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底那片死海
歌友會後，項景恩在歌迷們的熱情歡送下，坐進了自己的專車裏，他的心裏隱隱有些不安。歌友會上，和歌迷們互動做遊戲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尋找到洛艾的身影。
“阿莉，把手機給我。”項景恩急切地對坐在身旁的助理阿莉說。
阿莉一臉莫名其妙，將項景恩的手機拿出來，遞到了他的手上。
他一遍遍地撥打著同一個號碼，可電話傳來的提示音始終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項景恩的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水，卻還是不停地撥著電話。
“景恩，你怎麽了？你在撥誰的電話，這麽著急？”阿莉看著項景恩的樣子，不解地問。
“一個朋友！”
車窗外忽然下起了大暴雨，一道巨型閃電劃破天空，讓人心生顫栗。司機開啟雨刷，放慢速度行駛。雨實在太大，不得不小心前行。
“會不會出什麽事呢？”項景恩擔心地小聲自言自語。
“什麽朋友啊，竟會讓你擔心成這樣？”阿莉看他神色越加慌張，她關切地問。
項景恩不答，繼續撥打電話。
突然前麵一輛小貨車來了個急刹，停在了路中央。
項景恩專車裏的司機眼疾手快地停下了車子，稍稍開了一點窗縫，往前麵看去。隻見前麵小貨車司機慌忙下車，向前方跌跌撞撞地跑去。
旁邊非機動車道的幾個行人穿著雨衣停下車，有人喊道“車子撞人了，出車禍了！”
“外麵發生了什麽事？路人在喊什麽？”阿莉梗著脖子問司機。
“出車禍了，前麵小貨車撞上了一個女孩兒。”
“什麽，車禍？女孩？”項景恩神情更加慌張，他回頭看去，車離剛才舉辦歌友會的地方並沒有行駛多遠，一種強烈不妙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
沒等車上人反應過來，項景恩迅速打開車門，下了車，往前麵的小貨車飛奔過去。阿莉等人見狀，立刻統統下車，慌亂地跟著項景恩跑過去。
滂沱大雨裏，項景恩站定在那個被撞倒的女孩附近，女孩的血跡和雨水混在一起，形成大片血泊。
撞人司機站在昏迷不醒的女孩身旁正打電話叫救護車，路人站在離女孩兩米遠以外，不敢靠近。
項景恩的心髒開始膨脹，幾乎快要到了炸裂的地步，他一步一步地向倒地的女孩靠近，雨水濕透了他的全身，臉部的表情夾雜著雨水，像是在流淚。
“景恩，你想幹什麽？景恩！——”阿莉在人群外呼喊了幾聲，撥開人群衝了過去。
她站到項景恩旁邊時，項景恩已經顫抖著撥開了女孩因猛烈撞擊，覆蓋在臉上的長發。
當他看清女孩的臉，他閉上了眼睛，渾身坍塌地輕輕舒了一口氣，臉色卻依然還是很難看。阿莉拽起他，叫來了同車的工作人員，將他攙扶回車上。
“你瘋了你？你知道你剛才在做什麽嗎？你怎麽就突然神色慌張地跑下車去看那個被撞的女孩呢？你是不是心裏有事？”
阿莉語氣十分生氣，卻又心疼眼前已被大雨淋透的項景恩。拿出一條幹毛巾，幫他擦拭起來。
項景恩推開阿莉手中的毛巾，目光呆滯地看向窗外，默不作聲，喉嚨哽咽了幾下。連篇往事浮現眼前，仿佛就在昨天，那個他無法再觸及到的身影總是會時常縈繞他的夢中。
到了五星級賓館，項景恩在阿莉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幾個工作人員也不放心，跟著進來。
“幸好Tony有事不能過來，要是讓他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他會不數落你嗎？”阿莉的火氣再度燃起。
經紀人Tony因為手上藝人多，台北那邊有個大型活動要忙碌，所以沒有跟著到大陸來，但是安排了很多細心認真的工作人員與項景恩隨行。
“路林，你留下來。”項景恩茫然地抬起頭，擠出一彎勉強的笑容對在場的工作人員說，“大家今天辛苦了，都回房間休息吧，我沒事的。”
“嗯，大家都回去吧，我在這陪景恩就好了。”路林麵帶微笑地說，同時右手拍上最為擔心項景恩的阿莉的肩膀。
眾人紛紛散去，路林關上了房間門，坐到了項景恩的身邊。路林是他的造型師，因為經紀人、助理、化妝師都是女性，所以他和同樣身為男性的造型師路林平時會更有話聊。
路林看項景恩沒有說話，他也就沉默相伴。
項景恩拿起手機，繼續撥號，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接通的嘟聲，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希望。
可是嘟聲沒有響完兩下，就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正忙”的提示音，這明顯是那頭掛斷了電話。
片刻之後，手機的短信鈴聲響起，項景恩迫不及待地打開短信。
這一看，便讓他內心徹底崩潰，手機滑落在地，他將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彎裏，渾身微顫。
路林將滑落在地的手機拿起，沒有看手機屏幕一眼，直接放在了圓桌上，繼續靜待項景恩的情緒恢複平靜。
許久後，他終於抬起了頭，他的眼眶微紅，卻沒有一滴眼淚。看向身邊的路林，開口說：“陪我喝點酒吧。”
路林微笑，說：“好，但是你得先去洗個澡，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我去叫點酒上來。”
項景恩起身拍上他的肩膀，渾身無力地往沐浴間走去。路林起身拿起房間電話，叫服務員送酒過來。
沐浴間裏，項景恩脫光了全身被雨淋的濕衣服，打開檸檬頭，將自己全身上下浸濕在熱水裏。
他終於忍不住流出了眼淚，身體無力地靠著玻璃門，任眼淚和熱水交織在一起。
無聲的眼淚比起嚎啕大哭更加痛徹心扉，他看到的那條消息是洛艾發來的。
她說……我們還是不要做朋友了，這樣隻會給我帶來自卑感。
麵對隻見過兩次麵的女孩短短的一條信息並非會給項景恩帶來撕心裂肺的痛，卻讓他聯想到了多年以前的那條“忘了我吧”。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作為一個藝人，他必須學會隱忍自己的感情。
穿著浴袍走出沐浴間，路林已經坐在了落地陽台的高腳椅上，高腳桌上放著幾罐啤酒。他知道項景恩從來不喝酒，如今主動提出要喝，他也不敢叫度數高的酒來。
一夜過後，他們還要趕往另一個城市做活動，項景恩是團隊的核心人物，怎麽能讓他受到酒精的刺激而耽誤了工作。
項景恩坐在了路林的對麵，拿起一罐啤酒打開，欲靠近嘴邊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望向窗外的夜景，他的思緒飄向了遠方那個台北的小鎮。
“喂，景恩，你好像……很會喝酒的樣子……嗬嗬……”因為喝啤酒而使得女孩有些微醺，她左手搭在項景恩的肩頭，傻笑著說。
“嗯，我國中的時候可壞了，會打架，會吸煙，會喝酒，唯獨……不會追女孩子……”十八歲的項景恩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傻呼呼地應聲。
“追女孩有什麽難的？隻要你把打架、抽煙、喝酒的壞毛病全都改了，自然就有女孩喜歡你了。我就喜歡現在的你，看上去單純、幹淨，還有點傻乎乎的。嗯，把手裏的啤酒罐拿掉就更完美了。”說著，女孩奪過項景恩手裏的啤酒罐，扔向了天台的一邊。
“小櫻，你喝多了……”
“沒有！我跟你說……認真的，我喜歡……現在的你……”在酒精刺激下說完這句話，女孩靠在項景恩的肩頭，呼吸平穩的熟睡過去。
項景恩將女孩打橫抱起，把她抱進了屋子裏，放在了那張綠色的小床上。他離開床邊時，女孩雙眼仍然緊閉，卻捉住了他的手，“你不要走，我不許你走……”
項景恩蹲下身子，凝視著女孩熟睡的臉龐，看她可愛酣睡的模樣。他忍不住紅著臉在她額頭輕柔地吻了一下，然後心跳加速地三步兩回頭離開了女孩的房間。
……
“你怎麽不喝？”路林開口問，將項景恩飄遠的思緒喚了回來。
“我們……還是聊會兒天吧！”項景恩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手中的啤酒，一口未動地將它又放回了高腳桌上。
路林搖頭笑了笑，拿過他已經打開的啤酒，喝下一口說：“好！我們聊天，同時你看著我喝酒。”
項景恩擠出一絲笑容，身子前傾，拍上了路林的肩膀，“路林，你。談過戀愛嗎？”
路林放下啤酒罐，微笑說：“當然談過，我可比你大幾歲呢，怎麽會沒談過戀愛。”
“那你為什麽現在還是單身？”
“分手了啊！”路林很幹脆地回答。
“為什麽要分手？”項景恩繼續問。
“因為我是一個高級造型師，而她卻是酒吧裏的一個推銷酒品的女郎。她雖處在那樣的環境，卻潔身自好。後來時間久了，她覺得和我之間產生了距離，覺得配不上我，漸漸地就開始疏遠我。起初我還會心痛，現在已經全都放下了。”路林再度喝下一口啤酒說道。
項景恩看著他不語，雙手交叉在胸前，像是突然領悟到了什麽。
“如果你還愛她，勸你還是再加把勁兒把她追回來。別等到她已經不存在了，再去後悔當初沒有努力去牽起她的手。”
接觸酒精會上臉的路林保持著仰頭喝酒的姿勢很久，他明白項景恩是話裏有話。
在這個工作環境裏，他們倆是最好的兄弟。路林不過問項景恩的私事，但他懂他，哪怕是他的過去。
“你說藝人是不是就交不到娛樂圈以外的朋友？”項景恩明顯情緒恢複了正常，他起身靠上陽台，舒展地伸了個懶腰。
“也不會啊，看你怎麽對待人家了。”路林一罐啤酒下肚，好玩似的將罐子倒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