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鳳凰涅槃（2）
許若辰連著兩天沒有上遊戲。
她翻來覆去想了很久，自己能做些什麽。殺劍走偏鋒對於她來說是不可能的事，從來沒有低級昆侖能殺高級魔教的先例，倒過來還差不多。花錢雇紅名殺手團去輪白他倒是可以，可做那套極品裝備已經讓她傾家蕩產，在遊戲裏做了這麽久的生意，賺的錢全部貼進去了。充人民幣進去也不現實，她每月隻是拿生活費，還要花錢吃藥和補養，沒有一擲千金，用錢砸死他的條件。
想來想去，除了沮喪還是沮喪。如果公子連城肯讓她帶，說不定她還好過一些。昆侖殺人的本事倒數第一，帶人升級卻是首選，因為可以大範圍地群怪，如果裝備好，直接秒殺，帶的人升級速度可以像火箭。可是，對她的提議，公子連城婉拒了，她心裏肯定難過，就像有塊大石頭擱在那裏，沉重得讓她難以承受。
她的身體本來沒有完全恢複，這一氣一急，再加上整夜不眠，又跑到公司去工作，晚上一回來就開始發燒。她家裏各種藥都有，自己找出來吃了，便躺上床休息。渾渾噩噩地睡了一天一夜，才退了燒，卻仍然沒有力氣，她隻好把筆記本拿到床上，半靠在床頭工作。
這兩天裏，盛世服務器裏完全沸騰了，刷世界的有一大半都是在說公子連城被輪白的事，而論壇上更是鋪天蓋地的帖子在討論這件事。過去在別的服務器也有輪白事件發生，卻都是大號仗勢欺人，輪白級低的小號，大家在論壇上嗟歎一番也就罷了，這是第一次有這麽高級的玩家被輪白。公子連城在盛世裏被稱為第一逍遙，單挑能打贏他的人不超過三個，現在被輪白成新手，實在令人震驚。很多人都對此表示遺憾，有的痛罵輝煌王朝卑鄙無恥，有的表示惋惜，希望公子連城不要放棄，繼續玩下去，東山再起，有的則得意洋洋，幸災樂禍，種種表情不一而足。氣氛熱鬧極了，卻始終沒見當事人出現。
許若辰完成了籌備報告的初稿，這才發現手機沒電了。擔心公司的人會與她聯絡，她連忙將充電器接上。剛剛開機，便接到了無數短信，都是輕歌水越的留言，要她速度登陸遊戲，有要緊的事找她。
許若辰猶豫了很久，才打開遊戲界麵，登陸上去。
看著屏幕上一笑紅塵那熟悉的形象，她隻覺得心灰意冷。茫然地站了一會兒，她還是像往常一樣，過去整理自己的兩家店鋪。
留言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卻不像過去那樣是訂貨或者要賣東西給她的信息，大部分都是罵她的。劍走偏鋒是她推薦給公子連城的，而那小子進幫後更是大肆渲染，讓凱旋豪門的人都知道他進幫的途徑，現在出了這種大事，凱旋豪門的人和他們的朋友就都來罵她，有些話說得很難聽。除了罵人的話外，還有不少是取消訂單的。特別是凱旋豪門原來委托她做裝備或時裝、首飾的人，全都把訂單取消了，揚言再也不會找她買東西。一笑紅塵默默地把那些留言看完，然後清除了留言板。
店鋪裏的東西仍然賣了不少，她頭腦裏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現在該幹什麽，便機械化地去倉庫拿材料，做了些東西放進去。把貨補齊後，她才漸漸回過神來，向輕歌水越發送信息：“在嗎？”
輕歌水越立刻回複：“老天，你終於來了，急死我了。”
一笑紅塵關切地問：“怎麽了？幫裏出什麽事了嗎？”
“你一聲不響地把幫主給我，自己幾天不上線，你說幫裏的人會怎麽想？都以為你不玩了，全都人心惶惶。”輕歌水越責備道，“劍走偏鋒的事不能怪你，他那麽卑鄙，換個人也會上當的。”
“道理我明白，可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一笑紅塵苦笑，“我讓公子連城受到那麽大的傷害，讓凱旋豪門蒙受巨大的損失，我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補償他們，我也沒有那個力量學基督山伯爵。你說我該怎麽辦？”
“話不是那麽說。”輕歌水越細心地勸解，“我聽小刀說了，讓他們丟了城的人不是劍走偏鋒。他剛進幫，沒資格到重要的崗位上去，分配他的是協助守城門，他當時表現得也確實不錯。輝煌王朝攻城時，突然反水的人在他們幫裏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平時清人很積極，是豪門著名的戰將之一，他們都沒想到，他會在關鍵時刻突然反叛，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守護城市之心的幾個人都被他殺了，豪門這才丟了城。劍走偏鋒在城戰時一點破綻都沒露，等到幫裏的主力都下線了，就把公子連城騙到魔域的溝裏去困住，害他被輪白了。這事也跟你沒太大關係，公子他們都沒怪過你。”
“那是他們厚道，可我覺得沒臉再見他們。”一笑紅塵長歎。“越越，我把你加進店鋪的合作夥伴裏了，你可以用。我暫時不想玩了，你跟幫裏的兄弟姐妹說一聲，是我對不起他們。”
“別啊。”輕歌水越大驚，趕緊勸阻。“公子連城昨天上來過，然後一直在找你，可等到半夜你也沒上線。我告訴他你把幫主之位傳給我了，他讓我轉告你，務必要等他。他今天還沒上來，你等一等吧，別急著做決定。”
一笑紅塵老老實實地說：“我覺得很尷尬，很難堪，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輕歌水越完全理解她的心情，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隻好顧左右而言他：“其實，現實中這種事更多，公司裏、商場上，到處都是利用、背叛、攻擊，你應該已經適應了吧。”
“你說的這些我知道，但在現實中我真的沒遇到過。”一笑紅塵歎息。“我在公司裏做的工作你是知道的，都是在深山老林裏出現場，條件艱苦，危險重重，別人躲都躲不過來，誰會跟我爭？偶爾見到我都是誇獎稱讚，深怕我鬧情緒不幹了，老板會派他們去。就算老板不斷給我升職加薪，發放高額補貼，他們也不眼紅，都明白這是我拿命拚回來的，誰都讚成，沒人反對。”
“哦，對，我忘了你的工作性質，確實沒人會跟你搶，也就不會有人跟你耍陰謀，使詭計。”輕歌水越微笑。“那就現在補上這一課吧，挫折訓練也是有必要的。”
“你倒說得輕巧。”一笑紅塵仍然很難受。“這樣的挫折太慘痛了。如果劍走偏鋒害的是我，我都不會這麽難過，可他利用我去害別人，而且做得這麽徹底，我實在無法接受。”
“那就報仇雪恨啊，幹嘛不玩了？”輕歌水越興奮地說，“你這兩天沒上來，豪門已經開始全麵反擊，現在兩邊幾乎整天都在打架，而且一動手就是幾十人、上百人一起開打的大場麵，實在太過癮了。”
要是以往，一笑紅塵肯定會眉飛色舞，問長問短，現在卻一點興趣都沒有。打架又怎麽樣，勝了又怎麽樣，無論殺對方多少人，公子連城還是被輪白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她正在自怨自艾，輕歌水越驚喜地說：“公子連城上來了。金台人多，他不想被人圍觀，你能去普陀見他嗎？”
30級隻能傳到普陀，其他地圖就沒辦法去，除非有別人幫著定好的傳送符。一笑紅塵立刻答應：“好，我去。”
輕歌水越把她的話傳過去，公子連城就發過來組隊邀請，一笑紅塵接受，便看到公子連城的級別還是30級，這兩天一點沒升。她心裏難過，喉頭哽咽，跑到傳送使那裏，飛到普陀。
這裏很冷清，一目了然，他不在城裏，一笑紅塵點開地圖看了看，發現他在海邊的佛祖雕像那裏，便飛奔過去。
30級的新手既不能用坐騎，也沒辦法上飛劍，公子連城站在那裏，仍是一襲黑色長衣，看上去有些孤獨，也有些灑脫，兩種氣質奇妙地融為一體。周圍滿是有著斑駁滄桑痕跡的石雕像，靜靜地渲染著地老天荒的味道，讓他看上去仿佛在這裏已經站了千年萬年。
一笑紅塵跳下坐騎，走到他麵前，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該怎麽開口。
兩人相對而立，默默無語。過了一會兒，公子連城對她說：“可以帶我嗎？”
一笑紅塵看著這五個字，眼前一陣模糊，不由得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