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鋒芒畢露(2)
沈念秋皺起眉頭,沉聲問道:“汪主任,我記得我上午通知過你,今天晚上要加班,請問,你現在在哪裏?”汪玲一怔,隨即哈哈笑著,爽朗地說:“沈總,對不起啊,一時走得急,我忘了說了。今天是我媽過生日,她想看那個賀歲片《天下無賊》,我不能讓老人家失望,下了班就陪她來看場電影。那我現在就跟你補個假吧,你高抬貴手,通融通融。”然後是一連串誇張的笑聲。
沈念秋不為所動,非常冷靜,“汪主任,公司的規章製度規定,如果不是自己突然病重或家裏忽然出現親人亡故等重大事件,都必須提前請假。我沒有看到過你的請假條,更沒有在上麵簽字同意,你卻不在崗位上,這應該算什麽,我想你很明白吧?”“哎,沈總,你又何必拿著雞毛當令箭?”汪玲很不高興,“不過是件小事,你不要小題大做。我什麽地方惹著你了?你是不是故意針對我?”“我對事不對人。”沈念秋的聲音很冷,“汪主任,我再次通知你,立刻回來上班,不然我明天就通報批評,按曠工一天計,扣工資,扣獎金。”按他們的製度,曠工一天扣三天工資,全勤獎肯定是沒有了,月度獎、季度獎、年終獎、業績考評都要受到嚴重影響,通報批評則是要把處分決定貼到員工餐廳門口的公告欄上,酒店的所有人員都會看到,到時候,麵子裏子肯定都是血淋淋的。汪玲一聽便又急又氣,頓時勃然大怒,“我不跟你這小人多說,我找譚總。”沈念秋馬上打電話給正在中餐廳包間裏吃飯的譚柏鈞,將事情經過簡明扼要地告訴了他。譚柏鈞溫和地說:“好,我知道了。”沈念秋沒有囉嗦,把手機放回衣袋便繼續巡視,又到員工餐廳去檢查那裏的夥食。一忙起來,一線員工的體力消耗非常大,而且在高峰時間根本不可能一起來吃飯,隻能零零星星地換著來,她早已通知員工餐廳的廚師加班、加菜。
在她的指揮調度下,各個餐廳都有條不紊,忙而不亂,客人滿意,員工舒坦,皆大歡喜,隻有汪玲打電話給譚柏鈞發脾氣。
譚柏鈞走出來站到過道上,耐心地聽她言詞激烈地抨擊沈念秋獨斷專行、暴虐霸道、欺上壓下、一手遮天,專門欺壓像她這樣的元老忠臣,等等等等,當中還用了一句剛從電影裏看來的話,“我就不清楚了,難道我們酒店現在是姓沈的嗎?沈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譚總,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啊”她的話太長,譚柏鈞沒時間聽完,便平靜地問:“沈總沒通知你今天晚上要加班嗎?”汪玲一怔,尖厲的聲音頓時放低許多,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通知是通知過,但我媽今天過生日”她一直把母親放在嘴上,希望譚柏鈞別忘了兩人的母親是老同學,一直關係不錯,可譚柏鈞根本不吃那一套,冷冷地打斷她,“這不是理由。以前你在廠裏上班的時候,如果領導通知你加班,你會因為家人過生日而曠工嗎?再說,明天就是周末,你完全可以好好陪你母親。去年這個時候你就在酒店工作,明明知道今天會很忙,即使沈總沒通知你,你也該留下加班,更別說已經提前通知了。你是總經辦主任,本來就應該以身作則,而不是不服管理,帶著整個部門的人集體不假離崗。沈總做得沒錯,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麽用?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隻會比她罰得更狠。你自己考慮吧,我很忙,不要再打電話來了。”說完,他便掛斷手機,進包間繼續陪客人。
汪玲還是不死心,又給他撥電話,他卻一直不接。汪玲沒辦法,趕緊打電話給譚柏鈞的母親,很委屈地吐了一通苦水,又讓自己母親跟她說話,請她幫著說服譚柏鈞,今天就通融一次,不要處罰她。
譚柏鈞的父母都是老好人,想著兒子是老板,別真的被那個汪玲口中“囂張拔扈的狐狸精”給騙了,便趕緊給他打電話。譚柏鈞隻好出來,聽母親把話說完,這才冷靜地道:“媽,你不了解情況。今天酒店特別忙,我這裏一個人當五個人在用,都累得要吐血,汪玲不但跑去看電影,還讓她部門的人全都走了。我的助手早就提前通知過她,也給他們分好了要支援的部門,他們這一跑,弄得別人措手不及,根本忙不過來,客人很可能怨聲載道,就會影響以後的生意。你說,她這種行為對不對?應不應該處罰?我那個助理做得很對,如果換了我,對她更不客氣。她明明就是在拆我的台,根本不稱職,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現在就開除她。”譚柏鈞的母親一聽就不吭聲了。她是老派人,一向認為對工作盡忠職守是本份,更別說這是自己兒子的企業。譚柏鈞雖然站在相對比較清靜的地方,但周圍仍是人聲鼎沸,她便知道兒子很忙,趕緊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不管了,你忙吧。”譚柏鈞重新走進包間的時候,汪玲的電話又打到坐在另一個包間的趙定遠那裏。這位看上去好脾氣的副總經理聽了她那番強詞奪理,同樣心裏冒火,但礙於譚柏鈞的關係又不便指責她,便很幹脆地說:“這事由沈總負責,你找她吧。”汪玲無奈,雖然對沈念秋更加痛恨,卻還是不敢抗拒到底。她把電影看完,算是在心裏小小的做了個抵抗,這才打車趕回酒店。
這時,餐廳的營業高峰期已過,客人逐漸離開,茶坊、酒吧、KTV等夜店正在逐漸爆滿。沈念秋忙得腳不沾地,對講機耳麥裏一片呼叫聲。她冷靜傾聽,迅速分析,立刻調兵遣將,將支援人員分別派往不同的地方,還要注意財務部門不能進收銀台,物供部門不能到吧台,這是財務管理的規定。如果遇到突**況,她自己還得上去頂住。
當汪玲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KTV的吧台裏站著,手腳麻利地出品、調酒、做小吃。這些手藝她都是在上海學會的,回來後隻偶爾跟朋友去泡吧時玩一下,今天還是第一次派上用場。
今晚生意太好,有個國際名牌啤酒代理商出大價錢買斷專場,獨家派小姐進來推銷,因此這種酒大量賣出,吧台裏的存貨很快告罄,吧員必須立刻去倉庫領貨。吧台是技術活,臨時沒辦法找熟手來頂,沈念秋便站了進去。
汪玲擠到她麵前,在喧嘩的聲浪中叫道:“沈總,我來了。”沈念秋看了看表,沒吭聲,繼續開啤酒蓋,抓起一把剛切好的檸檬片,迅速準確地一個瓶口塞一片,然後雙手捧起,放到吧台的托盤上,等在那裏的服務生立刻端走。她又去看另一張單子,依次將幾種配料倒進雪克壺,手勢純熟地搖動著,這才沉默地看向汪玲。
譚柏鈞帶著客人進來,走向二樓的包間。趙定遠的客人吃完飯就堅持要回家,不願泡夜店,他便過來幫著應酬。剛剛走上樓梯,兩人同時看到一樓正中間吧台裏的沈念秋。她穿著酒店高級管理人員的製服,深藍色西裝配著雪白的襯衫和黑色領帶,站在吧台的橙色燈光下,動作瀟灑,猶如舞蹈,令人眼花繚亂,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