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個人的快樂

說是溜,但以我還差兩年的成年人的理智看,這種事情,當然是跟家人說一聲的好。

一時衝動,說不定會換來終生軟禁啊!那可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於是放學後,我攔住背著小書包一門心思向外衝的沈浪,要求他找到自家司機,說清楚,如果人家不肯,約會作廢。

“啊?!他怎麽可能同意啊!”沈浪苦了臉,“小茶你說話不算話,明明說了是溜出去的。”

“如果讓你爸媽擔心了,說不定以後你會被看的更緊!你樂意啊?”我苦口婆心。

好歹是個懂事孩子,沈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泄氣的撇撇嘴:“好吧,我去說。”

我們一起走到路口,放眼一望,居然沒看到忠叔那輛顯眼的複古風格沃爾沃,忠叔每天最嚴肅的工作就是接送我,一向一絲不苟,據說還是提早半個多小時到,怎麽可能不在啊?

正在我東張西望的時候,忽然領子一緊,居然被人提了起來!

“啊咳咳咳!喂!誰啊!”我大怒,手舞足蹈,被人提著領子轉過去,竟然遇到一眼熟的人“你誰啊?!”別以為長的帥我就能讓你隨便提,淑女的領子不能亂提的!

帥哥臉一跨:“小茶,虧啟陽叔叔巴巴的跑來接你,你居然還裝不認識!”

傅啟陽!傅荊寒他叔叔!

“你來接傅荊寒的吧,接我幹嘛?”

“你們家司機好像生病了,駱亦宏要開會,我嘛,閑著也是閑著,就來看看我乖侄女啦!至於傅荊寒那小子,我才懶得管,他又不是沒爹媽的孩子。”

忠叔病了?我心裏一沉,那我可不能去和沈浪玩了,在我心裏,這個爺爺一樣的大叔當然更重要點,回去端個茶問候一下才是最應該的。

想罷我立刻決定去找沈浪說一下,這小孩子心思深,特容易受傷,還是別誤會的好。

剛讓傅啟陽把我放下來,就看到沈浪哭喪著臉朝我跑過來:“小茶,我媽媽不同意。”

“你媽媽也來了?”不是一向是個中年司機接送嗎。

“不是啊,張叔叔打電話問了媽媽,媽媽不同意,她讓我下次請你吃。”

這就是大人的語言藝術了,這次不行,下次請你,典型的官方形式,我正愁要安慰他,這下心裏也鬆氣了,佯裝失望:“那,那好吧,我們明天見!”

“嗯!”他轉身走了,還一步三回頭的。

“嗬!”一聲輕笑傳來,姐的領子又被提起來了,“小茶很有魅力嘛!怎麽,不要我們家荊寒了?”

我深沉的看著他:“叔叔,現在你也是光棍吧。”

他哀怨的回望:“叔叔我是不樂意,又不是找不到。”

我拍著他的肩膀:“無論如何,你就是孤家寡人,管好自己把叔叔,替你三年級的侄子操什麽心?”

他讓我上了副駕駛坐,然後自己坐上駕駛座,看看我,疑惑道:“你爸爸說的沒錯,你確實說話怪怪的,告訴叔叔,誰教你說話這麽老成的?”低聲嘟囔:“而且一點也不像裝出來的。”

我翻了個白眼,不欲回答,轉頭望向窗外,問道:“你真的不接傅荊寒啊?”

“首先,他今天沒來,其次,他來了也不歸我接,他有專門的接送……我隻負責把他帶到這兒,管他吃住,但是所有費用,學校的選擇等等等等,全都是他在美國的父母遙控著,明白了不?”

“哦。”我覺得知道的夠多了,至於他今天為什麽不來,已經不在我的關心範圍內。

誰知傅啟陽卻說上了癮似的,繼續念叨:“他今天要去麵試,所以請了假,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來上學了哦。”

“麵試?”這詞不應該出現在一個三年級小學生身上吧。

“是啊。”傅啟陽說著,表情竟然有點哀愁,“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參加了一個網絡上的數學競賽,是初中生級別的,竟然得了第一名,後來組委會查了他的資料卻發現他才小學三年級,前兩天找上我,說想讓荊寒去中科大少年班上學,我哪做的了主,就聯係了他爸媽,誰知那兩位居然還很高興……”

“為什麽要不高興?”中科大少年班可是全國天才少年的聚集地啊。

“小茶,你想象一下,你在這兒是個聰明孩子,可是到了中科大少年班,所有人都是天才,所有人都那麽努力,競爭已經放到了表麵上而且擠壓別人絲毫不需要餘地,你覺得荊寒能開心嗎?”傅啟陽搖搖頭,眼神憂慮,“他們光知道進去了是一件榮耀的事情,難道就不知道孩子在裏麵要遭多少罪嗎?我們這樣的家庭,孩子的前途根本不需要擔心,他最應該得到的是童年的快樂和自在,我不希望荊寒小小年級就失去快樂和自由,他以後不出意外,肯定會接收他父母的事業,甚至整個家族的事業……已經劃定了他的未來,又為什麽不給他現在呢?”

我沉默了一會,絲毫沒有感覺傅啟陽和自己聊天的語氣就好像是平等的成年人,隻知道想起傅荊寒捧著記錄題目的小本子等在教室門口的樣子,他是一個臉色冰冷的小正太,可每次看到我拿著鉛筆和算書本走向他都能露出很開心的笑,他是真的喜歡數學吧,那去了少年班是不是會有更多和他有共同語言的人呢?

但是傅啟陽說的也沒錯,自由和興趣,哪個更重要?

“可是荊寒他是真的喜歡數學啊,如果他已經自學了初中的課程,那麽在小學裏肯定不會有人與他有共同語言,如果去了那個少年班,不是就有了誌趣相投的人了嗎?這樣他也會得到快樂吧,說不定會更高興呢?”

傅啟陽愣了一下,恰好遇到紅燈,他停下了車,搖搖頭:“也是,一切都看他自己,我們考慮事情的角度都不同,不過小茶……”他看向我,“你真的很不一樣耶,才一年級,就知道什麽是誌趣相投了,怎麽?難道你也缺少有共同語言的人?小小年紀已經有了孤獨感了嗎?”

我訝然,自己確實應該是最孤獨的,世界上天才那麽多,重生的就不見得了,說不定在某些話題上,我這輩子都遇不到一個有共同語言的人,想到這裏,我竟然特別想笑。

忠叔沒得什麽病,隻是有點發燒,剛入秋,天氣轉涼,估計老人家前陣子西服穿上癮裏麵不肯加衣服,就這樣吹著秋風華麗麗的倒了,好在明後天是周六周日,可以好好休息。

現在我的周六周日日程都很滿,睡到自然醒一般都是中午,下午起床就窩在小房間裏,看高中的課程,背背這個,記記那個,然後做點題目。

感覺我重生一來記憶力好了不少,似乎理解能力也增加了,又或者這是小孩子本來就有的能力,所以現在學起高中課程並不覺得難。

捧著化學方程式,我忽然想起了傅荊寒,這孩子不知道有沒有進科大班,他也怪可憐的,有著天才卻不知低調,要是我到點提醒過他……算了,這種事情哪有早知道呢,上輩子我哪有做天才心得。

即使是這輩子,我也不是天才。

破天荒的傍晚,駱亦宏回來了。

他突然出現在飯桌上倒讓我嚇了一跳,我睜大眼睛看了他一會,他本來一手撐在桌子上皺眉閉眼的揉太陽穴,感覺到我火辣辣的眼神,看過來,一愣,挑挑眉微笑:“小茶,瞪我幹嘛?”

我搖搖頭,其實我是不由自主的想瞪,沒任何理由,於是爬上凳子坐著等開飯。

今天吳媽準備了我最愛的枸杞山藥,上桌我就毫不客氣的夾了一大塊,駱亦宏看著我,嘴角是淡淡的笑。

我一邊吃一邊偷瞥他,發現他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冷冷淡淡的,還以為上次我那個絕情變臉會讓他鬱悶很久,沒想到殺傷力沒那麽大,果然女兒和女人就是不一樣。

“小茶很喜歡吃山藥?”他笑眯眯的又夾了一塊在我碗裏,“那就多吃點,我看你夾著夠累,用勺子吧。”

吳媽立刻遞上了勺子,我拿過勺子攪吧攪吧,忽然想起件事,磨蹭道:“那個,那個啊……”

“嗯?”他已經很自覺的不求我喊他爸了,“什麽事?”

“聽說,嗯,過陣子有秋季運動會……”

他眼睛亮亮的,很有興趣的樣子:“小茶參加什麽項目啊,我去看。”

“不是,不是這個啦!”老師的通知我一向都當耳旁風飄過,今天中午飄到兩件事情,運動會我就算了,不過……“運動會後,就有家長會了……”

我還以為他會像一般的大忙人家長一樣為難的皺眉,誰知他竟然很興奮的湊上前:“家長會?真的有家長會!?”

“是,是啊,就是,下下個禮拜五,俄,周四周五運動會,周五下午……算了,反正晚上你們去家長會。”

“周五下午有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

“哦。”他狐疑的看我兩眼,然後有些悶悶的低下頭,不過轉眼又笑起來,“沒想到我竟然這麽快就到參加家長會的年紀了,哈哈!”

那猖狂的樣子讓我很是無語,其實想想也知道,二十四歲很多人才剛大學,遠遠沒到參加子女家長會的年紀,“小小”年紀的駱亦宏已經有這待遇了。

我使勁想著自己在學校有什麽小把柄,想來想去,都低調成自己這樣了想有把柄也難啊,於是放了心,隨他興奮去。

吃完飯,駱亦宏拿起了西裝,我還在美美的鯽魚湯,見狀隨口一問:“又出去啊,都天黑了。”

他一頓,卻不穿西裝了,彎下腰對著我笑:“小茶在擔心爸爸嗎?”

我麵無表情的轉過臉繼續喝湯,呼嚕道:“慢走不送。”

“小茶,要出去玩嗎?爸爸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我要做作業。”

“是新建的遊樂場哦,爸爸投資了,承辦商請我們去參觀夜景,真的沒興趣嗎?”

遊樂場?那我還真有興趣,我覺得我的耳朵在顫動。

耳尖忽然涼涼的,駱亦宏捏著我的耳朵尖:“興奮的耳朵都抖了還不作聲,小丫頭真能忍,去吧,給你五分鍾準備!”

我用這五分鍾慢慢的喝完魚湯又吃了剩下的魚頭,然後擦把嘴下了餐桌:“去吧。”

“就這樣去?”駱亦宏看著我身上上學時穿的白色運動衫和藍色牛仔褲。

“你意思黑燈瞎火的我還要花枝招展的去?引蝴蝶啊?走走走!”我領先走了出去。

“怎麽一點不像小姑娘呢。”駱亦宏在我身後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