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接二連三的禍事
院子本就小,兩個丫頭的驚叫不過一會就傳將出去,呆在主院裏,同樣剛起來正梳妝打扮的何氏一聽見,就險些暈倒,好懸清醒過來,一麵匆匆去見徐善然,一麵又遣丫頭去外邊找徐佩東回來,徐佩東本來正與那友人喝酒,幾個男孩子也都坐在他身旁聊天玩樂,沒想到喝到了半道聽見這麽一個消息,當時他還微醺著,一下子的反應是,“有沒有弄錯?”
那小廝不過總角,家裏出了這麽個事情,他都有點結巴:“不、不知道,太太叫我來請老爺……”
一句話落,徐佩東也清醒了一些,他坐著醒了一下神,又招小廝弄水來抹了一把臉,這才從座位上站起來,起得有些猛,一下子還趔趄了兩步,還是呆在左右的邵勁與任成林見機得快,一人一邊忙將徐佩東給攙住。
徐佩東這時候也顧不得到底是真是假是誤會還是其他什麽,朝在座的眾人說了聲“家中出事”的告辭話,就匆匆忙忙帶著身旁的人回了那小院子裏。
這個時候何氏已經來到徐善然的院子中,抱著女兒哭得傷心。
徐佩東一踏進院子裏,就見到那倒了滿地的鴿子,再見一旁有做大夫打扮的人正驗看著碗中糕點,匆匆忙忙也來不得及做什麽,就問道:“怎麽樣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被何氏請來的大夫是個中年之人,他見徐佩東出現,心知是這家的男主人,忙先拱了拱手。
徐佩東也回了一禮,說:“先生不必客氣,那碗中的東西——”
“是砒霜。”中年大夫回道,“幸好貴府姑娘並未入口。”
不說那匆忙間沒來得及停步,一個個跟著徐佩東進來的其他人,就是徐佩東自己身子也晃了一下,口吃道:“可是……可會,看錯?”
這大戶人家多的是說不出的事情。
還偏偏都要到事發了,男主人才一臉不可置信。
大夫也是過來之人,現在聽徐佩東對自己的質疑也不惱,隻笑道:“砒霜這等東西吃進腹中,症狀是十分明顯的,便是初入門的弟子也能辯明白,貴府若還存疑,不妨再找旁的大夫來辯證。”
人家大夫都說道這個地步了,徐佩東真個說不出話來,也不再找別的大夫了,隻封上厚厚的禮金將這位大夫送出府去。
這頭才剛弄完,那閉合的屋子裏邊便傳來哭聲,徐佩東聽得是自己妻子的聲音,隻聽那聲音罵道:“也不知是哪個黑心爛肝的賤人要害我的女兒,善姐兒平日如此乖巧,小小年紀連婢女的手指都不會去彈一下的,怎還有人幹這喪盡天良的事情來!也不怕死後去下阿鼻地獄被油煎火燒!”
徐佩東深吸了幾口氣,還是沒止住一直衝上腦海的暈眩,圍著徐佩東的任成林看事情不好,忙說:“義父先坐下休息吧!”
“休息個什麽!我也要看看到底是哪個背主的殺才做下這種事情來!我女兒才七歲呢!”徐佩東難得發火罵道,直接轉去對歡喜的父親徐林說,“拿我的名帖去找此地縣令,叫他趕緊帶衙役過來!給我查!馬上查!”
小小的院子頓時一陣兵荒亂碼,待徐林跑出去請差役過來查案的時間裏,徐佩東在院中焦躁踱步,實在心煩,不由將那小廝剛遞過來的茶水給直接摔到地上!
瓷器碎裂的聲音與房中斷斷續續的哭聲交錯在一起,叫院中的幾個孩子麵麵相覷。
這也是大家在外頭,徐佩東乍聽到消息驚慌不信,平日又素來不是個細心之人的緣故。要是在國公府裏,別說幾個孩子能順著跟徐佩東走進院子還聽到這往後的許多事,要是消息不靈通點的,隻怕連徐佩東為什麽會中途離席都不明白。
到底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叫眾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其他三個也不說了,唯獨何鳴,因著和徐善然經曆過假山事情,在擔憂的同時還有另一層說不出的驚恐:這是不是那人派來的?如果是那人,那現在已經給表妹下了毒,下一刻是不是就該輪到自己了……?
可最終查出來的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這個時候已經接近晚間了。
由徐林帶來的差役在繞過院子一周,又分別詢問過廚房的仆婦之後,已經將事情的頭頭尾尾都尋了個清楚。事情的結果先由差役告訴自己的頂頭上司,又由那縣官私下裏告訴了徐佩東與堅持要聽的何氏。
等這結果一出來,不說徐佩東如木雞般呆在當場,就是何氏也登時刷白了臉色,一點不敢置信!
也就是他們都看見被帶上來的驚慌失措,神色閃躲的徐丹青,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真正發生了。
何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指著徐丹青顫聲問:“我從小到大哪點對不起你,好叫你對我的女兒下這樣的毒手?”
徐丹青慌道:“不是的,母親,不是這樣的——”
徐佩東接了話。他的神色除了驚愕還有迷惑:“那是怎麽樣?你和為父說說,那是怎麽樣?”
“我隻是叫流螢給妹妹下瀉藥,我絕對沒有害死妹妹的心——”
“你為什麽要給你妹妹下瀉藥?”徐佩東又打斷。
徐丹青一時支吾不能言。
這時何氏緩過一口氣來說,說:“下午我們要遊湖,你這時候給我女兒下瀉藥,是要她在那麽多人麵前丟臉?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這一連三聲的疑問,何氏一句問得更比一句傷心,等到最後,她已經揮手將桌子旁的東西全部砸到徐丹青腳邊,第一次聲嘶力竭喊道:“我哪點對不起你了!我是不給你吃不給你穿了還是素日磋磨羞辱你了!我是叫我女兒搶了你的風頭還是叫你像丫頭一樣奉承我女兒了!!現在你父親就在這裏,你說,你說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七歲的妹妹到底哪裏礙著了你!”
徐丹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母親!我叫你母親!我當你是我母親一樣,可是她們都隻看著徐善然,我哪點比不上徐善然了!就好像隻有徐善然是您的女兒,我不是一樣!可是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兒,那我的母親是誰呢!是周姨娘嗎?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她多少麵說上幾句話啊——”
何氏看著委頓在自己腳下的徐丹青,一時呆怔不能言語。
徐佩東也沒有說話。
而站在旁邊的徐善然,從這件事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說上幾句話,發出多少聲音。
邵勁扒著院子裏的樹朝那廳堂中看。
還不止是他,任成林與何默,連同一向比較乖巧的何鳴都排成一排擠在了這個大樹叉上。
何鳴到底讀多了書,對於自己此刻這種相當於聽壁腳的事情頗為不安,現在見結果出來了,便小聲說:“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吧?”
何默也小聲:“都爬上來了,你急著下去幹什麽,要是你下去的時候被發現了怎麽辦?”
何鳴頓時不敢吭聲了。
到底任成林更成熟一些,左右看看,見那小廝丫頭們也是一個個豎起耳朵在聽廳堂中的聲音,便對何鳴說:“沒事的,現在要下去他們也不會發現。”
何鳴已經被何默打消了念頭,這個時候衝任成林感謝似地一笑,說:“也不知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何默的疑惑倒是更直接一點:“她從哪裏搞來砒霜的?”
何鳴下意識說:“是表姐呢。”
何默嗤道:“哪門子的表姐,又不是姑姑肚子裏頭出來的。這不是一個肚子裏頭出來的啊,就是做不到一條心!”他老氣橫秋地說了這麽一句後,又說,“不是說害人要秋後問斬的嗎?”
這是刑律上的內容,何鳴曾經看過一眼,想了想說:“害人未遂,不至於直接問斬的,不過要收監打板子和流放的。”
“會收監和流放嗎?”帶頭爬樹的邵勁這時候出聲問。
不想話頭剛出,那旁邊三個就異口同聲說:“不可能的!”
邵勁呆了一下,就見那三個人俱都神色古怪地看著他,還是嘴巴最快的何默說:“要是有一個流放的姐姐,表妹以後還要怎麽嫁人啊?外頭那愛嚼舌根的不會說徐丹青喪心病狂,隻說表妹不知幹了什麽叫姐姐忍不住要殺她呢!再有就算沒有這回事,國公府怎麽可能讓未出嫁的姑娘去公堂上,這什麽臉麵都丟光了。”
邵勁:“……那就,這個樣子就算了?”
說完之後,他就再次看見麵前的三個人麵色又齊齊古怪了一下,這接連兩三次的變臉都叫邵勁覺得自己今天是來專門賣蠢的。
他虛心向何默求教。
果然何默立刻就說:“怎麽可能就這樣算了,要是大戶人家為了麵子不上公堂私下就抹了這種害人命的事情,那這院子得亂到什麽模樣啊!我們以後大概看不見她了吧。也不知道是會被送到廟裏去對外報個急病身亡還是什麽的。”
何鳴這時候斥道:“就你懂得多啊!”
何默撇撇嘴:“大家都這麽幹的,說出來有個什麽,還真就他不懂。”
了解到了情況的邵勁沒參與到嘴仗之中,他扒著樹枝,又透過樹葉的間隙看那廳堂中的眾人。
跪在地上的徐丹青似乎真正意識到了不好,在地上飛快地向前跪行好幾步去抓何氏與徐佩東的衣角。但何氏急急站起來又攬過女兒連退好幾步,好像徐丹青是洪水猛獸一樣。
而徐佩東先是任由徐丹青抓著,垂著頭也不知道和徐丹青說了些什麽。
跪在地上的徐丹青一直搖頭。
幾息之後,徐佩東也倒退一兩步,將自己的衣衫從徐丹青的手中抽了出來。
邵勁最後去看徐善然。
這應該是今天裏最安靜的一個人了吧。他想著。
何氏似乎在安慰自己的女兒,也是,才七歲的小女孩,這麽安靜肯定是因為被嚇著了。他看著廳堂中何氏的動作又想,可是同時他回憶起自己早先時候看見的徐善然的表情,又禁不住想道:可是那樣的安靜,看上去不像是震驚到失語的模樣,而像是……在思索?
這邊邵勁暗自琢磨著徐善然的情況,廳堂之內,徐佩東也在同徐丹青說話:
“她是你妹妹,你從小看著她長大的,現在就因為別人的一點眼光,你就想要殺了你妹妹……?說來說去,說破了大天,也不過是蓋掉了你一點風頭。你是不是還想著,我怎麽不是大老爺,不是國公爺,不能再給你徐四姑娘爭爭光?等到我老了不中用了,拖累到你了,你是不是也要給我一碗砒霜把我藥死了?”
徐佩東的這一席話叫本來正苦苦哀求的徐丹青都聽得呆了。
徐佩東去看何氏與徐善然,又直視著自己的大女兒:“我從懂事以來,遍覽群書,在書中也看過各種各樣泯滅人倫的慘案。我出來的時候還得意妻子賢良女兒乖巧,我心道我徐佩東一輩子沒有多少本事,唯獨這幾個兒女,我不打不罵,不強要兒子去讀書光宗耀祖,不強要女兒博名聲為家爭光,隻叫他們平平安安地長大,順順遂遂的過完一生便是最好。我已經盡量一碗水端平了。你說我給你妹妹的東西多,不錯,我是給她的東西多,但我給你的哪一樣東西不夠精致不夠漂亮?為著這個‘少一些’,有時候我還要親自琢磨一下怎麽安排帶給你的東西——”他指著徐丹青,“結果喂出這麽一個人皮畜牲來!”
一個也不過十一歲的女孩子哪裏經得起這樣的話?
徐丹青都控製不住身體上的顫抖了,她叫了許多聲父親母親,卻沒有得到一個回答,好不容易才醒起關鍵來,語無倫次地說:“不是我,不是我!我隻是叫流螢下瀉藥,是流螢!是流螢擅自將瀉藥換成了砒霜!是流螢要殺死妹妹!!”
徐佩東定定地看著徐丹青。片刻後,他親自到院子中將人招進來,正要吩咐事情,不想卻得到了一個消息。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又走回廳堂內,對著期盼地看著自己的徐丹青說:
“流螢已經死了。”
一直聽著的徐善然斂了一下眼。
垂下的視線正好的對上一直何氏那一直抓著她的手。
那隻手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顫抖著,還因為恐懼和憤怒而有些力道失控。
徐善然動了動被何氏拴得有點緊的胳膊,抬手按住那隻不能控製地顫抖的手。正要說話,就聽徐佩東對徐丹青說:“夠了,我不想再聽了。我送你回去,要怎麽處置聽你祖母的吧。”說罷揚聲叫道,“徐林進來!”
一直守在院門口的徐林很快進來,他聽到了徐佩東的吩咐,同時還帶來另一個消息,讓本來想要安慰何氏的徐善然都是一怔。
隻聽他說:“老爺,老國公爺的人來了。”
“父親?”徐佩東怔了怔,饒是現在焦頭爛額,他也忙站起來說,“父親什麽時候來了?”
“並不是老國公爺,”徐林輕聲說,“是國公爺身旁的徐大管事。老國公爺還在十幾裏外。不過徐大管事來的時候碰見了此地的縣令……”說道這裏,他有點吞吞吐吐,“已經知道了事情……老國公也知道了……徐大管事剛才過來的,現在在外頭歇了一會,說除了要給四爺問個安外,還說……”
“還說什麽?”徐佩東沉著氣問了這麽一句。
“還說要帶走五姑娘,老國公想看看自己的孫女……”徐林說。其實原話可沒有這麽客氣,老國公叫徐大管事帶來的原話是:一對糊塗夫妻,連自己的女兒都看不好,把孩子帶過來跟著他幾日再說!
“唔。”徐佩東向來怕自己的父親,勉強應了一聲後,叫徐林先將自聽了結果就哭鬧不休的徐丹青帶下去,先休息了一會,等終於提起些精神之後,再遣人將代老國公來的徐大管事帶了進來。
徐大管事是自小就跟在老國公身旁的書童,現下也是和老國公差不多年紀的人了。但因為小時候練武後來又跟著老國公走南闖北,身體十分硬朗,有數的隨老國公留在國公府的時間裏,在二代三代的主子跟前都是十分有臉麵的。
此刻徐佩東也不敢十分拿大,在大管事進來之後便客氣地請人坐了,又先問候自己的父親身體如何,行程到了哪裏雲雲。
徐大管事一一回了徐佩東的問題,見自家四爺再無其他疑問,便笑著將老國公叫他將徐善然帶過去看看的事情說了。
出了這樣的大事,雖說徐佩東剛才隻說要將徐丹青送回去,但他和何氏現在哪還有心思遊山玩水?必然是一起回去的,故此聽了這句話之後,徐佩東便有些猶豫:“不知父親是什麽打算?我們大概馬上就要回去了……”
“也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徐大管事笑道。
徐佩東得了確切的時間,便點上一下頭:“那我……”
“我來準備善姐兒的行李。”何氏忙接了話,便要去安排跟著徐善然一起去的馬車並丫頭與婆子,不想徐大管事一聽便說,“四太太不必忙,老公爺特別吩咐,五姑娘帶著一個貼身的丫頭就好了,橫豎沒有多少時間,隻叫老公爺看一看五姑娘而已。”
何氏聽罷,有點猶豫,想把自己身旁的丫頭給徐善然帶著:“那就叫胭脂與你一起去?”
徐善然笑道:“哪用特意麻煩母親身旁的丫頭,綠鸚就很好了。”
徐大管事聽得這樣一句話,不由細看了徐善然一眼,又微笑著等待徐佩東夫妻的回答。
何氏本有些驚弓之鳥了,隻想著要如何保障女兒的安全,因此特意說了自己身旁最妥帖的丫頭;但現在聽見女兒的話,卻又想到女兒往常與老國公幾乎沒有接觸,也還是要帶一個熟悉的丫頭才不會害怕,便猶猶豫豫地點了頭。
徐大管事的作風一如老國公那樣雷厲風行。
既然事情說完了,他便起身告罪,直接在外頭馬車前侯著徐善然。
何氏雖說還有很多事情想與女兒一一說來,但眼見著如此,也不敢耽擱,忙指揮著綠鸚將徐善然的東西細細地收了好一大包放上車子,這才與徐佩東一起目送女兒上車。
蹲在樹上的四個人這時候是真沒找到機會下樹了。
從頭看到尾的邵勁有點遲疑地問旁邊的人:“這是老國公派人來接的?……是不是有點倉促了?”
這一段時間下來,邵勁都被人反駁慣了,問出這話之後就想著也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不想其他幾個人這回都點點頭說:
“是很倉促的,不管怎麽看,妹妹隻帶一個丫頭去,這人也太少了,不拘如何,總要兩三個丫頭與婆子才是吧。”
自己終於說對了一次?邵勁頗為欣慰:“那?”
這次是何鳴說了:“不過老公爺性子一向比較特別,所以很多事情都……嗯……”他咳了一下,剩下的事情就為尊者諱了。
這何氏娘家的兩兄弟還可以說說自己的姑丈和老國公,何默對於徐丹青更是一點都不屑,但作為義子的任成林對國公府可真的是一個字都不好說也不好多聽,隻見他笑了笑,說聲“差不多了”,就率先挑了個隱蔽的地方,自樹上跳下去。
何鳴何默也跟著跳了。
剩下邵勁最後一個落地,四個人相互看了看,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好,便各自散去。
邵勁的身份和任成林差不多尷尬,他心想著這個時候徐佩東與何氏身旁要說笑安慰也應該是雙胞胎去,就算是作為義子的任成林剛才看著,好像也是出門而不是往裏走。
他的話……也出去吧,既然現在沒事,就看看那小丫頭跟著馬車往哪邊走吧。
邵勁想著,到底還是有點在意徐丹青事情出來時,自己一眼瞥見的徐善然的模樣,便到後院處和小廝隨口說了些要外出的話,牽了匹剛過三歲的溫順小馬出來,到了街道外,辨別一下那馬車駛去的方向,又上下看了看角度,自覺跟在後頭太過奇怪,便掉頭往那視野開闊的半山腰跑去。
一路騎馬小跑,等到了差不多的高度,邵勁勒住馬向左右一張望,登時就樂了一下:自己選的角度好啊,那馬車現在正好就在這山道下邊的那條路上!而周圍又再沒有視線遮蔽,他就是坐在原地看著那馬車往前跑都能看上好久。
邵勁翻身下馬,找了顆樹將馬的韁繩拴在樹上,自己則隨手拔了根草莖咬在牙齒間,坐在地上托著下巴看那轆轆而行的馬車。
他有點說不好自己此刻的感覺。
倒不是其他什麽吧。
就是突然間發現,原來看上去漂漂亮亮的小女孩也能有這麽多倒黴的事情。
可是哪來的這麽多破事呢……
這要是再多幾次,再漂亮的小孩子也要被折騰得未老先衰吧!
他嘀咕著想,看著那遠去的馬車,看著看著,突地覺得有點不對勁。
馬車中的徐善然自那徐大管事在一開始的時候叫綠鸚坐到車轅上的時候,就已經隱隱約約地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她在半途中的時候問了一下徐大管事要去哪裏。
徐大管事說了一個地點,可卻與她現在往前的這條路相反。
她過了一晌,又去叫綠鸚進來服侍。
車轅上的綠鸚正要答應,外頭就傳來一聲笑:“五姑娘,千萬當心點兒!”
話音才落,馬車突地震動一下,綠鸚的尖叫也跟著響起來,坐在車中的徐善然隻覺得整輛車向後仰著、仰著、直直照著旁邊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