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計:美人臉(1)

聶無雙離開亭子的時候,回頭時依然能看見那抹雪白的身影在亭間的窗台一閃而過。她慢慢順著來路往元秀宮中走,邊走邊心情甚好地采摘了一些花草。正當她拐過一處花園的拱門,忽然腰間一緊,她還來不及驚叫,整個人就被人拖進了旁邊的樹叢中。

“救……”她還未喊出聲,抓住她的那隻手已經迅捷地捂住她的嘴。

“是本王!”慵懶熟悉的語氣,聶無雙停止掙紮,這才感覺自己的心又開始跳動。她狠狠掙開他的鉗製,怒而回頭。

果然是蕭鳳青!

聶無雙恨恨地整理自己的衣裙,冷笑道:“睿王殿下好久不見,剛才的驚嚇是您給無雙的見麵禮麽?”

他在這裏等著她!

蕭鳳青眯著眼睛打量了她上下,拉長聲音:“剛才與皇上的秘密見麵如何?這才是我給你真正的見麵禮,你難道不準備感謝我?”

聶無雙一笑:“原來楊直和德順都是王爺的人。”

這個答案並不難猜。在應國皇宮中也隻有蕭鳳青能為她到收買宮人,也隻有他才會真正在乎她到底有沒有得寵。目前為止雖然她進宮吃了點苦頭,但是也不算失敗。

“以後你有什麽事可以托付給他們去辦。”蕭鳳青單淡淡地道。

聶無雙從地上撿起自己剛剛采到的美麗花草,放在鼻間輕輕嗅著:“謝謝王爺。皇上已經注意到我了。”她還沒說完,他忽然微微皺了漂亮的眉。

聶無雙隻覺得臉上微微一涼,他修潔的手指掠過她的臉頰:“你哭了?”

聶無雙不自然地躲開他的手。

蕭鳳青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皇上到現在還沒碰你?”

聶無雙抬頭冷笑:“你以為皇上後宮妃子眾多,他一定是個好色的皇帝麽?他今日就隻摟了我,什麽都沒做。皇上的城府比你想象得重得多!”

蕭鳳青哼了一聲:“那你以後想要怎麽辦?”蕭鳳溟做事謹慎,可是他等不及了。

“無雙自然有辦法。”聶無雙冷冷一笑,美眸中濃重的戾氣一掠而過:“隻不過要王爺好好幫幫無雙一步步光明正大地走到皇上麵前。”

聶無雙回到元秀宮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她回了自己的屋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夏蘭左等右等終於等到她回來,連忙上前幫她換下衣服。

“哎呀,采女這些花都快死了!”她拿著聶無雙藏在袖子中的花草,不由叫道。

“拿一點清水把它們養著,明天也許就活了。”聶無雙漫不經心地說道。夏蘭見她如此說,連忙去拿清水和瓶子。

過了一兩天,德順公公笑眯眯地來了,他帶來一些胭脂水粉,笑著道:“這是聶采女的哥哥聶侍衛給您的,所謂錦上添花,這些正好給娘娘多添點顏色。不然聶采女總是不施脂粉,太過素淨了。”

聶無雙收下胭脂水粉放在手中把玩:“哥哥有心了,居然能買得到回春坊的上好胭脂,這胭脂雖然不及宮中特質的,但是也是不錯了。”

她命夏蘭賞賜了德順一些碎銀,就徑直盯著胭脂水粉出神。夏蘭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歎了一聲:“送來又有什麽用,等等說不定又被宛美人給拿走了。”

聶無雙似笑非笑:“無妨,她要用就給她用吧,她那張臉就算用得再多也是那個樣子。”

夏蘭的話到了晚間就應驗了,晚膳剛過,秀菊就帶著幾個宮女過來聶無雙的屋子,一群人翻箱倒櫃搜出了聶無雙的東西。

“聶采女,我們家娘娘說不知什麽時候丟了一隻鐲子,所以讓奴婢們四處找找。”秀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聶無雙在一旁椅上坐著,看著自己狹小的房間一片狼藉,一笑:“無妨,宛美人如果真的丟了鐲子的話的確是得好好找一找。”她摸著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鐲,歎了一口氣。“可惜啊,這鐲子上刻的是我的名字,不然的話,說不定還真是宛美人丟的那一隻。”

她的含沙射影令秀菊臉上一紅。她連忙笑著說:“不會的,聶采女多心了。”

不一會幾個宮女捧著聶無雙的那件撕破一個洞的鮫紗裙與一些首飾金銀,秀菊目光惋惜地盯著那件價值不菲的裙子,隨後又掃向聶無雙一些精致的胭脂水粉。聶無雙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索性上前把今日德順公公送來的回春坊胭脂全部拿了來。

“秀菊姑娘你也來得正好,這是我哥哥在宮外給我買的一些小玩意,我也沒用過,你拿幾盒去用吧,聽說這京城中的達官府裏的命婦都用的是這家做的胭脂呢,你瞧瞧,這成色好像比宮中的還好呢,顏色也多。”她挑了一點在手背上試著讚道。

秀菊看得滿心歡喜,也不推辭拿了就走。等她們一群人走了,聶無雙臉上的笑意才慢慢冷了下來。

夏蘭一邊收拾一邊在一旁抱怨:“采女為什麽要把那胭脂給她?奴婢早就說過了這胭脂就該好好藏著。”

聶無雙似笑非笑道:“她把這些胭脂拿了是孝敬給宛美人的。過幾天就有好戲看了。”夏蘭聽得一頭霧水,想問也不知問什麽索性住了口專心收拾。

第二天一早,聶無雙與夏蘭在上林苑花園中收集露水,在累得直不起腰的時候,她偶爾會張望下那個地方。已經三天了,她那天在亭中遇見皇上到現在已經三天了。

“采女你在看什麽?”夏蘭好奇問道。

聶無雙一笑:“沒什麽,走吧。剛好回去可以吃飯,然後給皇後娘娘請安。”

兩主仆一前一後地出了上林苑,遠遠的瞧見一隊侍衛經過,當先一個人身姿英挺修長,聶無雙看得心頭一熱,幾乎不假思索上前驚喜叫道:“哥哥!”

聶明鵠見是她亦是大喜,上前一步:“你怎麽到了這裏?”他看著她手中的籃子:“這是?”

聶無雙連忙掩飾笑道:“聽說上林苑中清晨風景甚好,所以我就想和夏蘭過來看看,順便收些花露可以烹茶。”

聶明鵠不疑有他,笑著刮了她的鼻子:“你啊,總是這麽古靈精怪的。快些回去吧,我還要當值。”

聶無雙心中還有一肚子的話要對他說,但是看著他身後一隊侍衛,知道此時不是談話的時機,隻能依依惜別。不遠處,有個內侍默默看了,這才悄悄轉了回去。

禦書房中,銅獸狻猊鼎裏香煙繚繞,一股安神凝氣的香氣在寬敞的大殿中靜靜彌漫。蕭鳳溟正在批閱奏折,林公公在一旁靜靜站著伺候。過了許久,蕭鳳溟把手中的奏章一丟,揉著發脹的額角。

林公公適時端上熱茶,上前小心翼翼地問:“皇上要不要出去散一散,畢竟久坐對龍體不好。”

蕭鳳溟搖了搖頭:“不必了。歇息一會就好,最近邊境一帶又不太平,秦國蠢蠢欲動,而這時齊國的使者已經過了江,他們要和親。”

林公公微微一笑:“聽說齊國的七公主才貌兼備,是個難得的美人。”

蕭鳳溟搖了搖頭:“美人又能如何?不過倒是這次出使的是相國顧清鴻。”他眼中掠過興趣:“聽說他年少有才名,高中狀元後三年內竟然成了齊國皇帝重用的相國。”

林公公斟酌著字句:“的確是人才,不過……”

“不過什麽?”蕭鳳溟問:“難道他的品行不好隻因為他曾是聶采女的夫君?”

林公公慌忙跪下:“奴婢不敢妄議,奴婢該死!”

蕭鳳溟微微一笑,他看著大殿龍柱上漆了金粉的盤龍,淡淡地道:“朕隻是好奇他為什麽要三年後一反常態,反過來要治罪聶氏滿門。也許隻有一個解釋,他的上一輩與聶衛城有血仇。不過血仇也就罷了,牽扯到了無辜的女人,這顧清鴻心中的怨恨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林公公擦了冷汗:“皇上聖明!”他想了想,又稟報道:“皇上,奴婢派人去查看了,聶采女的確是等在上林苑中與聶侍衛見麵,他們兄妹二人說了一兩句就各自離開了。”

“哦?”蕭鳳溟微微一挑劍眉:“這麽說,她那天的確是為了見她哥哥去的上林苑?”

“回皇上的話,的確是的,隻是恰巧沒有見著,所以聶才女才會來到皇上常去的涼亭中。不過聶采女在宮中並不如意,她被宛美人逼得每天天不亮要在上林苑中采集花露,回到元秀宮中又要灑掃幹活……”林公公越說越小聲,他已經看到蕭鳳溟的眉頭深深皺起,他伺候他十幾年從未見過這位年輕的帝王臉上有如此不悅的神情。

“這麽說來,這幾日她不來隻是因為宛美人刁難她讓她幹活?”蕭鳳溟冷冷地問。

林公公小聲地提醒:“是皇上不讓她說出去,所以,估計宛美人也不知道她要來見皇上。”

“你退下吧。”蕭鳳溟忽然吩咐:“繼續替朕看著每日宛美人都叫聶采女做了什麽。”

“是!”林公公連忙退了下去。

楊直站在殿外,看著林公公退了出來,連忙上前問:“皇上還需要朱砂嗎?”

林公公搖頭:“不必了,不過皇上這會心情不好,不要進去打擾。”

楊直點頭,靜靜候在一旁。林公公走出幾步,忽然回頭看著他,皺眉:“聽說楊公公與聶侍衛走得很近?”

楊直微微詫異,連忙回答:“是,聶侍衛曾托付奴婢去給聶采女送些吃食東西。”

在宮中是禁止宮妃與外臣互通消息,但是像這種兄妹姐弟同在宮中的情況,情理之下都會網開一麵,這早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楊直微微不安地看著林公公,低下頭:“林總管,奴婢錯了,請總管責罰。”

林公公微微一歎:“也不是說你錯了,但是別太經常讓人看到你來往宮妃處。對了,聶侍衛知道聶采女她在宮中被宛美人刁難麽?”

楊直搖頭:“不曾,她那次聽說聶侍衛會經過上林苑,還特地打扮一番去見聶侍衛,為的就是不讓聶侍衛知道這事。所以……”

“好了,咱家明白了。”林公公打斷他的話,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滿意地走了。楊直看著他走了,這才在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複又重新在殿門邊守著。

聶無雙所說的好戲,在幾日清晨的時候來到了。那一日天不亮,聶無雙正在好眠,忽然聽見中殿中有人尖叫一聲,隨即是“嘩啦”一聲巨響。她想起身查看,無奈太累,於是翻個身又睡。過了不多時,忽然房門被猛烈拍響,一聲尖利的,歇斯底裏的叫喊把聶無雙重重驚醒:“聶無雙,你給我起來!你給我下毒!你居然敢對我下毒!”

房門拍得山響,聶無雙被驚醒,撫著心口還未喘息停當,房門就被人砸開,宛美人似瘋癲了一般,披頭散發地衝了進來,她一把掐住聶無雙的脖子,雙目刺紅如血:“聶無雙!你居然敢對我下毒!”

聶無聞言也定睛看去,不由連連倒吸一口冷氣:“宛美人,你怎麽會成這樣?”

隻見在宛美人的臉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疙瘩,有的還有化膿破皮的趨勢,異常恐怖。宛美人在她們眼中看到了厭憎,心中更是又恨又悔,尖叫道:“還不是你!都是你的胭脂,不然我怎麽會成這樣!你說你到底在裏麵加了什麽東西!”她頭發披散,衣衫不整,狀似瘋魔,加上臉上又是這樣恐怖的情形,聶無雙不由眼中掠過厭惡,後退幾步避開她尖尖的指甲。

“婢妾怎麽知道宛美人什麽時候用了婢妾的胭脂?”聶無雙冷笑反駁:“婢妾隻記得胭脂送給了秀菊。”

宛美人一早起來就見自己的臉成了這個樣子,早已近癲狂。她猛地回頭看著身後的秀菊,一把抓起她的頭發,“啪啪”兩聲狠狠扇了幾個巴掌:“說!是不是你故意害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