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決心難下
上了車我才意識到，我這時候打電話讓傅啟陽他們來接，是不是意味著已經傾向於投入她倆的懷抱了？
但也沒辦法的，我第一個想到的確是駱亦宏，但他正在病房裏高度傷殘，我跟駱家磊這個腹黑的三爺爺也不親，當然打電話給第二親的傅啟陽了，可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肯定讓傅啟陽他們覺得我想認親了。
果然，林顏見我沒事，氣也消了，反而喜形於色，她笑著捏我的臉：“小茶，以後遇事記得找爸爸媽媽，知道嗎？”
……看來你也知道我是習慣找駱亦宏的啊……
我勉強的笑了笑，從後視鏡中看到傅啟陽微笑的臉：“小茶，爸爸連菜都燒好了，有你最喜歡的三杯雞和鹵鴨哦，加一點點辣的那種。”
狼子野心啊，飼料都準備好了……我頭一點點低下去。
這時聽到林顏說：“哎，去我家轉一下吧，我拿點東西。”
傅啟陽笑：“拿什麽啊，缺什麽我幫你買。”
“就說我們價值觀相差大你不信，你就壓根不知道節儉怎麽寫。”
“好好好……我們去拿……”傅啟陽苦笑著轉動方向盤。
我狐疑的看著林顏和傅啟陽：“你們，要住一起嗎？”
林顏摸摸我的頭：“爸爸媽媽住一起不好嗎？”
“那進展也太快了吧！”
“小茶，在我們還沒想起對方的時候，我已經追你媽追的快瘋了。”
我目瞪口呆看林顏，她臉蛋兒粉紅，伸手捶了下傅啟陽嗔道：“她還是小孩子呢！”
“哈哈，小孩子……”傅啟陽從後視鏡裏意味深長的看我，我被看得發毛。
“小茶，記得以後放學，直接回家，”林顏叮囑我，“你知道的吧，是啟陽爸爸的房子。”
我：“……”
這時，林顏家快到了，傅啟陽慢慢降下車速，然後低低的說了聲：“靠！”
“怎麽了？”林顏往前看去，睜大眼睛，“哎呀，他們可真是……”
我也往前看，駱家磊的車子竟然停在那，傅啟陽剛停下，就聽到砰一聲，駱家磊下車關門，緩緩的走向這邊。
他理也不理傅啟陽的招呼，直接拉開我身邊的門：“小茶，下來。”一如既往的強硬語氣。
林顏一把摟住我，怒道：“不帶這麽搶人的！”
傅啟陽也下了車，不動聲色的拉住駱家磊一隻手臂低聲道：“駱叔，有什麽事，明天商量，今天這麽晚了……”
沒等駱家磊說話，林顏道：“是啊，駱叔叔，先讓小茶回家睡覺吧，再說了，你不是很希望我和她離開駱亦宏嗎？為什麽又要過來呢？”
“回家？哼。”駱家磊搖搖頭，朝我伸出手，“小茶，跟三爺爺走。”
我囧了：“把我送美國去？”
“不，把你送到你爸爸身邊。”
“我是小茶的爸爸！”傅啟陽皺起眉。
“你忘了小茶對阿宏有多重要了嗎？”駱家磊冷冷的說，“你們這麽多年好友，難道看不出？連我住了這麽幾個月都能看出來。”
“可是這不代表他就能搶走我撫養親生女兒的權利！”
“從法律上講，他有權利撫養小茶。”駱家磊嘲諷道，“你當我們駱家是當鋪嗎，寄養了還能贖回去？”
我感到林顏渾身一僵，駱家磊的話正中她的痛處。
也隻有重生如我能夠冷靜對待，要是一個普通小孩子，此刻說不定真會恨上林顏。
因為無論她多麽痛苦多麽著急的找孩子，拋棄孩子，是事實。
傅啟陽也一時無言，但他用行動表明了決心，他往前一步，擋在了駱家磊和車之間。
駱家磊也不硬來，反而往後退了一步，微笑：“可以，你們走吧。”
傅啟陽不動，我看到他疑惑的皺起眉。
“我還是希望小茶消失在阿宏身邊，但是不行，現在的小茶不再是個可有可無的孩子，而是阿宏一根連接理智的神經，沒了小茶，他會瘋……而我，不能讓他瘋。”
好嘛我知道了，他這是保護駱亦宏的神經……好叔叔！
說罷，駱家磊並沒什麽行動，隻是拍了拍傅啟陽的肩膀，走向自己的車子，邊走邊說：“如果在家門口看到救護車，別驚訝。”
“你威脅我？！”傅啟陽怒喝。
“你誤會了，我們隻是租用了一下救護車……因為阿宏，堅持要來接小茶。”駱家磊擺擺手，“我隻是順便到這兒堵一下。”
傅啟陽，林顏，我：“……”
坐進車裏，傅啟陽長長的歎口氣，轉頭看我們：“怎麽辦。”眼神有意無意的瞟向我。
我知道，決定權在我。
幾乎沒有多考慮，我憑著本能道：“回家！”
兩人臉上一喜。
我又說：“然後找駱亦宏！”
“……”
看著窗外掠過的夜景，我沉默不語，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不能這樣下去了，不能了……我不會甘願做一根神經，就像我以前死都想不到我會與死黨父女母女相稱一樣，我是一個人，無論我是鍾小茶還是林小茶，活在這個身體裏，我就應該活出這個人應有的灑脫來。
傅啟陽的公寓門口，救護車停著，沒轉燈，異乎尋常的安靜。
我下了車直接到救護車邊，後門敞開著，駱亦宏躺在裏麵的床上，靜靜的看著我。
我發現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就是，很安靜很安靜的那種，安靜的讓人不安，他朝我招招手：“小茶，過來。”
站著不動……
“過來啊。”他略微提高點聲調，盡量的柔和，“快點，讓我看看。”
太可怕了，我扛不住，怎麽全身雞皮疙瘩輪番起立呢。
“我，我不想跟你混了。”靠之，黑道的話都說出來了……
駱亦宏好像沒聽到：“說什麽呢，過來說。”
“……表，我說，我不……”
“過來！”他提高音量打斷了我的話。
我聳聳肩，好吧，人家不樂意聽，那我就光做不說好了。
轉身，我走向林顏。
“小茶！”他喊，“你不要爸爸了？”
我騰的轉身，大吼：“首先！傅啟陽才是我爸爸！其次，我謝謝你這麽多年養我，但我不想被當成一根用來連接理智的神經養！我一走遠你就發瘋，你把我當藥嗎？你幹嘛不幹脆把我切吧切吧燉湯裏吃了？！”
他沉默，看著我，眼神悲哀。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哭，隻知道很難受，我舍不得他，真舍不得，但我們不能這樣下去，即使我知道在他眼裏我不是鍾小茶的替身，但我會寧願他把我當替身，這樣不至於讓我更迷茫。
本來繼續在他身邊，如果沒有他那樣神經質的感情，我們會成為普通的養父養女，甚至等我不恨他了，我能夠坦然的接受他給的一切。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做出了一件不那麽像父親的事，比如養女被親媽帶走了，他就自殺……
離開他，至少分別到他不會神經失常為止，要他沒有我也能正常，這不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
我需要自由，這家夥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不是，我，我想跟爸爸媽媽一起住一陣子。”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我隻能低下頭，眼淚就是止不住要流。
“為什麽不能是我？”他輕輕的問。
我低著頭，不說話。
“為什麽不能是我呢？小茶。”
太恐怖了……全身的雞皮疙瘩再次起立，滾遍全身……
我轉身跑向林顏，抱住她的腰：“媽……”
身後他還在歎息：“小茶……別哭……”
我：“奧嗚嗚嗚嗚……”
林顏不知怎麽的也眼圈紅紅，她擦我的眼淚：“別哭，小茶，小茶，你還是可以見到亦宏爸爸的！”
已經變成亦宏爸爸了，以後會不會越來越遠，越來越生疏。
這就是我和他不親的結果嗎？
好後悔以前這樣對他啊……
話說這種後悔感已經折磨我很久了，我一直不想麵對，到頭來折磨的自己越來越難受，越來越壓抑。
救護車裏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有人忙亂的呼叫，我毫不猶豫的轉身衝過去，看到駱亦宏竟然半截身子在下麵，他打著點滴的手垂落著，鹽水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一個醫生緊張的給他拔針管，他卻緊緊的盯著車尾，等看到我後才鬆了口氣，微笑，繼續伸出手：“小茶，我知道你怕什麽，別擔心，爸爸很堅強的。”
信你才怪！我眉頭一皺，爬上車子，抬起他的腳想把他再次抬上擔架，奈何人小力弱，駱亦宏就算一場車禍瘦了很多，也依然遠超我力量極限。
手上一涼，他朝我伸出的手緊緊抓住我，略微抬起頭：“小茶，我真的做不到，不管你怎麽想，現在的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什麽？你倒是說啊！
他忽然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嗽，但卻怎麽都不放手。
“壓到傷處了，斷的肋骨，別壓！躺回去！”他這麽亂來，醫生也怒了，把他按回去，順帶的我也被拉到床邊。
我抽了抽手，抽不回來。
傅啟陽隨後走到，和醫生一起把駱亦宏在擔架上安頓好，他歎口氣：“阿宏，我不是存心要把小茶從你身邊帶走……我隻是害怕，你……”他看看我，不再說下去。
林顏頗為無力的靠著救護車車門，無奈道：“算了小茶，你去醫院吧，在阿宏的床邊給你搭個小床。”
我剛下決心，一群人就這麽打擊我……我欲哭無淚，但又實在無法拒絕，隻能點點頭：“哦。”
手上緊了緊，回頭，駱亦宏在微笑。
像個黃鼠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