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愛極端的男人
帝伽星球的外層空間站環形軌道上，密密麻麻的停靠著銀白色的戰艦。空中還有無數往來的星際商貿飛船在接受進出入檢查，核查沒有間諜，則為即將出發的戰艦補給物需。
身體恢複過來的格蘭，正在欽點隨行人員。空中的全息影像在他眼前不斷滑動，他飛快舞動的手指準確的將各種才能的軍官合理分配到艦隊中。
格蘭身邊的副官忍不住說道：“新人真多。”
“皇帝陛下就是這麽打算的，”格蘭一邊說話，手指上的動作一邊進行著，“帝國的戰艦，實力良莠不齊，現在重組新艦隊，也是為了儲備後續力量。這次去的星係也是聖族所在，戰鬥不會太激烈，也容易提供新人們鍛煉的場地。”
“咦？”格蘭突然停下了。隨即眉頭皺起，沉聲問道，“諾德沒有報名？”
“諾德少爺嗎？”副官趕緊掏出備忘錄查看，很快回複道，“是的，大人，諾德少爺聽說拒絕參加此次行動。”
“他在想什麽？！”格蘭罵道，“他不長腦子嗎？難道不知道這是帝國給新人立功的機會，趁著帶回解毒劑的功勞，趁熱打鐵加把勁，畢業後絕對會成長為家族不可小窺的勢力，難道立功一次他就打算停步不前了？沒出息的東西！”
副官小心翼翼道：“格蘭大人，諾德少爺似乎是為了一位女性，堅持留在帝伽星球。”
“女性？”格蘭嘴角彎起，笑了起來，“女人的話，豈不是更簡單？”
南三區。
“我仍舊反對您的行為，小姐，您不該去冒險！”阿爾換了諾德那奸猾的身體，卻沒學到諾德半點狡詐和圓滑，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穆淩拉扯到自己的住所，板著的臉仿佛被敲打了千百次的鐵塊，硬到極點了。
穆淩望了一眼坐在一邊悠閑喝水的雷德裏克，那家夥隻是淡淡笑著，沒打算發表任何言論。看來他還是對她要靠近龍族星球的行為表示無聲抗議，她隻得深吸口氣，再次提高了幾分貝聲調，對阿爾說道：“我不是冒險，我不是說了嗎？我沒打算上戰場！”
阿爾正色道：“小姐您太天真了！到了宇宙中，一旦雙方戰艦交火，不是您說不想上就不上的！天星人的生育數量和死亡數量一直不平衡，死亡人數遠遠超過新增的純種，這個事實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麽強迫女性做種母，為什麽作為男人能接受被眾人共享的女人，您難道就沒認真想過？”
見穆淩沉默，阿爾繼續說道：“而且您知道女性，特別是沒有等級稱謂的女性上了戰艦的最大工作是做什麽嗎？為參戰的軍人生下後代！這次行動是星盟大規模的軍事調動，不是上次和米切爾一起組隊的小任務，您要麵對的，是成千萬上欲求不滿的男人，您甚至日日夜夜都離不開自己的床！”
啪磯一聲，雷德裏克麵前的金屬牆驟然凹陷下去，房間內的照明設置忽閃忽閃，發出嗤嗤的幹擾聲。
阿爾身體一僵，瞥了眼雷德裏克，見到那雙冷然的縮成線狀的野獸瞳孔，心髒似乎瞬間都被捏緊了，讓他難以呼吸，喘不過氣來。
“說點別的。”雷德裏克往後一仰，閉眼說道。
阿爾繃緊的神經總算鬆了下來，他語氣緩和了些，看著穆淩說道：“就算因為雷德裏克殿下在，小姐可以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可是如果殿下動手了，暴露了你們，您這趟的目的又算什麽呢？還不如直接殺了那個混賬！”
格蘭的事情，穆淩沒有隱瞞阿爾，這也導致格蘭在帝伽這段時間，一直見不到自己這個親愛的“侄子”。見麵的話，阿爾恨不得馬上殺了格蘭，哪裏還有其他想法。
“你說得有道理，我沒上過戰場，把戰爭想得太容易。”穆淩也逐漸冷靜下來，看來她真被心裏的怨恨衝昏頭腦了，她擺擺手，對阿爾說道，“是我太莽撞，沒考慮清楚，讓我想想到底怎麽做，這次機會很好，我不想就此放過。”
穆淩是個有錯能認的人，一旦她真的覺得此事不妥，會在第一時間低頭，這是她的處事方式。可看著阿爾眼裏卻是不同，他甚至認為，穆淩是為了不再和他爭辯，故意承認她的失誤。畢竟身為主人，沒有誰願意在下屬麵前拍著胸膛說，我錯了。
想到此處，阿爾微微躬身，突然半跪在地，對穆淩說道：“若您真需要隨軍，我願意代替您跟在仇敵身邊，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請您不要冒險，總督大人若是活著，一定舍不得讓您以身犯險。”
“讓我想想。”穆淩在一邊坐下來，揮手示意阿爾起來。
不暴露實力的話，她自身的安危都成問題，畢竟太空戰役和陸地上的戰役不同，一個不小心就是整個戰艦覆滅，見過菲利克斯攻擊暗星族的戰艦，她應該明白相對於龐大戰艦的個體想要在爆炸中逃亡，那是極其困難的。
但是暴露實力的話，還有意義去嗎？就像阿爾說的，借助雷德裏克的力量，直接殺了那個混賬就好了。可是這樣的話，穆淩很不甘心，格蘭眼睛一閉就死去了，他可知道當初穆總督的那種從理想跌到地獄的痛苦落差感，他隻是舒舒服服的瞬間一痛就死了！
可能確實如雷德裏克所言，她是個容易鑽牛角尖的家夥吧。在她自己沒有說服自己之前，下定決心的事很難改變。
“諾德少爺！”
一道通訊突然在阿爾麵前彈出，軍官服的副官帶著正經的表情，微微躬身說道：“格蘭大人請您到主艦。”
“我沒時間。”阿爾的聲音生硬如機械，拳頭在身後捏得緊緊的，嘴唇都因為過度緊繃而略微有些發白。
“諾德少爺？”副官似乎看出什麽端倪，頗有不解的看著阿爾。
“告訴他，我沒時間。”阿爾的耐性快被磨光，隨手要關上通訊，卻再次被副官叫住了。
“格蘭大人命令，若是您推脫，我們將被授權采取強製措施。”
雷德裏克站起來，偏頭往外麵瞅了一眼，說道：“天星人，我們被包圍了。”
十多台銀白色的AT分布在諾德的單屬房間上空，拔出的長刀和懸浮的機體都是一觸即發的備戰動作。格蘭是個不容任何人拒絕的脾氣，哪怕是他的親侄子，也照綁不誤。
穆淩伸手，阻止阿爾拔刀的行為，關上通訊設備，緩緩說：“我需要你忍耐，聽明白了嗎？”
阿爾不明白，神情有些悲戚：“小姐，如果雷德裏克殿下不願意出手，就算和他同歸於盡，我也要為總督大人報仇！”
“我說了，忍耐。”穆淩的聲線冷了下來，“我現在不要他的命，還要他好好活著。他讓我的父親背著汙穢的罵名，為什麽不能讓他受盡世人屈辱嘲笑而死？”
“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阿爾搖頭說道，“赫雷羅家族在星盟的勢力根深蒂固，如果小姐您想將他們連根拔起，那種機會微乎其微。”
“如果要做，不要先去想可不可能，而是你能付出多少努力！”穆淩道，“我會以結果來告訴他們，當初犯下了多大的過錯。”
阿爾仍舊不信，但穆淩的話，他已經習慣遵守，隻得深吸一口氣，垂首躬身行禮道：“是，我會盡最大努力控製自己，小姐需要什麽情報，我會第一時間傳送給您。”
掃了他一眼，穆淩眼簾微垂，長長的睫毛掩住了她的視線，她淡淡說道：“我知道你不信，看著我吧，我會用結果向你證明。”
她或許無法倒退幾年來改變自己的命運，至少，她還能掌控未來。
本來以為隻需要自己前去的阿爾，在接觸到來對他實行強製手段的軍人之後，才發現格蘭不僅僅要見他，還要見穆淩。
“她待在帝伽星球就行了。”
“不，諾德少爺，格蘭大人的意思，請您帶上心儀的女人，一起到主艦上去。”副官平靜的回答道。
“她不是我心儀的女人！”提到這點，阿爾有些慌亂，但他的所有反應都直接顯示在格蘭跟前的影像中，讓那個手握大權的男人勾起玩味的笑意。
“告訴他，不帶上的話，我就直接征調她到0號戰艦去。”格蘭笑道。
0號戰艦，相當於漫長星際旅程中的繁殖營，裏麵配備了各種孵化設施，天星女性生下的蛋幾乎都在這裏集中，這艘戰艦上的女性，無一例外是隨軍種母的身份。
阿爾額角青筋直冒，牙齒咬的格格作響，幾乎忍不住動手，卻被穆淩的聲音喝住。
“我們一起去吧。”穆淩環顧周圍的數台巨大AT，機體懸浮帶起的氣旋將她的長發卷起翻飛，她抬手將頭發束起，仰頭望著上空，眼底平靜無波。
阿爾望著身邊的女孩，還記得她小小的時候，略帶畏懼的望著這個新生的世界，帶著謹慎和防備，而現在，她舉手投足之間，都帶出內裏滲透出的強烈自信。
他不禁轉頭，對上雷德裏克的眼睛，沉聲道：“謝謝您。”
雷德裏克淺笑一聲，沒說話，隻是擺弄著手裏一堆不知道啥時候拿來的機械零件，緩步從阿爾身邊走過。
突然，砰地一聲！數台AT同時爆出了濃煙，操縱AT的驅星者慌忙從機體中彈出，身體還在半空，幾乎同時覺得身體劇烈一痛，然後視線中全部變成血色。
阿爾怔怔的看著血肉從空中灑落，沒想到那些在的天星人，連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就被無形力量絞碎。轟然爆炸的機體飄出的濃煙和火焰，遮擋住一切，黑色的煙塵漫天飛舞，細細密密的落在阿爾肩頭。
“殿下，你……”
雷德裏克在幾步遠站定，回頭看著阿爾，微微一笑說：“既然他想來找我們玩場遊戲，我們自然要送上一份見麵禮。”
“他們是無辜的……”阿爾有些不忍，他畢竟也上過戰場，那些浴血奮戰的軍人們，沒有任何過錯。
“隻要他們不是為我服務，”雷德裏克哼笑一聲：“在我眼裏沒有分別。你既然答應淩，以後這種情況你要學會習慣。”
阿爾眼底多有不忍，在他看來，總督大人的冤仇，和這些隻懂得執行命令的士兵根本毫無關係。
“現在，你還想感謝我嗎？我可沒教你的小姐好好做人。”雷德裏克伸手抱住穆淩，卻看見懷裏的女孩拉著他的手臂，挑眉問他。
“為什麽突然動手？”
“我討厭他們看你的眼神，如果要你上戰艦麵對這麽一群男人，我寧願一開始就殺光他們。”雷德裏克半眯起眼，轉頭對阿爾說道，“就這樣告訴他，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阿爾皺起眉，半晌，終於點頭：“明白！”
穆淩視線掃過地上的殘跡，心頭緊了幾分，她和阿爾一樣，都有不忍：“其實他們不需要死。”
“沒有什麽比生命的逝去更讓人印象深刻。”雷德裏克說道。
穆淩眉頭微微一擰：“你是想提前告訴我，我堅持那麽做，會有很多無辜的人犧牲嗎？”
“不，”雷德裏克深深地看了穆淩一眼，說道，“誰死誰活和我有什麽關係。如果你喜歡，我送你一個腥風血雨的世界又有何難？”
小型的飛船從陸地升起，破開帝伽星球外圍的防禦能量罩，在主艦的艙位停靠下來。
阿爾帶著穆淩，在各種視線的注視下，來到了格蘭所在的指揮艙。
格蘭看著麵前的兩人，半晌沒有說話，視線從阿爾身上轉到穆淩，然後再轉回來，這個侄子，他該怎麽說才好？居然為了女人，把執行任務的軍人給殺了？
與此同時，穆淩也在打量格蘭，他昏迷時還沒有發現，這個人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星源能量氣息，濃厚的精神力充斥著整個主艦，仿佛舉手投足，就能順手毀掉整艘艦船。普通人站在他麵前，不過螻蟻般的存在。或許他真的有傳聞中說的九級強者的境界，即使不是，也距離那個境地不遠了。
心頭翻騰起一股恨意，但穆淩嘴角一彎，把那種強烈的情緒壓了回去。
“通訊傳輸設備半途被你毀了，我也沒看見事情的原委，現在說說看吧，為什麽殺了我的部下？”
阿爾略微沉吟，想起雷德裏克的交代，咬牙說道：“我討厭他們看淩的眼神，如果要她上戰艦麵對這麽一群男人，我寧願一開始就殺光他們。”
或許是不擅長撒謊，阿爾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機械。不過聽在格蘭耳中，卻是另一層感覺。這個小子，難道就這麽喜歡這個女人，連別人看她的眼神都忍受不了，不惜一切後果的泄憤，若他不是赫雷羅家族的嫡係，恐怕殺了這麽多驅星者，都是必須要進星盟軍事法庭的。
赫雷羅家族的男人啊，總是擺脫不了對女人的迷戀。格蘭心底突然湧起一種相似的情緒，看向侄子“諾德”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知己的味道。是啊，不能為心愛女人瘋狂的男人，如何算得上是最愛她的男人？
“你難道不知道在備戰時候殺害軍人要被星盟永久關押？”格蘭冷然說道。
阿爾無畏的看著格蘭，說：“即使這樣，我也不能忍受！”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格蘭偏著腦袋想了想，從座位上站起，走到穆淩麵前問道，“你好，尼古拉斯家的小姐，會開飛船嗎？”
“會。”言簡意賅的回答。
格蘭指著空間站外環形交錯的軌道上密密麻麻的戰艦，說：“你去把第九空間站的NI45號小型飛船開到主艦附近。”
阿爾遠遠看去，臉色一驚：“不行！那艘艦船隻是小隊行動的微型號，被更大型的戰艦覆蓋了運動軌跡，移動間隙不到三百米，稍微有偏差，可能會引起飛船相撞連鎖反應。”
“我沒叫你去，”格蘭看著穆淩，揚起下巴，淡淡說道，“做得到嗎？做得到，我就破格任命你為巡護艦的第三實習艦長，雖然是替補副駕的身份，但若這次能順利回歸，你將得到正式的軍職。途中不用諾德操心，協助艦長掌控飛船走向的你，沒有誰會傻到搭上命來碰你。”
穆淩道：“格蘭大人敢讓我冒險嗎？一個不小心，這附近的戰艦可都毀了。”
“那不是你操心的，隻需要回答，做還是不做？”
穆淩嘴角一彎，哼笑道：“沒問題，請格蘭大人記得您的承諾。”
“赫雷羅家族從來不虧待人才。”
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阿爾緊張的看著遠處正在緩緩移動的飛船。
“警告：邊緣距離230米！”
“警告，傾斜度超過平衡態0.78%！”
喉結微微滾動，阿爾看見穆淩操縱的飛船突然斜向上提速，他雙手猛地敲擊在牆壁上，大呼一聲：“不行！”
卻見飛船借著運行速度在空中以一道詭異的角度，擦著頭頂上方三台船艦空隙往外探出了菱形的飛船尖頭。不過卻因為慣性的作用，衝著環形軌道交錯的空隙衝了過去。
格蘭眼底帶起了幾分讚賞：“居然是往上加速，很大膽的冒險，計算也非常巧妙。”
阿爾以為穆淩的考驗通過之時，卻聽格蘭對空間站下令道：“改變13軌道的角度，微調32度。”
什麽？阿爾眼眸驟然緊縮，那是穆淩飛船必經的空隙，一旦改變，她很容易直接撞上環形軌道，而因為剛才加速的慣性，想要半空刹車是來不及的。
格蘭則盯著正在緩慢改變的軌道，心裏暗道：“尼古拉斯家的小姑娘，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駕駛技術的人才，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麽驚喜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