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考驗
玉簡在陳載之手上,陳載之沒有逃遠,可奇怪的是一個小小築基,不知怎麽躲過了眾多金丹、元嬰的追捕,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他。
紅箋暗自冷笑,齊天寶毫無顧忌的一句話無疑也是承認了他們幾人和那奸細景勵都是一夥的。
她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我載著師祖的元嬰回宗門,中途遇上了大師兄和陳載之,師祖覺著我是女子,本來傳我玉簡是因無從選擇,但既然他們兩個來了,便叫我將玉簡拿出來,交給陳載之。”
到了手裏的東西又被逼著拿出來,怪不得這小姑娘要心生不滿。
南宮久突覺自己有些理解為什麽這方紅箋對師門毫無留戀了。
紅箋語氣悵然:“這是師祖的選擇,本來交出去也無不可,但師祖又說這大半天我已看過了玉簡裏的記載,為防萬一,叫我和那陳載之結成道侶,這我是堅決不能答應的。師祖元嬰消散之後,我便和他們二人不歡而散。後來我便想著出了這樣的事,丹崖宗水木兩係的矛盾又不可化解,我何不想辦法從中脫身而出?前輩,我隻想找一個能遠離紛爭安心修煉的地方。”
事出有因,女修嘛,對結道侶看得比天重也是難免。而且她看上去還不知道丁春雪已死,更重要的是這小姑娘自己說她看過丹崖宗的傳宗玉簡,雖未必能全部記住,總應該記得個大概。
屋裏的氣氛登時一鬆,卻是齊必簡收斂了殺意。
戴明池神色未動,問道:“能叫你遠離紛爭安心修煉的地方多的是,為何一定要來我符圖宗?”
紅箋目光一亮,露出希翼之色:“晚輩希望能夠堂堂正正地脫離丹崖宗,日後得以在陽光下行走。而有把握能輕易說服穆峰主他們的,天底下就隻有前輩一人。”
戴明池自鼻子裏笑了一聲:“你到是好算盤,可我並不想收下你。符圖弟子心中必須隻有宗門,你做不到。”
他注目紅箋,見她臉色微變,露出了企求之色,仰臉望著自己哀聲道:“我可以……”
幾乎是立時,這個心思機敏的小女修便反應過來,接道:“宗主,你收下我吧,隻要我一成為符圖宗弟子,便馬上把丹崖宗的東西全部上交宗門,拋下過往,一心修煉。”
戴明池聞言站起身,臉上猶帶著嚴肅的神情,說道:“既然如此,你準備一下,過幾天我親自帶著你去丹崖宗吊唁金東樓和淩虛子。天寶,好好教一教她,到時當著丹崖宗和其他宗門的人,該當如何說話。”說罷丟下諸人,先行離去。
元必簡和南宮久會意,跟隨戴明池出了屋子,轉眼屋內隻剩下了齊天寶和紅箋二人。
齊天寶笑了笑,溫和地道:“起來吧,你現在還是丹崖宗的晚輩,不必行此大禮,宗主既然答應了你,等你自丹崖宗回來做了符圖弟子,再如此也不遲。”
紅箋站起身,臉上露出了感激之色。
齊天寶目光閃動,落在她臉上,說道:“方才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真假我們還需核實,不會輕信。既然你說孫幼公曾將傳宗玉簡給過你,那麽你說說看,那裏麵都有些什麽?”
紅箋心中冷笑:元必簡陰狠,齊天寶奸猾,可再如何終是被自己試探出了他們接連行凶的目的,傳宗玉簡裏會有什麽是他們迫切想得到的?
她心念電轉,口中老實答道:“有積素經、水木兩係功法、高階法寶的煉製,還有護宗大陣,靈泉……”
靈泉,自然是靈泉。他們幾人沒有一個能修煉積素經,景勵潛藏在赤輪峰,除了師祖口中那已成氣候的靈泉,紅箋實在想不到他們還有別的圖謀。
果然齊天寶眉目間有喜色一閃而沒。
他語氣不由得又和緩了很多:“若叫丹崖宗的人知道,可不會讓你那麽輕易脫身。”
紅箋表現得很沉著,理所當然接口道:“所以我才來求戴宗主和各位前輩。”
齊天寶眼中厲芒一閃,口氣冷下來:“想來你還不知道丁春雪已經死了吧?”
一瞬間,齊天寶覺著他在紅箋臉上看到了震驚,耳聽紅箋驚詫失聲:“怎麽死的?”除了震驚,還有些許的不知所措和痛苦。
齊天寶不會季有雲的洞察術,無法知道此時方紅箋內心的真實想法,但他對這個神情還是滿意的。
他低頭拂了拂袖子上的褶皺,淡淡地道:“聽丹崖宗的人說,孫幼公同魔修勾結,害死了淩虛子和金東樓,他的徒子徒孫有很多都參與其中,孫幼公死後,丁春雪不肯束手待斃,他暴起殺人,刺殺了淩虛子的大徒弟文垂楊,文垂楊乃是元嬰,臨死反擊,兩個人最後同歸於盡。”
紅箋微微張著嘴,看上去很是驚愕。
她自然要驚愕,沒有人比齊天寶更心知肚明,他和元必簡等人設局被紅箋撞見,這番話紅箋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他輕輕笑了一下,補充道:“這不是很好,晚潮峰出了這樣的事,你不肯同流合汙,正是脫離出來,改投我們最好的理由。就是穆逢山也沒有辦法反對。”
紅箋愣怔半晌,最後似是認命,頹然道:“您說得對。”
齊天寶以孺子可教的目光望著紅箋,含笑步步緊逼:“過幾天宗主要帶著你去丹崖宗吊唁死者,孫幼公死前曾帶了你出海,你是他勾結魔修的重要人證,到時穆逢山等人肯定會對你詳加盤問。該怎麽說,你可要提前想好了。”
紅箋苦笑:“當著各大宗門前去吊唁的人?諸位前輩真是給我出了個會叫人一輩子良心不安的難題啊。”
齊天寶口氣輕鬆:“不出點兒力便想進符圖宗,天下哪有這等便宜的事?”
紅箋聞言終於下定了決心,她不再猶豫,應承道:“前輩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唔?哈哈,好。符圖宗最是缺少你這種心思機敏的年輕人。你是水靈根,放心吧,我會幫你介紹一位水靈根的元嬰師父,不會耽誤你修煉。”
紅箋明顯鬆了口氣,露出感激之色:“多謝前輩。”
“舉手之勞。依你這樣的天賦條件,隻要跟對了師父,相信用不多久便能嶄露頭角,令天下人知曉。對了,說了這麽久,本長老還不知道你築基之後主修的是什麽?”
紅箋垂下眼睛,目光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嘲意,口中誠惶誠恐回答:“回大長老,晚輩修的是‘萬流歸宗’。”
這一回終於輪到齊天寶露出了吃驚的神情,本來這個丹崖宗的小叛逆學的是什麽他根本不在意,隻是為了安撫其心隨口一問,可這答案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叫他一時不知接下去說什麽才好。
既是談妥了條件,紅箋便在齊家住下。
隔天紅箋就見到了來自北獄的鞏大先生一行。
符圖宗的人不知道紅箋曾經隔著“流水知音”見過這鞏大先生,喚了好箋過去,也不介紹,便將她交給了鞏大先生和他的同伴好一通盤問。
紅箋完全按照齊天寶的授意,編了一套說辭。
她道青雲節那天師祖孫幼公說是帶她修煉,將她帶到了無盡海深處的一個無名幻島上,在那附近孫幼公與某個不知名的大魔修聯手突然襲擊了毫無防備的金東樓,接著又施詭計騙取了淩虛子手裏的宗門玉簡,淩虛子發覺上當,臨死反擊,與那魔修同歸於盡,暴發出的巨大能量摧毀了孫幼公的肉身,他的元嬰倉惶而逃。而自己雖然隔得遠也被波及,本來無法幸免,卻恰好趕上築基,這才僥幸逃得性命。
這番話若是仔細推敲破綻其實不小,但齊天寶等人對於紅箋能圓到如此程度已經是極為滿意。
在他們想來,要憑空捏造出一場化神元嬰間的道魔大戰,眼界、修為缺一不可。這個才剛築基的女修編成這樣已經是對投入符圖宗極度向往所致,誠意十足。
而鞏大先生也隻要聽個大概,根本不曾細問,到是和鞏大先生一起的有一位個子矮小的老者似是對那位不知名的魔修頗感興趣,聽著紅箋語焉不詳,屢次推說離得太遠沒能看清,偶爾見到的一鱗半爪叫他聯想到的根本不是哪家魔修的傳承,而是那位十分有爭議的化神刑無涯。
老者動念想問清楚,鞏大先生插言道:“此人已死不足為慮,到是孫幼公元嬰逃走,不知會不會留下後患。”
紅箋心中微動,她此前一直以為這姓鞏的與戴明池等人沆瀣一氣,可他若是得到景勵通風報信,怎麽會不知道師祖已死?
難道說符圖宗和景勵怕他知道傳宗玉簡的事,合起夥來瞞住了他?還是說他隻是演戲給邊上的幾人看?
矮老者聞言頗為感慨:“丹崖宗這段時間真是禍事連連,待我等過兩天去了好好上炷香吧,現在還沒有那水宗明的消息,若是連他也死了,丹崖宗水修也就徹底完了。”
和大師伯一起去北獄的水長老也出事了麽?
紅箋神色木然,不管這矮個子老者是個什麽立場,她都不會把希望寄托到別人身上,要報仇,隻有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