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結局（二）
姑且先把所有的疑問放在一邊，林楓不去管大衛一驚一乍的表情，到底是外星人也好，未來科技也罷，哪怕是真的由於美國私底下搞奇怪的研究導致一切的發生，林楓對這些都沒有興趣。她最關心的，一是怎麽找到出路順利的進入地下基地的第三層，至於第二，當然是找到那個隱藏在暗處悄悄窺探他們的家夥。
林楓有一種預感，從他們一進入這個地下基地開始，就已經被人盯上了。那個人在觀察著他們的一言一行，懷著最大的惡意，就像是在觀察一群即將被拿去做實驗的小白鼠。林楓敢保證那個人絕對是杜子秋。從名單上看到他的名字開始，林楓就有這種預感，她最終將和杜子秋在這個地方做一場最後的對決。
隻是這一次她不會再一心想著怎麽和他同歸於盡，從林彥死後，好像這還是第一次，她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周圍的世界。誠然，災難讓整個世界變成了地獄，不少人由於心中的黑暗和扭曲變成了比魔鬼更可怕的東西，就像是她自己。但還是有不少人需要保護，值得拯救。比如利茲，比如大衛。他們知道林楓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女人，還願意陪伴在她的身邊，相信她，把一切乃至於自己的生命都交付在她的手上。曾經她求助無門，呼救無聲，自以為全世界都遺棄了她，沒有任何人值得相信。但隻要回過頭，卻驚訝的發現，在絕望之中她最想要的東西，其實一直都在她的手中，從未離開。
這一切難道還不能成為她活下去的理由嗎？不知是命運還是其他什麽神奇的力量給了她第二次機會，不光是用來讓她拯救親人的，也許，林楓想，也是為了拯救她自己。
最起碼，這一次，她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拯救，曾經滿懷怨恨，最後終於可以拋開自以為不在乎的那些噩夢，真真切切的往前看。
“林？”
大衛輕輕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擔心的看著她。林楓破天荒第一次對他笑了一下，不是冷笑也不是譏諷的嘲笑，大衛愣了。
“我很好，沒事，走吧。”
大衛被她這種柔和的語氣嚇得不輕，盡管他老是幻想如果林楓溫柔一點會怎樣，頓時連走路都有點同手同腳了：“哦、哦，好的，當然。”
走在前麵的斯考特不耐煩的回頭大喊：“要談情說愛還是要繼續，你們有完沒完！”
林楓笑了起來，這是她真心的覺得很好笑，為什麽以前她會對什麽都沒有感覺？她拉了大衛一把，兩個人快步往前走去。
目前的隊員隻剩下斯考特，金，肯特以及他們兩人，其餘的隊員都在之前的和怪物的遭遇戰裏一一死去。休斯頓雖然還活著，估計也和死人差不多了。
他們幾個人沿著長長的，狹窄的金屬走廊，穿過一個又一個沒有燈積滿水的房間，路上倒是遇見了幾隻怪物，不過都被他們幾下子收拾了。他們謹慎的慢慢前行，要麽使用武力手段，要麽是金解開那些電子鎖，一個個大門緊閉的房間接二連三的被打開。
在這種完全不見天日封閉的地方，人的感知很容易被混淆，失去對於時間的概念。也不知究竟在這個迷宮一樣的第二層走了多久，隻是知道下了很多樓梯，似乎越來越深入地下。感覺上似乎過了很久，但林楓一看手表，發現其實才過了幾個小時。
“不行了，我們得休息一下，吃點東西才行，我沒力氣了。”
肯特先一屁股找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下來，從肩膀上解下背包，在裏麵翻找食物。下來了那麽久，他們的給養都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們盡量節省，可是最多還能支持兩天。
“那就休息一下吧，上一次休息還是十五個小時之前了，我們得保持體力。”
斯考特也坐了下來，林楓和大衛對視一眼，都覺得很累，於是跟著坐下，找出食物和水，慢慢的吃著——這倒不是因為他們要講究斯文秀氣，而是必須得慢慢吃，這樣會比較有滿腹感。
吃完了東西，他們沒有再交談，而是各自閉上眼睛開始休息。眼下他們正位於F區的一間類似於整備室的屋子裏，金侵入係統打開了鎖，所以門沒有被損壞。這個基地的門都是用特殊的金屬製成，十分堅固，就算是那些力大無窮的怪物也不能輕易的破壞。他們從裏麵重新設置好密碼把門鎖好，這樣的話哪怕是有怪物，想要衝破門撞進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楓是真的累了，她又不是鐵打的機器人，把頭靠在大衛的肩膀上，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其他幾個人也是，又困又累，不一會兒都進入了夢鄉。
不清楚究竟睡了多久，感覺上似乎也就一個小時的樣子，忽然，一陣巨大的撞擊聲讓他們全部從夢中驚醒。大衛立刻一個翻身把林楓拉倒身後，手中的槍子彈上膛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而林楓也第一時間把槍口指向了那邊。斯考特和金和他們差不多，完全看不出上一刻還在睡覺的樣子，警惕的舉槍靜聽聲音傳來的方向還有什麽動靜。隻有肯特似乎還沒有完全的清醒，驚慌失措的貼著牆壁，驚恐萬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什麽聲音？”
沒有人理睬他，幾個人都在仔細辨別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聲音越來越響亮，離他們越來越近，漸漸可以聽出是一個人在瘋狂的奔跑，還有機槍胡亂掃射打擊在兩邊牆壁上的聲音。
“是休斯頓，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追他。”
金喃喃的說。
果然，即使隔著一道門他們也聽見了休斯頓聲嘶力竭的呼喊，雖然聽不太清楚，可他正在拚命叫著救命和滾開。第二層的結構十分複雜，各種走廊和房間相互交錯就像是一個迷宮，也許休斯頓隻是一路追趕著他們留下的痕跡跑來，但他不可能知道他們正躲在走廊上任意一扇門的後麵。
“要救他嗎？”
肯特小聲的問，然而下一刻一聲巨大的吼叫和猛烈的撞擊讓他臉色煞白，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即使是躲在金屬門後麵，他們都能感受到牆壁在微微的抖動，可想而知那是多麽可怕的怪物。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不需要再讓他們費心去想究竟要不要救休斯頓的事情了，因為很快他們就聽到了一聲慘叫，隨後一切都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建議趕緊往下麵走，那些畜生一定聞到我們的味道追上來了。”
斯考特幹巴巴的說。
“我讚成。”
金是他們中間唯一的軍人，本來有點自封為隊長的意思，隨便什麽時候都要發號施令一下，但這一次他沒有再提出反對意見，幾個人快速的收拾了東西，頭也不回的打開了通往下一個走廊的門。
走了一會兒，林楓忽然說：“我覺得不對。過來的時候我們都盡可能的把一切可以關上的門都關上了，為什麽那些怪物還是很快就追了上來？再說了，這裏的結構那麽複雜，休斯頓又怎麽會那麽巧的正好沿著我們走過的路追上來，他手裏根本就沒有地圖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金冷冷地問，他對林楓的感覺似乎十分惡劣，總是沒有好臉色。
“一定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們的行動，這麽大的基地，我就不信會沒有安裝攝像頭。你們都忘記了嗎，托尼說過，有一個人是到了第三層的。萬一那個人是故意沒有和上麵保持聯係，利用第三層的係統一直在看著我們。這個基地都是由第三層的電腦控製著的，要打開第二層的門，簡直是輕而易舉。”
金的臉色十分難看，但是斯考特卻點了點頭：“有這種可能，我就一直覺得很奇怪，那些怪物怎麽就知道我們往那邊走了。而且每一次都是在最神奇的時候忽然冒出來。你們還記得嗎，一路上我們企圖走其他路的時候總會發現有大量的怪物遊蕩在走廊裏無法前進，但要是換一個方向的話，就不會遇見任何怪物。這簡直就像是有人在故意逼著我們走這條路一樣。”
“那他的目的是什麽？要我們去不了第三層，死在這裏嗎？”
肯特抖抖索索的問。
林楓搖了搖頭。
“不，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條路才是通往第三層唯一的道路。那個人是要我們活著到第三層去。”
“哈，你憑什麽這樣說，好像你認識那家夥一樣。說來說去，一切都隻不過是你的幻想，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這樣一個人都成問題。別把我們所有人都拖進一個女人無聊的幻想你，你是不是還以為會有勇士等著來救你啊？白癡。女人都是白癡。”
金尖刻的說，語氣十分刻薄。
林楓冷笑了一下：“你才是白癡，不管你信不信，那家夥暫時不想讓我們死是真的，可是他這麽做的目的不是為了救我們，他隻不過是為了親手殺掉我們而已。”
“……你又知道了，哪會有人這麽做，除非他是個瘋子！”
林楓哼了一聲：“很遺憾，他就是個瘋子。”
經過小小的爭論，他們還是得繼續往前走，因為後麵傳來的門板撞擊聲讓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除了大衛之外，其他三個人對林楓的話半信半疑。然而他們很快就發現林楓的話似乎是真的。因為之前還安靜的走廊忽然到處都傳來了抓撓與咆哮的聲音，就像是隔著一層金屬的牆壁後麵不知有多少怪物正興奮的聞著他們的氣味，想要把他們變成下卵的寄生體或者是當做食物吃掉。
一行人不敢再耽誤時間了，瘋狂的沿著沒有怪物的走廊奔跑著，連有沒有弄出聲音都顧不上了。而且在路上他們遇到的那些原本應該是鎖好的電子鎖全部被打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一下連金都不得不相信有人在第三層操縱著中樞電腦，逼著他們沿著既定的道路一直往前走。
“不行，這樣下去我們會被追上的！”
聽著身後可怕的撞擊聲和怪叫聲越來越近，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撞破牆壁衝進來把他們撕個粉碎，這種生死懸於一線的感覺讓瘋狂奔跑著的幾個人腎上腺激素大量激增，血液循環加速，連帶著呼吸也急促起來，心髒更是快要跳出胸口。
他們跌跌撞撞的衝進了一間屋子，發現擋在前麵的門和之前解開的電子門都不一樣，結構更複雜，上麵密密麻麻的按鍵光是看了都叫人眼花。
“快，金，打開那個鎖！”
試著推了一下發現門並不是像之前遇到的那樣是開著的，現在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斯考特焦急的大喊，和大衛一起把進來的那扇門關起來，環顧四周，屋子裏還有一些放置物品的架子，他招呼著肯特和林楓一起動手，把架子拖過來抵住門。剛剛把第一個架子頂在門上，他們就清楚的感覺到外麵有什麽東西猛的一下子撞在了上麵，震得他們幾個差點摔倒在地，急忙死命的頂住。
金已經把門上電子鎖的外殼卸下，小心的抽出幾根線連接到隨身帶著的筆記本裏，飛快的在鍵盤上輸入一串又一串的命令，額頭上冒出汗水，頭也不回的回答：“我盡量！”
“媽的，都這種時候了，你還盡量，打不開我們都得死！”
斯考特狠狠的罵了一句，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因為門已經被撞得搖搖欲墜，上麵的金屬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彎曲。他們幾個人半個身體都被震得發麻，依舊不敢放開，死死的頂住。
“喂，不是說那家夥要我們活著下去嗎，現在又怎麽說？”
林楓無心和斯考特鬥嘴，她覺得門快要頂不住了，鬆開一隻手拿起那把掛在肩膀上的輕型機槍，大叫了一聲：“快讓開！”
不用她叫其他人也會讓開，因為門板上漸漸冒出一股青煙，空氣中散發出一股十分難聞的氣味。很快的，幾厘米厚的鋼板門不知道被什麽東西腐蝕出了一個大洞，一團粉紅色滑膩膩的東西就像牙膏似的沿著那個洞往裏麵擠。
“哦，我的上帝！”
肯特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完全驚呆了，站在原地呻吟著。大衛見到那個洞的時候就想起了之前他們曾經在某個小城遇到的那群蝙蝠，立刻大叫：“別站在那裏，快躲開！”
但是已經晚了一步，那個像是觸手一樣的東西本來隻是小小的一根，看上去柔弱無力猶如嫩芽，可是它擠進來了大概有一米多長之後忽然毫無預兆“嘩啦”一下劇烈膨脹，從中間裂開，露出像是尖牙一樣的東西，更可怕的是，在那些張開的肉縫裏，依稀還能看見一張扭曲變形人類的臉。
“上帝啊，那本來是人嗎？”
連斯考特都被嚇得後退了一步，但是下一刻林楓機槍掃射的聲音喚回了他的理性，他也操起機槍瘋狂的對著那個在地板上拍打翻滾的怪物掃射起來。那個怪物吃痛一樣的發起抖來，門外更是能聽見一種嬰兒尖叫般的嚎哭聲，讓人雞皮疙瘩直冒。那根觸手像是萌生了退意，開始慢慢的往著門外縮回去。但就在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它忽然一抖，翻過來卷住了離它最近肯特的腰，飛快的往外滑去。肯特被拖著懸吊在了門縫上，拚命的蹬著雙腿，死命呼救。
“救救我！哦，不，天啊，它在往外拖！不，我不想死，救救我！”
幾個人都不敢過去，隻是站得遠遠的舉槍，卻又害怕打中肯特。林楓對著他大叫：“用匕首紮它，匕首，在你的腰帶上！”
可是肯特似乎已經被嚇傻了，隻是胡亂的大叫，絕望的掙紮，林楓的話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張臉上滿是淚水，甚至連褲子都濕了一大塊。
“救我啊！快救我！媽媽！”
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尖聲尖氣的叫著媽媽，嗓子都要喊破了。最後還是大衛忍不住上前一步想去救他，可是被林楓拉住了。
“別去，他已經被嚇瘋了。他會拖著你一起死的。”
那條粉紅的觸手在瘋狂的扭動，想要拖著肯特一起從那個半徑不到五公分的小洞裏鑽出去。隨著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骨頭碎裂聲，肯特哭泣尖叫的聲音戛然而止，從他的眼睛和鼻子裏都流出了血，像一條吸足水的毛巾般軟綿綿的垂了下來。
之後的場麵連林楓都扭過頭去不忍心再看，隨著咀嚼聲，那條觸手完全滑出了門外，暫時安靜下來了。可是他們都知道，這隻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見鬼，金，你他媽的還要弄多久！”
斯考特眼中冒火，惡狠狠的大叫，他不怕死，但要是會死得這樣慘，他可不願意。
“快了，已經破解到了最後一層，隻要兩分鍾。”
金的臉色十分難看，剛才的一幕他也看見了，嘴唇煞白，滿臉冷汗。
“夥計們，準備好，它又來了！”
大衛大聲的叫道，也不管那麽多了，端起槍就是一陣狂掃，打得金屬門板叮咚作響。隨著一聲巨響，那個已經破破爛爛的門被撞飛，一團就像是亂七八糟拚在一起的肉團揮動著十幾根觸手滾了進來，壓得地板發出沉重的撞擊聲。林楓和斯考特紛紛不停的跑動，吸引它的注意力，好讓它不要靠近正蹲在門邊的金。
幸好那個畸形的怪物似乎沒有眼睛，行動也很遲緩，尤其是同時有三個目標在向它發起進攻讓它有點猶豫不知該先從哪裏下手。三個人狼狽萬分的和它纏鬥了大概兩分鍾，很快子彈就要沒有了，而且大衛和斯考特都被怪物的觸手掃到，被腐蝕得鮮血淋漓。
“開了！”
就在他們都要死在這裏的時候，金大叫了一聲，那扇門終於嘟嘟響了幾聲打開了。金也不管還在和怪物戰鬥的其他幾個人，自己一馬當先的就往裏麵衝，還第一時間就要關上門。
“媽的，這混蛋！”
斯考特大怒，拔腿就往門那邊跑，但是已經晚了，眼看門就要關上。忽然從裏麵傳出金的慘叫聲。然後，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噴泉，大量的鮮血從門縫裏狂射而出，染紅了一大片地板。
“叮”
已經關上的門再一次打開，然後一種無法聽見但能感覺得到的巨大聲浪狂湧而出，林楓和大衛已經有經驗了，立刻捂住耳朵，張大嘴吸氣。斯考特沒有這種經曆，頓時被聲波衝擊得暈了過去。那隻怪物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隻是幾秒鍾的時間，就爆成了一灘肉醬。
無力的癱倒在地上，林楓掙紮著抬起頭，看見一個身穿黑色襯衣的男人從門內走出，臉上還濺滿了鮮血，金的頭，大張著兩眼，就晃晃悠悠的掛在他的手上。
僅有的一隻手。
“喲，小楓，我就知道，我們還會見麵的。”
隻有一隻手的杜子秋看上去和以前沒有什麽區別，依舊笑容可掬，風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