢?

“真別打了,你想知道什麽就問,我馬上解答。”苟大山不再那樣鎮定自若,眼神閃爍,但其中多是無奈。

別多想,我認為,他的表情中根本沒有愧疚感,甚至眼神中還流露出煩膩的感覺,就像你在長安街打量一堆排泄物才會出現的那種態度。

更容易發現的是他臉上遍布的清淤,似乎之前也有人揍過他。我猜,也許他騙的不僅是我一個,或許外麵那些車的主人都被騙過,他裝責任人總要付出點什麽。但他是個及其虛偽的人,想起剛來療養院見到他,這家夥把一個受盡離奇事件蹂躪的老者演的淋漓盡致,甚至能把愛人都送給惡少消遣,從而打探到需要的消息,這樣一個人,你不僅不會可憐他,還肯定很想打死他算了。

或許,這與他淤青的容貌脫不開關係。事實證明,一條髒兮兮的流浪狗更容易遭受暴力。

我暫時壓製著施暴的心理,用手一指暗門處,“怎麽回事?”

我話音低沉,已經臨近爆發,他一愣後,無辜地說:“我倆是合法夫妻,領結婚證了。”

“滾尼瑪的!誰問你這個了?”我向前探身,是真的難以控製了。

“行!行……”他雙手格擋,驚慌一閃而過,馬上換上大學教授的表情,“要不這樣,我說,你聽,有疑問你就問,我立刻解答。行不?”

我點頭,死死盯著他不安分的老花眼,“先說你,你是誰?”

他清了下喉嚨,謹慎地注視著我,明顯隨時準備著閃避,“我對外是療養院院長,其實相當冥族的外聯,主要負責收攏可以融入我們的專業人才。”

“冥族?”

“就是療養院的人,無論病患和醫護,當然還有我,都是冥族人。如果你稍微有一些醫療常識,你早就發現療養院根本就沒有醫療行為了,其實這隻是我們涉世的基地。”他快速說完,等待我消化。

我苦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我隻能在A區工作,因為A區根本不用管理,也沒有什麽日常工作。醫患都可以隨意進出,沒有藥物,衣食自主,隻要人在就行。也就是說,我是可有可無的,對他來說,我隻不過是一隻偷了串鑰匙戴在身上的猴子,隻有我認為自己是管理者而已。

上過當,尤其是上過大當的人,一段時間內是不會輕信他人的,更何況是騙過他的人。

所以,他說的話我肯定不會完全相信,但我還得繼續搜集信息,“鬼都是你鬧的吧?為什麽非要我來療養院?”

“你指的鬼都是我安排的,因為你是冥族人,肯定是要召回的。”

這消息的確出人意料,比剛剛得知自己有個家還邪乎,我難以置信地說:“冥族是什麽?我為什麽是冥族的人?”

他擺手示意我稍安勿躁,扶了下眼鏡,挺直了腰板,“簡單的講,冥族與外界明顯差異是,我們有信仰,由直係親屬組成,並長期吸收可以融入冥族的能人異士。至於你,說真的,現在沒人認為你能融入我們。”

我沒能理解他話外之意,但我意識到,好像這地方已經不歡迎我了,從剛剛進來時那幾個驅趕的眼神就能體會。

我才不管誰喜歡我,誰討厭我,我隻想知道一點,“誰是鬼?”

“我媳婦。”他用手一指,示意就是剛走的張靜靜,“你來第一天,我們全員出動運作,夏阿強突然消失,是因為床下有翻板,觸動鍾表,直接進下層。”

我一晚上的心驚肉跳,被他輕鬆帶過,不過我可以追問:“就是說,劉誌斌和何達也是忽悠我的,夏阿強的屍體也是?”

“劉誌斌當時並不知情,何達也是當天融入名族的。還有,夏阿強真死了,他沒有入冥的資格。之後的黑貓和紅衣小女孩也是我們安排的,紅衣小女孩是我孫女,神出鬼沒,不是因為有特長,而是她們是三胞胎,外加一個身高雷同的。”

“史明傑他爸的事呢?”

“當然也是為了你,他爸早就融入了冥族,冥族人的後代會被篩選,符合標準的才允許召回。至於他家的事情就更容易解釋了,因為你們都是主角。”

我一顆心像是擰成了麻花,可笑我們還去奔喪,還帶著劉誌斌去他家查證,特麽的,全是一夥的,怪不得這麽倔的警察後來就沒信了。這麽多人,全部陪著我裝逼,演技還都如此高超。

一時間,我的腦海中閃過多幅畫麵。閻王爺麵孔的王師傅;外表柔弱的張靜怡;爽朗的劉誌斌;執著的何達;以及冰冷陰狠的紅衣小女孩。

這些各式各樣的表情和性格,他們全部都是橡皮泥捏出來的,假得還不如一場噩夢。想起夢,我忽地想起火夢炎那無奈的表情。

可我不敢問。

我來之前就想過了,不管她是什麽身份,我都能接受。哪怕她就是為了要我的命,我給就是。

偏偏情況不是舍身赴死就能解決的,你根本無法理解他們要做什麽。

我隻得拐彎抹角地問:“你們什麽時候開始打算要召回我的。”

“搜集到你信息以後就打算成年後在擇機召回,那時候我們錯誤地認為你有資格融入冥族。”他的表情有些懊惱。

我心裏咯噔一下,“具體時間。”

“你在孤兒院的時候。”他扶了下眼鏡框,似乎不願費腦子回想具體時間。

“不可能!惡少不可能!!!”我瘋了一樣嚷道:“我倆從小玩到大……”

“是嘛?!你之前想到誰可能了?要是沒有融入資格,他不可能來到這地方。”

在我要不顧一切咬死他的時候,他又扶了下眼鏡框,馬上搖頭,“哦,你理解錯了,不是說他已經融入我們了,他現在比你還迷糊,可以說根本不知情。你現在想問的是火夢炎吧?”

他好似看穿了我的心,而後老態龍鍾地看著我,“我再跟你說最後一次,沒有火夢炎。我們對你和惡少的情況了如指掌,她沒在你的生活出現過,更沒在冥族的地盤出現過,她是你潛意識虛幻出來的。而且這不是我們的初衷,別被夏阿強的角色影響,他是演一個鬼附身的角色,但他沒有真正體會。你在後期訓練時完全陷入他的角色,以至於出現了這個虛幻的愛人。請你記住,你的那個她,不存在……”

我不知道苟大山嘰裏咕嚕還說了什麽,我不想聽,更不敢聽。

我來這就是為了火夢炎,哪怕苟大山告訴我她也是這個什麽族人都行,我認騙,至少能證明我精神沒問題。現在好了,結論和惡少的一致,她是我虛幻的。

或許是因為我太孤單的緣故,自己幻化成個喜歡的類型,跟她虛度了些時日,隻是此虛非彼虛,這有可能是我今生虛度的最有意義的時光了。

現在,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