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灃已經有二十餘年沒有生過病,此番受寒之後發起高燒,數日之後轉成了肺炎,急得侍從室主任與全體幕僚憂心如焚。何敘安轉為文職官員已久,但日常的事務,有許多都是他在安排,所以每日必然要過來數次。病榻之前隻能揀要緊的大事報告幾句,慕容灃雖然發著高燒,脾氣突然的好轉,不論他們建議什麽,他都肯點頭答應。原本幕僚們力主的財政改製,他總不肯點頭,這天稍稍一提,他就同意讓他們去擬方案,倒令得何敘安更加的不安。過了幾日,看著慕容灃的病有了起色,幕僚們散後,何敘安獨個留下來,慕容灃雖然依舊在打點滴,但人像是有了點精神。何敘安跟隨他時日良久,說話極是直截了當,今天猶豫了半晌,方才問:“總司令是有事情交待敘安?”
慕容灃已經有二十餘年沒有生過病,此番受寒之後發起高燒,數日之後轉成了肺炎,急得侍從室主任與全體幕僚憂心如焚。何敘安轉為文職官員已久,但日常的事務,有許多都是他在安排,所以每日必然要過來數次。病榻之前隻能揀要緊的大事報告幾句,慕容灃雖然發著高燒,脾氣突然的好轉,不論他們建議什麽,他都肯點頭答應。原本幕僚們力主的財政改製,他總不肯點頭,這天稍稍一提,他就同意讓他們去擬方案,倒令得何敘安更加的不安。過了幾日,看著慕容灃的病有了起色,幕僚們散後,何敘安獨個留下來,慕容灃雖然依舊在打點滴,但人像是有了點精神。何敘安跟隨他時日良久,說話極是直截了當,今天猶豫了半晌,方才問:“總司令是有事情交待敘安?”
慕容灃脫口答:“沒有什麽事,你別想多了。”
他們相與多年,何敘安對他知之甚深,這樣一句話一說,坐實了他心中的猜測,他雖然早就隱約猜到幾分,但仍脫口道:“總司令,現在不是跟程家翻臉的時機。”
慕容灃不耐煩的道:“不會有人知道,有哪一回讓人抓到過把柄?”
何敘安道:“程信之不一樣,如果程信之一死,程允之豈肯善罷甘休?就是夫人那裏,隻怕也會不依不饒。”
慕容灃臉上並無怒容,可是語氣冷淡得可怕:“我主意已定,你們誰也別想攔我。”
何敘安急道:“尹小姐的性情如何,總司令比我更清楚。”
慕容灃淡然道:“她還有女兒,所以不會做傻事,不過就是眼下傷心兩天。”
何敘安急切之下口不擇言:“總司令,恕敘安無禮,此事牽涉甚廣,敘安不得不知會同僚。”慕容灃怒極,伸手就將自己手背上的針頭拔下來,回手一摜,針管上的夾子撞得架子啪得一響:“難道你們想造反不成?”話已經說得如此之重,何敘安十分鎮定的道:“請總司令三思後行,這樣嚴重的後果,總司令起碼事前讓我們有個預備,不致事到臨頭抓忙。”慕容灃忽然一笑:“遲了,今天晚上有撫恤安順水災的賑災義賣,程信之是資金會理事,定會前往。顧伯軒的人兩個鍾頭前就布置好了,現在隻怕已經得手了。”
何敘安向來鎮定,此時也禁不住驟然失色,過了一刹那方回過神來:“敘安告辭。”掉頭就往外走,慕容灃情急之下不及多想,一手抓起槍畔自己的佩槍,何敘安隻聞“砰”一聲巨響近在咫尺,身側的門框之上已經多出一個彈孔來,猶有縷縷青煙未散。他身子一震,猶未回過頭去,已經聽到慕容灃的聲音:“我知道你們以為我是發了狂了,我告訴你,今天我就是發了狂了,誰要是敢攔著,我決不答應。”
何敘安回過頭,隻見他滿臉通紅,眼神偏執若狂,如同喝醉了一般。他喟然長歎:“六少,如今就算殺了程信之,於事何補?”自定都烏池以來,已經有許多年不曾這樣稱呼他了。這一聲六少,便純以舊情私誼相商,完全是動之以情了。慕容灃見他一雙眼睛望著自己,目光中竟然滿是了然,他與何敘安私交甚篤,適才那一槍也是一時衝動,幾乎失手。但見他並沒有驚惶之色,反而顯出理解,他手中的槍不由自主頹然垂下去。低聲道:“我實在忍不了……她怎麽可以嫁信之……”
何敘安道:“尹小姐確實過份,但事已至此,六少不如先對夫人明言,給程家施加壓力,隻要程允之動搖,何愁不逼得程信之放棄這段婚事?”見慕容仍舊緊緊抿著嘴,又道:“就算到時程信之不肯,咱們再下手不遲。”
慕容灃仍舊不說話,何敘安急得背心裏漸漸生出冷汗來,顧伯軒是情報二處的主任,這個機構獨立於軍政之上,直接受命於慕容灃。顧伯軒為人更是專橫,向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若是慕容灃不及時親自打電話給顧伯軒,他也沒有多少把握去阻止顧伯軒。正在此時,門外的溫中熙似是有什麽急事,在門外走廊裏走了一趟,不一會兒,又打門外走了個來回。何敘安心中焦急萬分,欠身道:“總司令。”慕容灃這才看到溫中熙,叫他進來問:“什麽事?”溫中熙陪笑道:“侍從室的車子又被衛戍扣下來了。”衛戍與侍從室向來不和,總是互相找麻煩,一有機會就在慕容灃麵前告狀。慕容灃哪裏有心思理會這樣的小事,將臉一揚,對何敘安說:“去給曾子龠打個電話。”何敘安退了出來,問溫中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溫中熙道:“顧主任急著要見您。”何敘安正愁見不著顧伯軒,此時萬萬沒想到他會急著找自己,不喜反憂,心中突得一沉,忽然有不祥之感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