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動的感覺(3)

她們沒有去遠處,而是走到不遠的一家連鎖店吃牛排。這裏的東西價廉物美,十多種沙拉都免費,她們很喜歡,常常到這裏來。

店裏很安靜,兩人要了海陸大餐,一塊牛排加一塊魚排,用鐵板煎了送上來,一揭蓋子,香氣四溢,在寒冷的冬季更加吸引人。

沈念秋去沙拉台拿了些生菜和黃瓜,做了個蔬菜沙拉,坐下便拿起刀叉開動。馮佳容邊切牛排邊問她,“你要換哪裏的老板?”“天使花園酒店。”沈念秋抬頭看著她,欲言又止。

“聽說過,好像挺有名的。”馮佳容覺察出她的異樣,“怎麽?你覺得那家酒店有問題?”“不是。”沈念秋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想跟好朋友說說,“老板是個很帥的男人,氣質好得不得了。”馮佳容一怔,隨即大喜,“你動心了?”

沈念秋失笑,“如果看到這樣的極品都不動心,那就不是女人了。”“不會吧,這麽誇張。”馮佳容第一次聽到一向心高氣傲的好友如此讚美一個男人,不由得睜圓了眼,“既然這麽好,那你還等什麽?上啊。”沈念秋失笑,隨即輕輕搖頭,“他太出色了,有點高不可攀,我可沒那信心。”“喂,還沒出手呢,你就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太丟臉了。”馮佳容瞪她一眼,“我覺得你行,該出手時就出手,別猶豫。”沈念秋默默地想著譚柏鈞的氣質風采,仍然心裏沒底,一邊笑一邊搖頭。

馮佳容急得在桌下踢了她一腳,“念秋,你在工作上一向勇往直前,知難而上,愈挫愈奮,怎麽現在這麽沒出息?我有不少客戶是在酒店裏當官的,提起你來都讚不絕口,說你一直呆在江南春那個快要倒閉的酒店裏太可惜了,還有不少男人都對你有點那意思,可是沒一個人敢追你,都覺得你眼光高,倒是跟你現在看那個男人的感覺有點像。其實,你自己是怎麽樣的你最清楚,你是眼光高這不假,可也並不是高不可攀,對吧?隻不過你嚇退了追你的人,所以直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我看你那位極品隻怕也是如此。你啊,一遇到感情的事就想得太多,瞻前顧後,左思右想,還沒前進就想著退路,那怎麽行?這方麵你倒是應該學我,如果看到好男人,先抓住再說。”她是沈念秋的知己,這番話不偏不倚,正中要害。沈念秋直到現在還沒戀愛過,不知道的人都以為她眼光很高,難以親近,其實是她自己太愛惜羽毛,如果沒有認定,連嚐試一下都不肯。當然,要碰到像譚柏鈞那樣的男人卻也不是容易的事,說不定一輩子就隻有這麽一個。想著,她有些猶疑不定地問:“你的意思是讓我去追他?”“有什麽不可以?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馮佳容有些恨鐵不成鋼,沒好氣地說,“你要有本事,就想辦法讓他來追你,要沒本事,就乖乖地打起精神去追他。”沈念秋想著譚柏鈞那胸有成竹、從容不迫的模樣,不由得歎了口氣,“要他來追我是肯定不可能的,至於我去追他,得看我有沒有那個膽量了。”馮佳容是真的好奇了,“念秋,我認識你這麽多年,還真沒看你怕過誰,這人是何方神聖啊,居然不戰而屈人之兵,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你這人,純粹不學無術。”沈念秋有些啼笑皆非,“算了,別去想那些了,能為他打工,經常過過眼癮,我就滿足了。如果貪欲太多,怨念就多,那又何必呢?我現在知足者常樂,挺好的。”馮佳容搖了搖頭,頗為無奈,“你這就叫那什麽扶不上牆,算了,我也懶得管你,就讓你被你爸你媽嘮叨死。”沈念秋笑了,“他們現在已經不催了,隨便我什麽時候結婚,免得我一怒之下胡亂嫁人,最後不好收拾。”“你這脾氣還真難說,如果他們逼得太緊,搞不好你真會到大街上隨便拉個男人去結婚。”馮佳容歎氣,“平時深明大義得很,一鑽牛角尖就八匹馬都拉不回,誰敢逼你啊?我真服了你。”“得得得,你別嘮叨了,又不是七老八十,學什麽祥林嫂?”沈念秋好笑地看著她,“你放心,別的事我可以將就,這終身大事卻絕不會退而求其次,一定是我愛的並且愛我的,我才會嫁。”“那就好。”馮佳容長籲一口氣,仿佛終於放了心。

沈念秋對她的反應覺得很好玩,但也知道她是一心為自己好,所以才願意把對誰都不願意說的話告訴她。

吃完飯,沈念秋把馮佳容送回店裏,就上車走了。

時間還早,她不想回家,剛才提到譚柏鈞,雖然是半開玩笑,卻仍然有點心神蕩漾。她開著車四處瞎逛,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天使花園酒店前麵。

看著霓虹閃爍,勾勒出花體的中英文店名,沈念秋心裏一動,便放慢速度,緩緩駛到酒店大門的斜對麵,停在街邊的樹蔭下。

那些百貨商場、餐飲娛樂場所、各種名店都燈火輝煌,不遠處車來車往,人潮如織,一片繁華景象。車沒熄火,音響仍在放出輕柔的音樂,她趴在方向盤上,漸漸心靜如水。

漸漸的,街道安靜下來,原本擁擠的人潮變得稀疏,酒店廣場上的三株火樹銀花在寂靜的夜色中更顯璀璨。華麗的燈光中,小小的雪花悄然出現,在空中輕舞,翩然落下,讓人心裏忽生無限驚喜。

這個介於南北之間的城市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雪了,沈念秋看著那些輕靈美麗的小雪花,心裏不由得興奮莫明,忍不住推門下車,等著它們飄到自己身上。

在室內享樂或工作的人都沒發現,四周空寂安靜,似乎整個世界都隻有她一個人,那些漫天飄舞的飛雪也隻屬於她。她仰頭望向漆黑的天空,長長地吐出一串白煙,愉快地笑了。

她穿得不多,寒意一點一點地浸進她的衣服,讓她開始顫抖。她低下頭,雖然依依不舍,但還是打算回到溫暖的車裏。

就在這時,從酒店大堂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沈念秋心裏一震,立刻站住不動,視線緊緊跟隨著他。就算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她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開司米長大衣,衣扣仍然沒係,下擺隨著他走動的節奏而瀟灑地輕飄。他走到廣場中央,站在火樹銀花下麵,微微仰頭,似乎也在看那些飛舞的雪花。

璀璨的光華下,他仿佛隻有在黑夜才降臨凡間的神祗,而眼前的盛世繁華由他一手締造,芸芸眾生如飛蛾撲火般被吸引,被蠱惑,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他顛倒眾生,卻又遺世獨立,不染半點塵埃。

這一刻,沈念秋清楚地看到,自己心裏高高修築的堤防徹底崩潰,狂潮翻卷,驚濤拍岸,瞬間將她淹沒。她沒有逃避,不去抗拒,靜靜地站在那裏,心甘情願地束手、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