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水係洞察術

到了這個時候,紅箋別無選擇,隻有先強行記憶,不管是什麽,都先力求分毫不差地記住再說。

紅箋深覺自己的預想出了偏差,這幾位前輩大能考核的東西與她原來估計的全然不同,被她寄於厚望的弟弟方崢別說殿外的第一場便很難過關,即便能進到大殿裏來,隻怕拿這玉簡中的東西也是毫無辦法。

好在還有自己,雖然因為費承吉的歧視,以致比江焰、石清響這些人晚了近半個時辰,但真拚了命地記憶,並不是全無機會。

至於化神們為什麽會對各大宗的小小練氣學徒產生了興趣,連刑無涯都大老遠地趕來參上一腳,這種詭異的事情紅箋已經無暇多想,修煉途中風險無處不在,這些十幾歲的孩子耳濡目染之下對冒些風險也都不以為意,處在這麽一個所有人都憋著勁兒爭先的環境裏,年僅十三歲的紅箋隻覺心中滾熱,很快便摒棄了外界的一切,全部心神都放在那一個個千奇百怪的文字圖形上麵。

在紅箋的感覺中隻過去了不長時間,便覺著心神陡然被什麽東西一震,自玉簡中抽離出來。她茫然抬頭,看見身前和左右諸人不約而同都結束了入定,頓時醒悟這是殿上不知哪位前輩有了動作,第二場的時間到了。

果然上座那個麵相威嚴的中年人開口說道:“自最後一個人進殿來,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大家所觀玉簡中的記載,是我符圖宗符圖塔內珍藏的一段上古仙文,我想對你們而言,這是真正的天書,現在每人一份筆墨,將適才記憶下來的東西寫在紙上。開始吧。”這個中年人果然便是符圖宗的宗主戴明池。

紅箋低頭,發現不知何時在她身前已經擺上了筆墨紙硯。她很想回頭偷偷望一眼方崢是否進殿,四周靜悄悄的,似有一種無形的威壓將她籠罩在其中,紅箋心中一凜,伸手將紙筆拿在了手中。

金東樓老態龍鍾的聲音響起:“有膽敢借助術法,妄圖偷窺抄襲他人的,一概廢除修為逐出所在宗門。天下之大,有爾等資質的可謂鳳毛麟角,好自珍惜。”

寰華殿內氣氛一滯。

一旁的刑無涯漫不在乎地嗤笑一聲:“老家夥,何必提醒他們。我原還想看看這幫娃娃裏麵,有沒有敢膽上生毛的。”

紅箋趕緊凝神,叫三個化神這麽一打岔,她先前記得清清楚楚的前半段竟變得有些模糊起來,前排已經有人開始奮筆疾書,紅箋不敢再磨蹭,提筆照著記憶默寫記在腦中的“天書”。

她生怕時間長了,一時記住的東西有失,一氣默了一百多個鬼畫符,這時大殿內不少人已經達到了極限,連坐在紅箋旁側的朱景先也停了筆,眉毛緊鎖,顯是在拚命回憶。

紅箋又畫了十來個字符速度才漸漸慢下來,下麵她還強行記住了二十多個上古仙文以及兩個略有不同的圖案,因為記憶這部分的時間距離結束叫停很近,到是一時不怕忘記,寫到現在她手心已經都是汗,便停下來緩了下手。

上座諸人仍在交談。此時說話的是刑無涯。

“真是麻煩!”他打了個哈欠,“季先生不是主修的水係洞察術麽?你到看看,這些小家夥裏記性最好的會是哪一個?”

練氣期比之化神,相差之大甚於雲泥。故而大殿內這麽多練氣學徒,真敢置疑化神大能判斷的一個都沒有。便是紅箋突然聽到這話都難免受了影響,心神微散,暗忖:“座上竟有人不用等我們寫完,便能直接斷定輸贏勝負麽?”

那“季先生”輕聲一笑:“刑大化神要先考一考在下麽?”

刑無涯不動聲色:“拿出本事給大家瞧瞧才是正經。”

紅箋不知這“水係洞察術”有何特異,但她本人是水靈根,聽到水係兩字心中便是一動,能得化神大能稱讚一句,肯定是十分了不起的功法,這個“季先生”是什麽人,可以確定他不是丹崖宗的,那麽今天在座的外人,除了兩個化神,好像就隻有……那個人,他從來不和紅箋多提自己,原來姓季。他明明是同刑無涯一起坐車來的,竟不是一路的麽?

紅箋說不清為什麽此時對那神秘人的關注竟隱隱超越了默寫“天書”的急切,卻聽那“季先生”悠然道:“說出來也不算什麽大本事,不過是當著金長老和丹崖宗幾位班門弄斧罷了。刑兄一定要問,那便是他了。”

這些少年再有定力,此時也不免抬頭循著那季先生所指望去,他指的赫然是躚雲宗江焰。

可是紅箋卻望著高高在上的那位季先生,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兒,這個人的外表打扮,甚至舉手投足間的一些細小動作都同紅箋認識的那人一般無二,可不知為何,他說話的口氣神態卻叫紅箋說不出的別扭,這種感覺,像是有人在她眼前演了一出雙簧,“季先生”隻管坐在那裏,這兩句話都是出自於另一個人之口。

紅箋搖了搖頭,將這股不安壓了下去,低頭去接著默寫。

刑無涯哈哈笑道:“好,你們誰要是勝過這躚雲宗的小子,接下來不用考,我今天選的人就是他了。”還在繼續默寫“天書”的學徒們登時都受了莫大的鼓勵。

戴明池卻道:“刑兄你隻怕是要失望了。說起來金兄、淩宗主和孫老弟你們幾個雖然都是水靈根,可沒有人主修這洞察術的吧,嗬嗬,我看好有雲,他這幾年簡直是料事如神。”

紅箋手一抖,筆下汙了一團。自己的反應簡直太遲鈍了,這位季先生是水靈根,而那位故人卻是金靈根。這隻是非常相像的兩個人,自己明顯是認錯了。

紅箋還記得當時她聽到那人收取丹藥時帶起的銳風,試探地問了一句,那人“哼”了一聲,卻沒有否認。那個人的性子就是這般,沒有否認,其實也就是承認了,他那麽冷傲孤僻的性子……對了,紅箋終於意識到上座的這位“季如雲”先生為何叫她覺著不對勁兒,雖然神秘依舊,此人言語中流露的謙卑和圓滑卻與紅箋先前認得的那人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