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突然轉變的態度
穆淩胸中頓時湧起一團怒火，不管多少年過去，不管是什麽時候相遇，菲利克斯永遠都是這副精蟲上腦、自以為是的態度，他總是認為，隻要他開口，別人就會乖乖聽話嗎？
從她見他的第一次開始，她就是個注定不聽話的人。
雙腿微微彎曲，穆淩偏頭躲開他的氣息，眯起眼睛淡淡道：“我不懂你什麽意思。”
“不懂？”
穆淩再次轉頭，正視他的眼睛。在那瞬間，菲利克斯似乎看見這個女孩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她的聲音和行動同時進行，即使沒有力氣，也狠狠的踢向菲利克斯的下身。
“你……”菲利克斯豈會躲不過穆淩的攻擊，隻是被女子如此拒絕，他的自尊心也受到極大打擊，當即擰起眉頭，出於本能的反擊動作就是掐住了穆淩的咽喉。
呼吸被製，穆淩也沒有發出半分求饒的聲音，她也知道，菲利克斯殺誰，都不會殺她，她不是所謂的“希望”嗎？
菲利克斯的手果然很快鬆了下來，但製住穆淩也沒離開，仿佛不知道拿她怎麽辦，居然有些怔怔的，眼神迷茫了起來。
“呃！”穆淩腹中再次傳來一陣絞痛，比起上一次，症狀更加清晰，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反複壓紮她的內髒，在她肚腹中翻滾撕咬，觸動她身體的每一根神經。
那種痛苦難耐和周圍耀眼的光芒，更讓穆淩頭暈目眩。她開始弓起身子，雙臂抱著肩頭，微微顫抖起來。
她不想在菲利克斯麵前示弱，可眼淚卻忍不住在眼角打轉，突然好想見雷德裏克，要是他在這裏，恐怕已經第一時間抱起她，查看她的情況了。
但菲利克斯不懂，他隻覺得穆淩的身體在顫抖，在緊繃，他以為那是她對他的抗拒，甚至她已經埋下腦袋，不再看他。
“你就這麽不想我碰你？”他胸中仿佛凝聚起厚厚的一團不甘與苦澀，從口中湧出的聲音，也更加沒有溫度。
可惜，她沒有回答。
菲利克斯暗自嘲笑自己，她連話都懶得和他說了。
慢慢的，他鬆開製住她的手，身體略微後仰，淡淡說道：“就算不喜歡，你也得跟我回去見父皇。”
“咚！”
身體倒地的悶響，很輕，但卻瞬間繃緊了菲利克斯的神經，他略帶驚訝的回頭，看見穆淩臉色蒼白的蜷成一團，又失去知覺了。
“該死！難道有副作用？”菲利克斯暗罵自己一聲混蛋，打橫將穆淩抱起，一個瞬移衝出他的特有空間。
“來人！”
菲利克斯第一次在母星慌張的大喊，他能感覺到懷裏的女人身體在逐漸流逝掉一些生命力，他害怕她就那樣死去，一想到穆淩會死，他的心都涼了，像是被萬千尖錐反複穿透，痛得讓他失去思考能力。
他隻是對穆淩用了“長樂”，一種發酵的**，那種東西，是過去混沌族的飲品，醇香醉人，萬千年前，那一族的人很多時間都將自己沉浸在“長樂”之中，以此忘記他們的苦悶。
隻有用這種東西的時候，他們才會暫時被麻痹，失去力量，才會感受到生命的真實存在。
知道穆淩的血脈開始覺醒，菲利克斯並沒有把握能製住她，他做事必須要萬無一失，他不能冒險讓穆淩逃脫永遠躲著他，所以他咬她，將長樂注入她的身體內。
雖然他不知道“長樂”對穆淩的效力會持續多久，但這是飲料的話，應該不會對她造成損害，他本來是這樣預計的。
事實證明“長樂”對製住穆淩有效，可現在穆淩的蒼白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對血統並不純的後裔來講，那種飲料反而會致命嗎？
越想，越是著急。菲利克斯踱著步子，捏緊拳頭，頭腦裏一片混亂。
納布星球是龍族的聚居地，他們很多東西都有，惟獨缺的是醫師，對自身條件過好的他們來說，醫療沒什麽作用。但是穆淩需要，不知道納布星球上唯一的醫師是否有能力治療穆淩。
“殿下，請您稍等。”
醫師是條接近垂暮之年的老龍，受到召喚來到菲利克斯身邊的時候，花了很長時間才能化成人形。
菲利克斯背手而立，閉眼問道：“她情況怎樣？”
“這個，需要詳細的檢查，她的症狀仿佛是被其他生命寄生，具體是什麽，請您再等等。”老醫師抱起穆淩，進入他隨身帶來的光能儀器中。
這一待，就是整整一天。
直到暮色變濃，老醫師才顫抖著，甚至有些站立不穩的從儀器邊跌跌撞撞的走到菲利克斯麵前。
“她……”
菲利克斯剛說話，就立馬被情緒激動的老醫師打斷，老人猛地跪倒在菲利克斯麵前，緊緊抓住他的衣擺，顫聲道：“恭……喜，殿下，終於有了！有了！”
老醫師說到興奮處，甚至難以保持人形，金光閃過，變成一條蒼老的黃金龍在菲利克斯頭頂上盤旋飛翔，低沉深厚的嗓音一遍遍的回蕩：“有了！有了！”
起初菲利克斯還在擔心穆淩會失去生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猛地，他意識到老醫師的意思，眸子一緊，一個瞬移，站到老龍的背上，拉住對方的翼，問道：“你是說，她懷孕了？”
“是的，殿下，”老醫師聲音還是忍不住的激動，“我在她腹中檢測到難以看透的陰影，為了確定是何種生物，我鑒定了其生物電磁波段，事實證明，那是我們一族特有的波段啊！！”
菲利克斯張了張嘴，嘴唇似在顫抖般，聲音很輕，似負載了太多東西一般，他隻說了句：“很好。”
不管是誰的孩子，至少都是他們的後裔。
“什麽時候能生下來？”菲利克斯沉默半晌，恢複了常態，向醫師問道。
“她畢竟不是我們一族，孕期實在說不準，從現在開始，我需要觀察幼兒的發育速度才能做出判斷。”
“好，我需要盡快得到答案。”
“殿下放心，這是我們未來的希望，我一定盡快作出推斷。”
菲利克斯點點頭，視線一轉，對身邊的青年說道：“你馬上去搜集一切天星人的孕期女人的情況，飲食、環境、睡眠，我要每一個細節，絕對不能馬虎。”
青年也顯得很雀躍，鄭重地應答了聲，身影瞬間消失，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弄到這些訊息，那麽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找上還在這個星係的天星人的艦隊。
“納布星球已經上千年沒有誕生幼兒，”菲利克斯心中暗道，“我必須親自到處走走，禁止一切私鬥行為。”
龍族生性好鬥，一旦打起來，那種能量衝擊，萬一傷到體質弱小的天星人就麻煩了。
他剛邁出腳，過去相似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當初母後懷有雷德裏克的時候，也是他親自在星球巡邏，為的就是不能傷害到即將出生的弟妹。
而現在，他又為了雷德裏克的孩子開始奔走。
不由得，他站定，神色茫然，眼睫低闔著，曾經的一幕幕對他來說，仿佛還那麽近，耳邊聽著隱約傳來的幼年雷德裏克叫著皇兄的聲音，一抹寂寥憂傷拂過他的眼底，很快消散。
“一開始就錯了，有些東西不指望還能挽回。”
雷德裏克冷漠的眼神，無情的笑容，對待族人的狠厲……這些都不是菲利克斯能容忍的，即使知道有很多因素是因為他和父皇，可當初已經決斷，挽回都是虛幻的念想罷了。
“殿下，結果出來了。”
“說。”
“按照天星人的孕育速度，幾天內就該生產，可她有些例外。幼兒發育速度極其緩慢，恐怕是母體本身能量並不強大的原因，如果要順利生產，恐怕還需要三十多天。”老醫師頓了頓，說道，“但有件事，希望殿下能多注意。”
菲利克斯點點頭。
“不要刺激母體的情緒，母體情緒波動強烈的時候，神經傳導微電流會刺激她的細胞分泌一種對幼兒來說有毒的物質，我不知道其他天星人是否會這樣，但她的體質確實如此，長期以往的話，就算是我們一族的幼兒，都很有可能會死亡。”
“所以這是她腹痛昏倒的原因？”菲利克斯想到那之前她正在和他較勁，心裏倒是多了幾分懊惱。
老醫師點頭：“所以希望殿下能注意，其他方麵，我還在研究。”
“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再讓她激動。”
穆淩再次醒來，還是那個陌生的光線刺眼的房間，她擋住眼睛，覺得身體很疲乏，一動也不想動，真想沉入黑暗中長眠不醒好了。
可她必須得起來，她要離開這裏。
想到此處，穆淩使勁翻身起來，入眼果然看見菲利克斯坐在不遠處的身影，他沒有看她，聽到動靜後，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好好躺著。”
“讓我離開！”穆淩冷聲道。
菲利克斯出乎她意料的點頭，說道：“好。”
跟在穆淩身後走出房間，穆淩扶著透明的舷窗看外麵，原來菲利克斯的空間中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飛船，大小都有，空間中一種特有的發光植物，將光芒反射在那些飛船的船身之上，折射出不同的光，所以周圍才會如此明亮。
“我要出去。”
“好。”菲利克斯依舊是簡短的回答。
對於他態度的轉變，穆淩首先想到的是菲利克斯提出的條件，她望向那雙情緒波動很少的金色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會嫁給你，我要離開。”
菲利克斯眉頭微緊，聲線低沉下來：“那不可能，你是我的人。”
“誰是你的人，讓我離開！”穆淩氣惱的一拳砸向飛船艙壁，手未接觸到金屬，卻砸在瞬移到他身邊的菲利克斯身上。
“小心。”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胸前放著。
“放開我！”
“不放！”
穆淩咬牙，埋頭狠狠咬下去，為了不傷著穆淩，菲利克斯並沒有繃緊身體，那一口被咬得結實，他吃痛的冷抽了一口氣，而穆淩則滿口血腥味。
“被人咬著，你也會痛嗎？”穆淩仰頭冷冷看著他，“我就是這種壞脾氣的女人，我不會嫁給你，也不會給你生孩子，若是那樣你也要一直綁著我，那就要有忍受我的心理準備！”
“你！”
菲利克斯從未被人用如此不屑的眼神冷冷看著，穆淩知道他不會傷她，卻故意處處針對他，讓他尷尬，讓他對她難以忍受。
兩人之間的氣壓頓時低了好幾分，菲利克斯無意識發出的怒氣，都足以讓穆淩喘息困難。
可是穆淩不會退讓，在菲利克斯麵前，從那一天開始，她發誓絕對不服軟。哪怕她現在雙腿有些止不住的發抖，肚子好像又在疼了。
“殿下！”一道身影瞬間而至，語氣帶著幾分擔憂和焦慮。那是待在飛船中的老醫師感受到菲利克斯的不對勁，專門趕來製止。
老醫師拉開菲利克斯到一邊，輕咳一聲，暗道：“殿下，心情愉快，謹記，愉快！”他在提醒菲利克斯不能惹怒穆淩，否則像上次那樣的腹痛次數多了，後代會保不住。放鬆她的心情，是首要的。
他們離得很遠，穆淩聽不清老醫師說了什麽，隻看見菲利克斯的臉起了很古怪的變化，他似乎在生氣，又似乎在笑，麵上木然的肌肉微微**，看起來就像機械人出了故障，正在不斷轉化各種相反的指令的表情。
他瘋了？穆淩不免後退了兩步。
隻見菲利克斯深吸一口氣，用最標準的貴族禮儀向穆淩躬身道：“好！我不該抓著你不放，是我錯。”
啊？穆淩被他的動作真的搞得沒心思生氣，他的腦子難道真的出故障了，居然向她低頭？那一句軟綿綿的古板道歉，從他嘴裏說出來，腔調無比古怪，他不像是個能給人低頭的人，稍微說句軟話，竟然讓穆淩肉麻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生氣？可以，讓我離開，去找雷德裏克。”隻是試探的話，穆淩想看看菲利克斯是否真的腦袋有問題。
果然菲利克斯當即拒絕道：“除了這點，我可以滿足你任何事。”
“我對其他事沒興趣。”
“你要複仇的對象也沒興趣？”菲利克斯抬眼，盯著她的表情。
穆淩咬了咬嘴唇，瞪著他道：“那是我的事。”
“你的事，我不幹涉。”菲利克斯緩緩說道，“不過什麽時候，隻要你需要，我可以讓貝爾星係消失，隻要你一句話。”
他不是在開玩笑，穆淩聽出他話中的鄭重，他是在給她許諾，他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為什麽？”穆淩道，“我不會嫁給你，不會拿任何東西做交換。”
“因為你有這個資格要求我。”
穆淩微怔，他這是什麽意思？
菲利克斯不多做解釋，突然上前一步，將她攔腰抱起，她一掙紮，就被他按住：“別動，沒有我抱你，你承受不住。”
“承受什麽？”
穆淩話音剛落，眼前的景物就瞬間轉換，潮濕悶熱的風迎麵撲來，明明隻是氣體卻像是實體一般撞上她的臉頰。那瞬間，她差點喘不過氣，還是菲利克斯伸手在她背後為她順氣，才讓她逐漸適應。
更重要的是，她半點都動不了了，超強的重力，是納布星球的特點，她現在要抬起手臂，起碼要動用正常時候的數十倍以上的力氣才能做到。菲利克斯沒說錯，沒有他抱著她，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像一堆爛泥，攤在原地。
“父皇快不行了，現在我帶你去見他，他一定會……高興。”菲利克斯抱著穆淩，緩步走著。
這是真正的納布星球，不是菲利克斯那塊他特有的空間。
放眼望去，到處是紅褐色的岩壁和荒漠，著幽暗的天色投下星球衛星的冷光，空蕩蕩的環境沒有任何生物的蹤影，穆淩突然在心裏劃過一個念頭，龍族的力量在這個宇宙幾乎沒有敵人，想要換個環境很簡單，他們待在這種地方無數年，到底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