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十五

傅足想逃已然不及,苦笑,目光落向古靈,不知道說什麽好。古靈眉頭皺一下即舒展,很大方地,很高興地說“傅足,你沒事太好了。我們都急死了!以為你一去不回呢。”又用眼睛說:“不要怕,不要緊張,最終我們是贏家。”指指傅足,指指自己,豎起右手食中兩指搖搖,意思是:我們兩個是勝利者。傅足甚是感動,舉起手來向古靈也做一個勝利的手勢。

與此同時,惡說:“傅足你罪過大哩,這小子對你神魂顛倒哩。你知道他腦子裏在說什麽?他說你是他最大的快樂。嘿嘿,當真是膽大妄為,看我怎麽治他。”說著飛身而起,照準武純青的後心一掌拍去。

傅足大驚,攬緊武純青飛掠開去。堪堪避過一記摧命掌。隨即隻聽沉悶地“砰”地一聲,惡的掌心所對的那邊一塊巨石化為粉末,在輕風中揚起,擴散,消逝。

古靈駭異,目瞪口呆,不明何以石塊會自行爆炸?這風平浪靜的藍天下,竟發生突然爆炸的詭異事件,是多麽的不協調!難道周圍還有第四個人存在?要殺誰?傅足抑或武純青?

武純青驚醒,抬頭左右一掃,並無他人,頗是疑惑,看向傅足,聲音幹澀道:“你救我?有人要殺我?”語氣中沒有恐懼,隻有感動或者是激動,以致聲音發啞。尋思:“如果真有人要殺我,那麽傅足救了我。這麽說傅足並不恨我,不希望我死,也就是說傅足心中對我還有著三分的關心。這還不值得安慰嗎?總算不是一片摯情空付了。”

瞧武純青的神情沒有憤怒或是恐慌,反倒越發明亮溫暖。這家夥當真泥潭深陷,不可自拔了!傅足拉下他的仍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心念電轉:不如利用這個機會嚇倒他,叫他再也不敢對我亂來。當下認真道:“是的。你知道我從牆內出來,那一定是又有奇遇了。我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他看不慣你這樣的胡作非為。他說這次是略施懲戒,如有下次,你的下場便如此石。”特意指指那已不複存在的巨石,好叫他刻骨銘心的記住:如若再有不軌行為,便叫你粉身碎骨。說話中,傅足的目光一直與武純青的目光錯開,不敢與他對視,否則本就不是堅硬的心會被他軟化得一個“不”字也說不出口。因為武純青一直看著傅足的眼睛,極有耐心地聽他從頭說到尾,心在上凍,眼睛中有一種東西叫“受傷”。

惡本存著頑皮的心去透視武純青的思想,不意竟透得自己想哭,這小子太可憐了,嗚嗚。飛身摟著傅足說:“傅足,我們走吧,離他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我們快活逍遙去。”“好,我是一定不能再跟他走了。”傅足心說。毅然飛出丈餘,道:“古靈,我要走了,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向雪寶招招手,叫它過來。古靈飛來,欣然答應。

“不——”武純青眉頭緊鎖,痛苦地嘶啞道:“傅足你太狠心了,你不如把我殺了吧。請你,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吧!”飛身撲來,試圖抓住傅足,這個讓他莫名地迷戀的傅足。

“武純青,記住你是最棒的!”傅足一邊倒飛,一邊大聲地說,送他一句激勵的言語,除了如此,什麽都不能做。隻覺心中被他感染地也難過起來。

“不,我什麽都不需要,就要你!”武純青執著於自己的感情,淒吼。

“怎麽辦,我跑不過他。”傅足心說。“這個好辦。”惡,伸手一指,“定!”

隻見武純青突然靜止不動,以一個十分動感的姿勢僵硬於半空,似雄鷹展翅,似金雞獨立。長袍鼓起,發絲揚起,但都在絕對靜態中。

“下來下來,好,停。”惡,發出一串指令,手指輕輕上下劃動。

武純青單腳腳尖觸地。人被定住,思維還在活動。他,流下一行淚。

傅足震驚,心軟,想留下不走了,陪他一陣子。情不自禁變倒飛為正飛,向武純青移近。惡,及時拽住他,又拉著他背轉過去,底氣不足道:“傅足,眼不見心不煩,長痛不如短痛,走啦。”他哀歎一聲,撫摸胸口,痛痛痛。喃喃道:“我這個活了幾百年的人都被感動,何況是傅足呢?不管這種情感是對是錯,它總是真摯的呀。唉——”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這個武純青竟然,流淚!為了這樣一種極之荒唐的情感流淚。飛馳中,古靈靜靜冥思,不知道應該為他高興還是應該為他悲哀。他流淚,說明他有情,可以說是真情。但是,這種淚極具危險性,玩火終將自焚。這才多長時間,他對傅足青眼相待最多不過兩個時辰吧。他對傅足的異樣感情竟而飆升到了要形影不離,朝夕相處的地步。這比真正的男女之間的一見鍾情還來得強烈,狂熱,凶猛。他曾是一個遊戲於群芳中的形骸放浪的人,來去輕輕,處處留情,亦處處無情。為什麽這樣的他會對初次相逢的傅足用情深刻至此呢?實在是莫名其妙。也許……也許什麽呢?古靈蹙眉思索,進一步剖析武純青內心,試圖探索出他的靈魂深處到底隱藏著一種怎樣的奇情別趣。難道說正因為他極之濫情,不曾動過真情,是以一旦真情萌動便一發不可收拾了?可是……可是這樣可貴的情愫若是針對一個女子去深入發展那是很美麗的。現在他卻將之對牢傅足,那就有違常理了,必遭世人唾棄的。念及此處,古靈的思緒閃到很久以前很小時候,然後又閃回現在,搜索每一張所親眼看到過的武純青麵孔。他的表情,幾乎全部是傲氣逼人,俯視天下,視蒼生如螻蟻。這樣的他,在其眼中與心底,如何去看待女子可想而知。那麽,這樣的他,也有為情所苦的時候,也有流淚的時候,這不是太不可思議了麽?

轉頭,看向傅足,不禁驚異,眼睛睜大,露出整個黑葡萄似的眸子。但見傅足雙臂環繞,頭顱微傾,那姿勢分明是在摟抱著誰,頭靠著其肩上。真的有第四個人存在?哦,不,現在來說是第三個人,是誰?他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