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鴻圖偉業

顧影仍然習慣性地睡得很晚,第二天一早又在高亢的進行曲中被驚醒。她的心怦怦直跳,躺在那裏聽著播音員字正腔圓地報道國內外大事小情,感覺非常無奈。

她一直是晚睡晚起慣了的,早飯通常不吃,起床梳洗好就直奔公司,現在無端端地一大早就被吵起來,簡直就是憑空多出來兩個小時,卻又是她大腦處於“空窗期”的時段,根本不知道拿來有什麽用。躺了一會兒,高音喇叭傳出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讓她沒辦法再睡,隻好起床,換上休閑服和運動鞋,出去慢跑。

她沿著水庫邊彎彎曲曲的小路向山上奔去,途中看到零星的兩三戶人家,粉色的小豬和小花豬在路邊懶洋洋地走著,小尾巴甩來甩去,很有味道,偶爾有狗躥過,卻並不咬人,也不狂吠,看了看她就走了,還有些鴨子和白鵝排成一隊,搖搖晃晃地穿過椰林,跳進田坎下的池塘裏。

除了那無處不在的新聞報道,一切都很安靜,幾乎看不到人,隻有家禽家畜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非常自由。顧影調整呼吸,緩緩跑到山頂,然後停下來,將額頭上的汗水用袖子擦去。

這裏的視野很好,向東望去,一輪紅日噴礴而出,將遼闊的大海染成了金黃色,無邊無際的天空猶如有熊熊火焰在燃燒,大朵大朵的雲彩在朝霞的映照下變得絢麗多彩。顧影深深地呼吸著早晨清新的空氣,站直了身子極目遠眺,看著天地間壯美的景色,不由得心曠神怡,被高音喇叭折磨得快要斷裂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下來。

她剛站了一會兒,嶽鴻圖跑了過來。他穿著名牌運動服和跑步鞋,輕快地跑上山,比顧影要矯健十倍。他也是被進行曲吵起來,然後就出去跑步了,不過,他走的是另一個方向,上山後順著山脊的小路跑過來,打算從顧影上來的那條路下去。看著站在那裏的纖長身影,他放慢腳步,走了過去。

顧影的長發在晨風中飛揚,金紅色的晨曦勾勒著她的輪廓,背景是大片大片的綠色山林以及遠處被朝陽染紅的大海,人與自然融合在一起,有種奇麗的美感,令人怦然心動。他欣賞著眼前的畫麵,無聲無息地走到她身旁,放眼看向遠方。山清水秀,天高海闊,陽光燦爛,花開似錦,身邊再有朋友知己,那真是神仙日子。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個願望,就像顧影曾經開過的那個玩笑一樣,將來就在這裏退休養老,過悠閑自在的生活。

顧影一直在對著海天之際發呆,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大老板就站在旁邊。她轉頭笑道:“嶽總,你也出來跑步?”

“對。習慣了,一天不運動就不舒服。”嶽鴻圖爽朗地點頭,然後感歎道,“這裏真漂亮,我們一定要把這個項目拿下來。”

“嗯。”顧影認真地說,“我會按時完成可研報告的。”

嶽鴻圖看看不遠處的湖,再看看前麵那座離海最近的山,隨意比劃著說:“那個山頂上可以建個觀景台,修條路上去,讓這裏的居民或者遊客可以登上去望海、觀日出,再在山上修個酒店,房費可以狠狠地收,肯定很賺錢。”

看著他神采飛揚、指點江山的模樣,顧影很開心,故意半開玩笑地提出異議,“其實在上麵建幾幢別墅最好,可以賣出天價,既賺了錢,還可以炒作,正好給我們這個項目做宣傳。”

“山頂上修不了什麽東西,在山腰那裏可以修個別墅區,觀海、聽潮、看日出,這個廣告語怎麽樣?”嶽鴻圖戲謔地道,“弄點小資情調去忽悠人,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看行。”顧影笑出聲來,“可以在核心區外種上大片薰衣草,把這裏營造成夢幻之城。讓那些向往普羅旺斯或者北海道卻沒有辦法出國的遊客都來這裏度假,讓那些白領、金領、大款、富豪們都來這裏買第二、第三、第四居所。”

“我同意。”嶽鴻圖笑著問她,“這裏是熱帶,薰衣草能活嗎?”

顧影一愣,“應該可以吧?普羅旺斯的緯度跟這裏是不是差不多?回頭我請教一下這方麵的專家,再查查資料。”

“行。”嶽鴻圖微笑,“就算不能種薰衣草,也可以種別的熱帶花卉,有些品種在內地根本看不到,非常美。”

“對。”顧影同意,“要是種上大片大片的花田,肯定會很美,而且那些花還可以賣,比種水果的土地綜合收益要高得多。”

“你的想法不錯。”嶽鴻圖溫和地說,“反正這裏是一張白紙,可以供你自由揮灑,畫出最美的圖來。”

顧影有些激動,“是啊,我覺得很興奮,謝謝嶽總給我這個機會。”

“別謝我,是你的能力和敬業精神為自己創造出這個機會的。”嶽鴻圖的聲音很柔和,“我們準備組建海南公司的時候,在集團內部招聘員工,沒有一個女性職員肯過來。畢竟這裏是未開發的原始雨林地區,條件艱苦,沒有內地的舒適。你當時沒有應聘,當然我現在知道了你是打算離開,所以沒有再關注這件事,但是策劃總監的工作非常重要,幾乎是一個項目的生命,所以我和劉總才決定不征求你的意見,直接下調令讓你來。你當初策劃雪山小鎮時也在山裏住過很長時間,並沒有叫苦叫累,我和劉總都覺得你不會不適應這裏的生活。”

“是啊,我喜歡這裏。”顧影很誠懇地看著他,“我喜歡那些原始的自然的東西,感覺非常美。至於生活方麵,我的要求很低,這裏的條件已經很好了,我挺滿意的。你和劉總肯給我機會,我真的很感激,也希望能在這裏跟你多學點東西。”

嶽鴻圖看著她如一泓清泉般明亮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搭上她的肩,輕輕拍了拍,“在項目策劃上你是高手,經驗比我豐富。至於別的方麵,我們可以互相切磋。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嘛。”

“嶽總客氣了,在項目運作上,你是有著傳奇經曆的,我知道集團裏有很多年輕人把你當作偶像。就算是策劃方麵,你也有很多創意,讓我們這些做這一行的都大開眼界。”顧影微笑著,說得很真誠,然後想緩和這種漸趨莊重的氣氛,微帶調侃地道,“我們有時候聚在一起討論,就有人說你和劉總的父母都太會起名字了,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命格,而且很適合用來做公司名稱。”

嶽鴻圖哈哈大笑,“其實我和偉業的父母當時都沒想過我們會做生意,起這名字的意思都很單純,就是為國奉獻的意思。我父母都是道橋工程師,一輩子都在設計建造橋梁、鐵路、公路,給我取這個名字,不過是想讓我長大以後繼承他們的事業,為祖國的鴻圖大業做貢獻。偉業的父母也一樣,給他大哥起名叫定國,二姐叫衛紅,三哥叫安邦,他叫偉業,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意思。當年我和偉業並不認識,參軍後到了濟南軍區,分到同一個新兵連,我們連長第一天就說,你們兩個的名字倒像是兄弟,我們就這樣認識了,而且一見如故,成為好朋友。一開始,別人都覺得我們的名字土,老嘲笑我們,為此也不知打過多少架,後來知道我祖父和他父親都是軍人,而且是戰鬥英雄、一等功臣,解放戰爭時一直打到海南,我祖父還是烈士,大家就有點肅然起敬,反而覺得我們倆的名字很好,很有意義。我和偉業小時候也覺得自己的名字土,等到長大了,就覺得挺自豪的,開公司的時候也用不著瞎琢磨,索性就把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也是向先輩們致敬的意思。”

顧影聽得津津有味,有些感慨地說:“以前有點憤青,我覺得老一輩人都隻想著國家,感覺很虛幻,有些可笑,現在踏實下來,回頭再一細想,就很欽佩他們的精神。不管怎麽樣,人總得有點超越金錢地位以外的追求,不然這一生就太沒意思了。”

“對,所以我和偉業都喜歡搞大項目,賺錢是一方麵,主要的還是有種成就感。將來老了,會覺得這輩子總算做出了點成績,心裏會很高興。”嶽鴻圖很喜歡她的思想,感覺與自己的許多想法都有共鳴,不由得對這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子大為讚賞。

顧影看了看表,對他說:“我們下去吧,吃完飯就要上班了。”

“好。”嶽鴻圖點頭,跟她一起順著小路跑下去。

兩人汗流浹背地回到公司,各自回房洗澡、換衣服,然後到食堂吃早餐,再分別到自己的辦公室去開始工作。

盧裕和朱舜已經讓司機開著皮卡,一起去海口了。嶽鴻圖的那輛大吉普是從北京開過來的,性能很好,他非常喜歡,是他的專用座駕。公司另外還有兩輛海南馬自達和皮卡,都是上島以後在海口的車行買的,盧裕給了顧影一把車鑰匙,告訴她可以隨意使用那輛海馬,偶爾公司其他人有需要也可以調用,但以她為第一優先。

昨天晚上,顧影工作到深夜,研究了從網上找到的大量資料,已經整理出所需基礎數據的清單,這時又在辦公室裏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把可研報告的大綱做出來。這些框架性的東西她以前做過,有現成的資料可以參考,因此做得比較快,但是要往裏麵填內容就沒那麽簡單了,必須研究大量的基礎資料,對她的每一個設想進行評估、確認或否定,然後才能往報告裏寫。

公司裏很安靜,辦公區隻有她、嶽鴻圖和丁躍文,三個人分別在各自的辦公室裏工作,一點聲音也沒有。顧影打開音樂播放器,將自己喜歡的歌放進去,把音量調得很低,循環播放,以幫助緊張的頭腦放鬆。

嶽鴻圖的辦公室在三樓,盧裕在有限的空間裏費盡心思,布置得井井有條。他坐在大班台後,麵對門,背朝窗,桌上放著大屏幕電腦顯示器,網線什麽的都已弄好,他隻要開機就能使用。大班台前麵放著一套實木椅子,因海南的天氣從來不會寒冷,所以椅子上沒有墊子,坐上去感覺很清涼。

他在網上查看集團在全國各地開發項目的情況,處理一些文件,通過網絡參加重要會議,還要與劉偉業單獨商談公事。

劉偉業現在正在成都,周密謹慎地調查詹輝利用職權侵害公司女性員工權益的事情。他一到便將財權掌握到自己手中,然後與副總經理王凱談話,再分別約見了財務部、公關部、銷售部的經理和重要員工。

這是第一次集團總裁親自下來找基層員工談話,大家都利用這個機會,紛紛說出了心裏話。在現實生活中,真正老奸巨滑的人畢竟是少數,一般人就算有些私心,也不過是明哲保身,唯唯諾諾,耍點滑頭,說些模棱兩可的話,還真沒有力保詹輝的人出現,而受過侵害的那些女子都抓住這個機會傾訴冤屈,要求大老板為自己做主,有些屈從於詹輝的人為此家庭破裂或失去了相戀多年的男友,一提起來更是放聲大哭,讓一向沉穩冷靜的劉偉業都忍不住勃然大怒。詹輝的心腹不多,因為他太貪錢,不肯分點好處給下屬,玩女人的時候會稍稍大方一點,也不過是買些衣服、化妝品和不貴的首飾,房子、車子什麽的是肯定沒有的,因此沒有人在劉偉業麵前為詹輝說好話,以減輕他的怒氣。

劉偉業講完在成都的調查情況後,沉聲說:“我了解過了,對於這裏正在做和準備做的項目,王凱都很清楚,如果現在就拿掉詹輝,對四川公司的影響並不大。王凱這人不錯,看上去是個想做事也能做事的人。他有個女朋友,是空中小姐,兩人感情很好,近期準備結婚,所以他從來不在聲色場所找小姐,也對公司裏的女性職員保持應有的距離,相當尊重,在公司的員工中口碑很好。我認為可以提升他擔任總經理,你看呢?”

“我沒意見,你定。”嶽鴻圖很冷靜,“幸好這事我們發現得早,還沒有釀成大禍。幾個人才雖然被他逼得想要離職,但被我們及時阻止了。前麵那些項目做完後,按照集團規定給出的提成獎金被他一個人獨吞,估計現在也要不回來了,不過後來做的這幾個項目就不用再給他錢,屬於他的那份可以發給那些以前本來應該拿到獎金卻一無所獲的員工。這方麵你讓老渠協助他們財務部好好核算一下,別讓小顧這樣為公司立下汗馬功勞的人寒心。”

“我明白。這是小事,四川公司的財務部就可以搞定,用不著讓集團的財務總監花時間在這上麵。等他們弄出來,可以讓老渠看一下,具體的他就不必過問了。”劉偉業想了一下便道,“那今天下午我就找詹輝談話,讓他給王凱移交工作,準備跟我回北京總部,另行安排崗位。”

“行,速戰速決最好。”嶽鴻圖還要再說什麽,卻看到徐兆倫笑著走進來。他馬上在電話裏說,“徐場長來了,先這樣吧,回頭我們再聯絡。”

“好。”劉偉業不再多說,把電話掛了。

徐兆倫今天是獨自一個人來的,嶽鴻圖起身熱情招呼,為他沏了杯茶放到茶幾上,然後笑著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閑閑地說:“你們每天早上的廣播把我們公司的小顧鬧得不行,這個傳統很老了,你們還在堅持,真讓人有點驚訝。”

徐兆倫嗬嗬笑道:“沒辦法,這是農墾總局規定的,每個農場都這樣做,不能停。”

“哦,這樣啊。”嶽鴻圖有些詫異,“你們下麵的農場都很聽農墾總局的嗎?”

“是啊,怎麽可以不聽?”徐兆倫被他問得一愣,“我們每個農場都是直屬農墾總局領導的。”

嶽鴻圖笑著搖頭,“真沒想到。其實內地的國有大型集團下屬的分公司都有自主經營權的,沒你們這麽聽話。那如果是這樣,你能和我簽協議嗎?”

“當然可以,我是農場的法人。”徐兆倫立刻強調,“我有權與你簽訂協議,然後報請農墾總局批準立項。”

“哦,是這個程序啊。”嶽鴻圖點頭,“那就好辦了。徐兄,我們雖然剛剛見麵,但也不算外人,你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在這個項目上有什麽想法,盡管告訴我。”

徐兆倫有點尷尬,“老弟,你誤會了,我想做這個項目,不是打算為自己撈什麽好處。或許我說這話你聽著覺得有點假,可我真的就是想把整個農場搞好,讓農墾子弟都別再過我們曾經有過的苦日子。”

嶽鴻圖微感意外,連忙笑道:“其實我也就是那麽一問,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這個項目如果要做的話,我們肯定要考慮你的想法,你對農場未來發展的思考都可以與我們的策劃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等我們開始做項目,肯定會把拆遷的職工安置好,還可以把那些由於項目啟動而產生的新崗位優先提供給你們農場的職工。他們的收入肯定會比現在高幾倍。”

“那太好了。”徐兆倫很高興地點頭,“我是這麽想的,如果你考察以後決定了要做,我們就先簽個框架性合作協議,然後我去找農墾總局立項,等拿到批文,下麵的工作就比較好做了。”

“行。”嶽鴻圖同意,“這個協議是你們拿還是我們拿?”

“你們拿吧。”徐兆倫實事求是地說,“我們文化不高,怕考慮得不太周全,你們拿協議出來,我們再討論。”

“沒問題。”嶽鴻圖很痛快地答應,隨即笑道,“徐兄,我沒上過大學,文化也不高,你就別老在我麵前提文化什麽的了。當年我太淘氣,成績一般,那時候的高考又不像現在這麽容易,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我沒考上,又不願意重考,就跑去當兵,把我父母氣得夠嗆。這年頭,有文憑的多了去了,可有文憑不見得有文化,沒文憑也不見得沒文化,所以,你也不用在我麵前客套,那不是沒把我當兄弟嘛。”

“對對對。”徐兆倫笑容滿麵地點頭,“以前接待過一些內地來的投資商,有些人就有點看不起我們,所以我都習慣了,先認自己沒文化,那樣別人也就不說了。”

嶽鴻圖不屑地一擺手,“那種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提來做什麽?跟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那倒是。”徐兆倫笑嗬嗬地說,“我事先了解過,如果你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會找你合作了。”

兩人性情相投,都感覺很愉快,於是不再一本正經地談公事,而是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嶽鴻圖問了許多問題,主要是了解海南全省的重點開發項目、海口與三亞的發展動向、本縣地方上的各種情況以及本地和鄰近地區未開發、已開發、正在開發的景區,又問了些有關基礎設施的情況。徐兆倫基本上都能準確回答,對於各種數據都如數家珍,顯然之前下了很大功夫,由此可見他對這個項目的認真和重視。

這間辦公室的牆上貼著兩張大地圖,一張是海南省全圖,一張是三亞市地圖,因為他們萬花農場靠近三亞,因此也包括在裏麵,還有陵水縣的英州灣、南田農場等都在上麵,看上去一目了然。兩人說著說著興奮了,就站到地圖前比劃,很像當年兩人的祖父曾經對著軍用地圖計劃登陸海南一樣,頗有“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豪情。

等到問得差不多了,嶽鴻圖退後一步,看著地圖躊躇滿誌地說:“徐兄,今天下午我要去縣裏見曹書記和季縣長,如果他們能夠提供支持,那我差不多就可以定下來做這個項目了。”

徐兆倫眼睛一亮,“曹書記和季縣長肯定會大力支持的,你還沒來的時候他們就多次表明了這個意思。說實話,我們縣雖然離三亞近,可開發商的眼光都落在那邊,很少有人過來看看。開發那個熱帶雨林公園的弘達旅業是第一家過來投資的,第二家是從廣西過來的開發公司,準備在縣城旁邊搞個大型商住區。當時縣裏沒經驗,一見有人投資就什麽條件都答應,可這兩家公司的資金都不足,搞到現在幾乎陷入停頓,讓縣裏也很尷尬。至於那家打算在河西搞高爾夫球場的公司,資金倒是沒問題,可目前仍在前期籌備中,並沒有動工,說起來都是虛的,還沒有落到實處。如果你們集團能夠進入,不管是對我們農場還是縣裏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他們有什麽理由反對呢?”

“哦,這樣啊。”嶽鴻圖笑道,“那我心裏就有底了。”

徐兆倫看著他的笑容,心裏不由得有些忐忑,趕緊叮囑,“哎,老弟,我可把底都透給你了,你千萬別太讓我為難。”

“徐兄放心,我懂。”嶽鴻圖對政商兩界的明規矩和潛規則都是相當熟悉的,雖然海南比起內地來沒這麽複雜,但有些東西仍然是存在的。徐兆倫一心一意想促成他的集團落戶萬花農場,因此對他推心置腹,沒有藏著掖著,他自然投桃報李,隻會幫忙,不可能做出不知深淺的事來。在北京,就連蹬三輪車的也是一開口就是國家大事,路邊下棋的居民大爺也會從天氣馬上聯想到各地莊稼的收成,進而討論國家經濟,他從參軍開始,耳濡目染多了,以後又與劉家老爺子和大哥、二姐有過很多接觸,政治覺悟自然更高。他半開玩笑地說,“我和劉總都是在部隊裏入的黨,多年接受黨的教育,雖然現在做企業了,那些事我們都明白,你就放心吧,錯不了。”

徐兆倫哈哈大笑,也就放下心來。嶽鴻圖看了看時間,對他說:“中午了,就在這兒吃個便飯吧。”

徐兆倫卻搖頭,“不了,我得回家。今天我老婆過生日,晚上我有事,說好了中午回去陪她吃飯。”

“哦,這是大事,那你趕快回去吧。”嶽鴻圖笑道,“替我跟嫂子說生日快樂,我事先不知道,禮物沒準備,下次補上。”

徐兆倫擺手,“嗨,都是一家人,別客氣,不用送什麽禮物。”

嶽鴻圖笑著陪他下樓,往門外走去。走過水庫的入水口,前兩天還有點水量的那條河已經變成了涓涓細流,他不由得問道:“這條河上遊的水源沒有保證嗎?看著有點青黃不接的樣子。”

“水源沒問題,但沿途都被取去澆地,就沒什麽了。”徐兆倫有些憂慮地皺眉,“今年一開春,我們這裏就出現了二十年不遇的春旱,已經連著五十天沒有下雨了。”

“這麽嚴重?”嶽鴻圖驚訝,隨即關心地問,“有辦法解決嗎?”

“我們這邊靠著萬花湖,情況還好,大家就是辛苦一點,每天到湖邊取水,挑到地裏去澆,離得遠的就麻煩。”徐兆倫輕歎,“沒辦法,農場沒資金,想多開幾條渠都做不到,隻好靠大家自己去挑了。大旱還影響我們這裏的飲水,光是我們農場,飲水不安全的人數就有一千五百多,其他農場還要多。嶽老弟,你現在應該知道為什麽我這麽急著想要你們過來開發了吧?”

嶽鴻圖一時熱血上衝,也不再深思熟慮,豪爽地說:“徐兄,你放心吧,就衝著你這份心,這個項目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