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可憐生死海上尋
“心劍”!
天下誰不知道它的厲害,那是昔日化神第一人商傾醉修習的功法,幾乎所有的金靈根修士在築基之前都夢想著自己所築道基能夠修煉得了這門絕世神功。
紅箋從未聽人說起符圖宗有元嬰修士學成“心劍”,而由師祖的這聲喊足以斷定他老人家也是大出意料的。
三對二,師祖和宗主淩虛子真的遇上了大麻煩。
紅箋不敢再想下去,她雖僥幸築基,卻自己知道斤兩,師祖危難關頭將自己扔了出來,可不是叫她再回去送死的。
紅箋定了定神,辨認了一下方向,匆匆往丹崖宗返回,來時坐著飛行法寶不覺,此時才覺著路途遙遠,她在海麵上縱躍一陣,待真元不濟便在水裏遊一陣,拚盡了全力往回趕。
宗門還有二師伯,還有諸位峰主,早點送出消息,說不準師祖還有救。
待她終於望到宗門高聳入雲的青山時,天已經黑下來,按說這個時候青雲節聚會應該正是**,可叫紅箋心生驚疑的是遠處海灘上好像狂風過境,竟是一個人影也不見,隻剩下零星的燈籠照著滿地狼藉。
紅箋筋疲力盡上了岸,先回晚潮峰。
堆雪崖上大師兄不在,師父不在,甚至陳載之也不在。
紅箋大急,衝出堆雪崖在晚潮峰上轉了轉,才發現不但是師父師兄,一眾師伯師叔和他們的弟子竟一個也未見,連先前在閉關的也離開了住處,整個晚潮峰空蕩蕩的。
紅箋覺著不妙,最後終於在峰後金波院裏揪出了兩個管灑掃的練氣期門人。
兩人認得紅箋,見她神色有異,好心告訴她道:“咦,小師姑怎麽還在這裏?峰主和各位前輩接了命令,都去了寰華殿,說是出事了。連符圖宗的戴宗主都來了。”
紅箋聽說戴明池竟到了寰華殿不由心中一寒,她滯了滯才問:“你倆可看清楚了,所有人都去了寰華殿那邊?”
他二人還不知事情有多嚴重,其中一個仔細想了想回答道:“通知說是築基往上的必須都去,老峰主沒在,峰主召集了各位前輩一起去的。對了,小師姑,你們堆雪崖的丁師伯正好帶著陳師叔出海去了,當時堆雪崖隻有閆師叔祖跟著過去了。”
紅箋聽說丁春雪和陳載之還在海上登時鬆了口氣,匆匆問兩人:“你們今日聚會怎麽也散得這麽早?”
兩人無精打采回答:“還不是戴宗主來了,宗門就下令叫大夥提前結束。”
幾句話的工夫,紅箋已經打定了主意,她拜托二人道:“我想請兩位幫個忙。”
她沒空兜圈子,伸手在乾坤袋裏摸出幾塊靈石來,塞到二人手中,“我弟弟方崢是木靈根的練氣學徒,請兩位悄悄將他帶到這裏,就說我叫他來的就行,來了後麻煩兩位先將他安置在金波院住上一段時間,等我回來找他。到時必有重謝。”
靈石這東西,紅箋平時不怎麽用得上,但對這兩個已被宗門放棄的打雜弟子卻極為有用。匆忙之間她實在抽不出身親自安置方崢,隻能暫做如此安排。
那兩人推辭了幾句,見紅箋甚是堅持,便將靈石收下,拍著胸脯擔保一定把事情給小師姑辦好。
紅箋勉強笑笑,告別了兩人。
戴明池人在寰華殿,怎麽辦?
當務之急必須立刻找到丁春雪。雖然大師兄隻是金丹初期,但這幾年紅箋跟著他修煉,對這大師兄發自真心的尊敬愛戴,感情要比同師父閆長青深厚得多。
紅箋對丁春雪的修煉方式極為熟悉,她循著丁春雪常走的水路在淺海隻找了小半個時辰,便感覺到了遠處的靈氣波動。
紅箋涉水靠近,待遙遙見到“錦帆飛舟”上兩個熟悉的身影,急急叫了一聲“大師兄”,鼻子一酸,真是有心力交瘁之感。
丁春雪十分吃驚,他方才離遠便察覺有個築基修士從對麵過來,沒想到竟是紅箋。
紅箋身上狼狽不說,體虛神乏,竟是一幅搖搖欲墜的模樣,丁春雪心中猛然一跳,迅速駕舟過來接了紅箋,問道:“師妹怎麽孤身前來,出了什麽事?”
紅箋顧不得理會一旁露出關心之色的陳載之,三言兩語撿著關鍵向丁春雪將連番變故說了,有大師兄在,她就有了主心骨,說完瞪著眼睛等著看丁春雪怎麽做決定。
這簡直是滔天巨變,丁春雪二人不過出來一天的工夫,按紅箋所說,竟是化神金東樓殞落,宗主和師祖二人生死不知,剩下的門人盡數落入戴明池之手。
陳載之頗覺難以置信,道:“師姐,你確定所說都是真的?而不是你築基時的幻象?”
紅箋衝陳載之怒目而視,這個一直叫她耿耿於懷的師弟竟敢在此時出言懷疑,實是叫她更加看不順眼。
但她又不得不承認若是易地而處,跑來報訊的人是陳載之,她也絕不會輕易相信。故而紅箋便將擔心的目光投在丁春雪身上,生怕大師兄也認定她在扯謊。
丁春雪眼望遠處黑沉沉的海麵,遲遲沒有說話,紅箋急道:“大師兄若是不信,咱們便趕緊回宗門去偷偷瞧一下。”
丁春雪有了反應,他扭頭望向紅箋和陳載之,澀聲道:“不必了。咱們先去接應宗主和師祖,你和師祖不在他們的計劃之內,說不定僥天之幸,符圖宗的三個賊人此時還未得逞。”
紅箋聞言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說這話時丁春雪的手在微微發抖,顯然麵對著兩個化神以及這分明蓄謀已久的圈套,丁春雪不過宗門一個結丹不久的尋常弟子,肩負這重擔也是倍感壓力。
雖是如此,他卻毫不猶豫地掉轉了“錦帆飛舟”在紅箋的指引下往深海疾行,邊飛邊道:“你倆小心,一有情況我便脫離法器,你們視機而行。可惜了,小師妹,你才剛築基,現在也沒有時間幫你研究該選什麽武技修煉。”
這本是紅箋將“萬流歸宗”過明路的大好機會,但她心中焦慮萬分,哪還有心思提這個,提醒丁春雪道:“大師兄,師祖遇敵已經大半天了,刑無涯會不會追到?”
刑無涯若是一到,淩虛子和孫幼公二人怕是難有活命的可能。
丁春雪憂心忡忡:“刑無涯和符圖宗不知因何會突然如此瘋狂,隻希望他們並不能全然一心,若是刑無涯和戴明池各有盤算的話,說不準事情還有轉機。”
紅箋和陳載之默然。這麽無緣無故的殺害修真同道,針對的又是丹崖宗這樣的名門大宗,自魔修被逐修真界還沒出過這樣的事,傳出去必然天下震驚,刑無涯雖是化神,也未必願意一人將惡名全都承擔,符圖宗派出會“心劍”的三人就是為宗主淩虛子準備的。
海上判斷方位十分困難,紅箋白天隨著師祖又是來去匆忙,她將丁春雪帶到了記憶中出事附近,為難地道:“大師兄,差不多就在這周圍百裏。”
丁春雪點了點頭,叫陳載之接手“錦帆飛舟”,他放出飛行法寶極快地在附近海麵上空兜了一圈回轉,不出所料沒有任何收獲。
丁春雪站在飛行法寶上,手勢繁複,不停地向水中打出道道法訣,靈氣帶動海水,一波一波向遠方傳遞,紅箋跟著丁春雪修煉了好幾年,卻從未見他施展過這個法術。
陳載之道:“這是水木兩係共有的‘求根溯源’,會的人不多。隻要海裏有師祖他們施法過的痕跡,大師兄就肯定能找出來。”
紅箋雙眼緊盯著丁春雪,既擔心他沒有發現,又怕他真的發現師祖已經遇難的線索,隻覺得心髒都緊縮成了一團。
陳載之見紅箋沒有搭理自己,以為她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幾年了,陳載之已經習慣紅箋這麽對待自己,他默默閉上了嘴,等著看大師兄有何發現。
半個時辰之後,丁春雪招呼紅箋和陳載之:“過來,這一帶海水中有大量的血氣。”
兩個小的臉色都是一白,這麽久了還聚集著大量血氣未散,是誰的血?師祖還活著麽?
丁春雪飛在前麵帶路,他的速度越來越快,顯是又有發現。
近了,紅箋的神識亦察覺到波濤間有微弱的光亮在一閃一閃,那是一隻實力相當於築基後期的妖獸“方頭大耳魚”,這隻妖獸好像受了驚一樣在海麵上不停地翻騰,紅箋在它身上莫名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正驚疑間丁春雪已出手將那隻妖獸擒出海麵,“方頭大耳魚”離了水在空中突然一張嘴,自肚子裏吐出一個光球來,那光球迎風長大,竟成人形,漸漸看出五官來,丁春雪駭然叫道:“師祖!”
這人須發皆白,看上去垂垂老矣,似睡似醒,虛弱之極,可不正是三人的師祖孫幼公。
紅箋和陳載之都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奇異的景象,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丁春雪沉聲道:“這是師祖的元嬰,情形不是很好,你倆快些駕舟,咱們先離開這裏!”
師祖堂堂元嬰後期,竟被敵人打得元嬰離體而逃,藏身魚腹等待救援,丁春雪擔心敵人沒有走遠,口裏吩咐兩個小的快逃,兩手不停施法,欲將師祖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