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浩劫序曲

紅箋這幾年風裏來雨裏去,這等小挫折全未在意,叫道:“師祖看我的!”趁著蛇龜的尾巴被孫幼公法術束住,抬手將“月湧”祭出,“砰”地一聲,重重擊在了蛇龜的脖頸上。

誰料那蛇龜硬受了這一下竟似是不痛不癢,紅箋聽著孫幼公“嗬嗬”又是一陣笑,知道師祖是在笑自己沒找準下手的地方。

這妖獸身具金丹實力,而她尚未築基,“月湧”發揮的傷害極其有限,若是不能找到弱點,隻看這妖獸一身厚厚的鱗片便該想到硬撼的話根本打不疼它。

便在此時,蛇龜扭動脖頸,似是蔑視地看了紅箋一眼,緊跟著它猛然張嘴,一道白浪疾噴而出,登時便將紅箋籠罩在內。

紅箋因為孫幼公的提醒,這次卻是有了防備,師祖在旁看著,她不敢使出萬流歸宗來,身體猛然一沉,疾向海中沉沒,入水的同時水真元帶動大量海水將自己層層裹住。

她在水下揚起臉,如一條美麗的遊魚一樣翻了個身,隔著那層蔚藍的海水,她清楚看到蛇龜吐出來的氣浪打在水麵上,如成千上百支利箭同時射中方圓丈許大的地方,若不是她藏到水下的動作快,隻怕這一下就被打成了篩子。

但是在氣浪之後便是蛇龜大張著的嘴巴,露出來的咽喉舌頭都透著一股細皮嫩肉的鮮紅柔軟。

紅箋心中一跳,她當即自水下合身躍起,剛一冒頭手中“月湧”發動,衝著蛇龜的半邊兒眼睛便是一記。

蛇龜受襲,身體卻被孫幼公施法定住掙紮不脫,正覺煩躁異常,眼見紅箋又來挑釁,不由得火冒三丈。它先閉了下眼,以厚重的眼瞼擋住了攻擊,接著毫不遲疑全力還擊,這一回翻湧的氣浪大團大團噴湧而出,經久不停,砸在海麵上聲勢駭人,真似翻江倒海一般。

孫幼公開始見紅箋又躲到了水下,他在半空還頗有穩坐釣魚台之勢,待見蛇龜暴怒,沒完沒了地吐息他神色不由凝重起來。

紅箋真元有限,不可能長時間呆在水下,而她若一時泄力,就算隔著數丈海水也會被蛇龜吐出來的氣息傷到。孫幼公目不轉睛看著,已經做好了隨時出手救人的準備。

而此時海上白浪翻動,紅箋正頂著巨大的壓力由下往上迅速接近海麵,要出水了!

孫幼公“咦”了一聲,難得紅箋這瞬間時機選得特別好,正是蛇龜一口氣將至極限,準備抬頭換氣之時,說時遲那時快,那妖獸正張大嘴吸氣,猛見紅箋濕淋淋的腦袋破水而出,它欲待低頭的工夫,一道藍色寒芒比它還要快,徑直射入了它的嘴中。

孫幼公十分意外,但他立時提醒紅箋道:“閃開!”

蛇龜仰麵無聲而嘯,四隻腳在水麵胡亂撲騰,顯是受這一下痛苦非常,紅箋聽了師祖的話已盡量逃開,此時還是覺著微微有些頭暈。

孫幼公居高臨下一揮袍袖,一道無影無形的法力壓到,蛇龜登時滯住,機會難得,紅箋不等它轉向自己,騰身躍起,半空傾盡全身法力催動了“月湧”,一道粗如兒臂的藍光竟趕在了蛇龜悻悻閉嘴之前直穿咽喉,一聲悶響,聽著竟似在蛇龜的肚子裏暴裂,紅箋無暇等著看究竟,她這一傾全力施為,真元全部耗盡,借這一躍之勢正好落在師祖的飛行法寶上。

蛇龜這一下可是正正經經受了致命傷,肚子裏吐出大量的血水,它還想拖著重傷的身體逃命,無奈怎麽折騰都在孫幼公的掌心裏,痛苦了一刻鍾的工夫終於沒了動靜。

孫幼公沒有多言,隻等著紅箋恢複了些真元才吩咐她下去將蛇龜的妖丹取出來。

妖丹在蛇龜的腦袋裏,是顆血淋淋肉乎乎的淺黃色珠子。紅箋借著海水將它洗幹淨,拿上來給孫幼公,好奇地問:“師祖,這東西怎麽用?”

孫幼公沒有接,道:“你收起來吧。等攢得多了,回宗門師祖找英麒幫忙一起煉成丹藥。”

“英峰主?”英麒是大煉丹師不假,紅箋卻未想到師祖剛受了木靈根那邊兒的擠兌,竟會為了自己去求他們。

孫幼公摸著胡子笑了笑:“我剛讓了位,今後什麽也不和他們爭了,總不會這麽點兒麵子也不給。”

他上下著意又打量了紅箋一番,道:“剛才那幾下著實不錯,不知是春雪的功勞,還是你天生便適合走這條路。嗯,刑無涯的這條路可是非常危險的,師祖不在身邊時千萬要多加小心,一著失手,可就萬事皆休了。”

紅箋連忙點頭受教。

接下來一老一小在無盡海裏又挑了兩隻妖獸殺,一整天便飛快地過去了。

紅箋是在堅持不懈地尋找築基的途徑,而孫幼公這一天到像是出來散心的。並且紅箋覺著師祖這心散得明顯不錯,從他隨口就提到了上任不久就離心離德的英麒看,大約師祖心裏已經不存著什麽芥蒂了。

果然孫幼公回去之後便對著徒子徒孫們開放了自己的洞府,允許他們拜見問安,但霍傳星新接手那一大堆子宗門事務他是不管了的。老爺子也不常在晚潮峰呆著,隔三差五便帶著紅箋出去,有時一走就是好幾天。

轉眼青雲節到了。

雖然今年晚潮峰進入宗門秘境的名額十分緊張,霍傳星還是特意照顧了剛剛築基的陳載之,但叫他意外的是陳載之竟然表示,自己剛築基還未遇到瓶頸,繼續跟著師父和大師兄修煉即可,宗門秘境還是給更需要的師兄們進。如此懂事的小師侄,到叫近來焦頭爛額霍傳星很是感慨了一番。

按照慣例,當天丹崖五峰所有的築基修士齊聚宗門秘境入口,孫幼公沒有去宗門秘境的開啟儀式上露麵。

因為紅箋還是練氣圓滿,觀禮沒她什麽事,雖然明知道方崢那邊放假,紅箋想了想,還是跑去了孫幼公那裏。

“師祖,你在忙什麽?青雲節閑著好無聊。”

孫幼公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閑著無聊?那就修煉去!”雖然他一大把年紀了,根本無需這小姑娘的安慰,但紅箋如此貼心,還是叫他老懷大暢。

“大過節的,我還是陪著師祖吧。”

“陪我也行,走吧,師祖今天帶你往深海裏走走,找找元嬰期妖獸的晦氣去。”

元嬰期的妖獸紅箋到現在還沒有遇到過,就算是孫幼公也不敢說就一定打得贏,與之拚鬥肯定沒有紅箋插手的份兒,這就是完全跟著出去看熱鬧了。

紅箋喜道:“師祖,那咱們快些出發吧。”

說是找元嬰妖獸的晦氣,元嬰期的妖獸又哪裏有那麽好找。一老一小出來大半天,也沒在無盡海裏發現如此強大的存在。

路上遇見的妖獸被孫幼公隨手便收拾了,紅箋覺著半空的靈氣開始有些紊亂,猜想再往東去很快就會看見“天幕”,孫幼公換了個方向,改往南行。

又不知飛了多久,孫幼公突然“咦”了一聲,同紅箋道:“前麵有座小島,過去瞧瞧。”

紅箋放出神識,卻見前麵霧茫茫的,哪裏有師祖所說的小島。她心生警惕,問道:“師祖,為什麽我的神識看不破迷霧?島上是不是有妖獸?”

孫幼公隻道:“下去看看,不必驚慌。”

他將飛行法寶降落,眼前這個叢林茂盛綠意盎然的小島在他看起來可謂一覽無餘,一旁的紅箋卻有些遲疑,先在腳下施了凝水決才敢邁步,顯然孫幼公眼中的實地在她的感覺裏還是虛空。

孫幼公收起法寶,神識將整個島嶼連同周圍海底掃了個遍,說道:“這附近深海裏有一個巨大的貝類妖獸,它的法術便是迷惑別人,這個小島靈氣濃鬱,極為適合修煉,但上麵卻連海鳥棲息的痕跡也沒有,這妖獸雖不害人,法力卻是不弱,說不準也有金丹圓滿或者結嬰的實力。”

紅箋見孫幼公步步走在虛空裏,已經意識到那其實是自己看不到的實地,當即跟隨他一步邁出去,卻覺身體猛然一歪,向下疾墜,紅箋大吃一驚,這樣下去可就落到水裏了,她立時施法穩住身體,壓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孫幼公望去。

孫幼公站定,同她道:“這妖獸的法術可不是幻術那麽簡單,搞不好也是會死人的。正好,這妖獸留著,你就在此利用它好好學習一下怎麽擺脫外力對神魂的控製。”

紅箋嚇了一跳:“師祖,我的神魂現在已被那隻妖獸控製了?”

孫幼公淡淡地道:“怕了?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控製神魂可是高階修士常用的手段,魔修裏有惑心甚至搜魂的功法,咱們道修類似的也不少見,你道刑無涯如何控製得了妖獸,還有符圖宗的‘他生符’,不過是方法不同,其實都是為了控製他人神魂這同一個目的。”

一番話說得紅箋遍體生寒,她正想向師祖求教,卻聽孫幼公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那季有雲的洞察術,我懷疑也少不了這方麵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