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秘密（四）
自稱約翰·雷頓的男人拒絕了大衛的攙扶，吃力的讓自己不要摔倒。他的手還在流血，小女孩驚恐地溜到他身後去，企圖用自己的衣服幫他止血。林楓上前一步，在小女孩又要尖叫之前開了口。
“車上有酒精和紗布，不消毒會感染。”
約翰用充滿了戒備的目光看了他們好久，最後還是在小女孩的攙扶下慢慢地跟他們一起上了車。大衛看著不遠處殘缺不齊的怪物屍體，惡心地呸了一聲，反手甩上了門。他覺得呆在這種沒有門沒有掩護牆體的地方不太保險，對著林楓咳嗽一聲，示意最好是轉移地方。不過這番擠眉弄眼卻被約翰看了出來。他用疲憊的聲音說：“如果是擔心那些怪物會衝進來，大可不必。我和利茲在這裏呆了快有四個月，從來沒有被怪物襲擊過。”
林楓用眼神示意大衛不要多話，趕緊到前麵去檢查一下機械和設備有沒有因為剛才那番聲波衝擊受到損傷。她找出了急救箱，用酒精給約翰的手消毒，再一圈一圈的用紗布把傷口包好以感染到細菌。
“是因為那個東西的關係嗎？”
聽到她的話，約翰的視線轉移到拿在小女孩手上的那個銀色短棍上，沉默了一陣後，點了點頭。
“我不明白這個玩意兒的運作原理，不過很厲害。”
林楓真心實意的說，如果這種武器是這個男人弄出來的，他也許就是世界的救星。
聞言，約翰奇怪的笑了笑，他知道林楓是什麽意思，可卻避開了她想知道的問題不談，轉移了話題。
“論原理十分簡單，連高中生都知道的基礎物理。人類耳朵可以接受聲音，但是聲音的傳播形式卻是波狀，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聲波。人耳能捕捉到的聲波頻率在20Hz—20000Hz之間，超出這個數值之外的聲音人類是無法聽見的。不過聽不見並不代表不存在。”
約翰指了指那個毫不起眼手電一樣的東西。
“它可以發出幾種種奇怪的聲波，有些我用儀器檢查，完全檢查不出來屬於什麽斌率。但唯一能查出來的聲波，按照我們的標準，低於20Hz的頻率的次聲波很大幾率會在人類的腹腔裏產生共振，這種共振是致命的，也許會引起心髒或者內髒受損。”
“可我們隻是流了點鼻血。”
林楓低聲說。
“是的，所以我才說它很神奇，對於我們來說隻是頭暈和流鼻血程度的傷害，然而對於那些變異的怪物卻能造成致命的傷害，直接從內部破壞它們的身體。具體是基於什麽原理，盡管我研究了好幾個月，但因為手上沒有合適的試驗器械一直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等一下，難道這玩意兒不是你造出來的？”坐在前麵檢查車子狀況的大衛驚訝的問。
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約翰譏諷地說：“如果能做出這種東西，我早就得諾貝爾獎了，當然不是我造的。我是生物教授，不是物理教授。”
“那麽你是從哪裏找到這個的？”
林楓沒想到他居然給出了這麽一個答案，好不容易才克製住沒有表現出心裏的震驚，她還以為找到了一個難得的高科技人才呢。
約翰想了一會兒，下定決心般的一咬牙：“你們跟我來。”
在他的帶領下，幾個人通過安全通道上了二十一樓。臨走前大衛很小心的把車子開到一樓的角落，生怕被人偷走。不過車上花大力氣安裝的防盜裝置還是值得相信的。約翰看出了大衛猶豫的心態，揚了揚手裏的那個“手電筒”，不無譏諷的說：“如果擔心的話可以殺了我馬上離開，隻要是在晚上，這個地方不會有人想進來找死，否則我和利茲早就被發現了。”
見林楓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大衛也隻能歎氣而已。好吧，最起碼如果真遇到偷車賊的話，至少五分鍾之內他們沒辦法弄走那車，更沒辦法不發出任何聲音打開車門，隻是希望他有時候從二十一樓衝下來。
大樓上麵沒有燈光，到處都是鎖上的門和翻到在地的家具。約翰拒絕了大衛的攙扶，扶著那個叫利茲的小女孩肩膀，在前麵艱難的走著。之前林楓就發現了，大樓裏的通道被人刻意的鎖死阻隔，現在看來，大概就是約翰所為。他好像很怕有人或者怪物輕易的闖上來，想要正常的沿著安全通道一直走到二十一樓是不可能了。從十五樓開始，他們就不得不開始繞著走，在迷宮一樣的寫字間之內穿來穿去。
“最開始還沒停電的時候，我通過大樓的中央電腦把很多防火門和安全門封死了，然後又陸陸續續的把一些防盜的鐵門拉下來，這樣比較安全，而且也便於隱藏。”
約翰說著看了林楓一眼。
“本來想把你引上來讓你知難而退，沒想到你還留了一手，根本就沒有上樓，晃了一圈就從另外一條路下去了。”
“隻能說你的圈套做得太不高明。”林楓這樣回答。
沒有電也看不見光的大樓內部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那些平時看慣了的辦公室和雜物間，以及好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幽暗走廊，在微弱的手電筒光亮下格外可怕，有時候走著走著，忽然會從遠處傳來奇怪的聲響，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躲藏在暗處移動一樣。
“沒什麽，大概是一些被我反鎖起來的家夥……你知道，他們被感染了……我不得不在他們還沒有開始咬人的時候把他們關起來。”約翰解釋說，隻是他看起來好像覺得自己的行為很惡心，“這麽久了，他們還活著……不，也許不能說他們還活著，他們的身體早就死了，在抓撓牆壁和門板的隻是一群腐爛的怪物而已。”
大衛對他簡直都要刮目相看了：“嗨，我說夥計，沒想到你還挺強悍的，一個人呆在這種有怪物的大樓裏居然沒有瘋掉。”
約翰苦澀地笑了一下，低聲說了句什麽，但是林楓和大衛都沒有聽清。不過從他對那個小女孩的重視程度來看，答案也不難猜測。
好像經過了一個世界那麽久，他們終於來到了最頂樓。約翰打開那扇緊鎖著的大門，示意他們進來。林楓和大衛不敢大意，小心的走進房間，頓時聞到一股很難聞的味道。
“沒辦法，不敢開窗戶，水也很少，我們沒辦法天天洗澡。”
約翰示意那個小女孩放開自己到一邊去，然後走到一張放滿了東西的桌子前，點燃了一根蠟燭。
“12月31號災難發生的時候，我正受邀到離這裏不遠的城市去進行三個月的學術交流研討，我的課題是研究人類基因變異和環境的關係，過來的時候學校專門派了車接送，所以就隨身攜帶了不少相關儀器和資料。”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顯微鏡和一些培養皿試管。
“那麽你又怎麽會跑到這裏來？”林楓問。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如果沒有得到這個東西，我一定早就和其他人一樣死在外麵，根本沒辦法活到現在。”約翰看來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他搓了一下臉，找出幾個貼著標簽玻璃片，一溜的排在桌子上。
“這是我在大樓的發電機還能用的時候做的實驗，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做成的樣本切片。因為條件有限，可能不是那麽的精確，不過我想足夠說明問題了。”
不等大衛和林楓發問，他就開始了滔滔不絕，就像是這些話已經憋在心裏很久終於找到可以訴說的對象一樣。
“實際上，這場被稱之為變異的災難一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雖然電影和小說不遺餘力的宣傳所謂病毒對人體造成的可怕變異，最終導致他們的進化。不過從生物角度來講，這不太可能發生。你們都看到了，那些變異的人類不僅身體和器官都嚴重破損腐爛，有一些連主要的髒器都不完整了。所以，他們已經死了。人類一旦死亡，身體裏的細胞都會停止活動並且衰敗，這樣的條件下，病菌如何得以存活？好吧，就讓我們假設這種病毒可以在人類身體已經壞掉，停止一切生理現象的環境下生存。可是它們又怎麽能控製死去的身體繼續活動，而且在長時間不吃不喝的情況下依舊力大無窮——這是不符合人類的生理情況的。”
“可是，我看電影裏說，生化病毒是破壞人類大腦讓他們失去一切思維能力，最終隻剩下原始食欲，而且他們的新陳代謝速度大大降低，才可以在器官腐敗的情況下……”
大衛看來很認真的研究過生化危機，忍不住開口，但隨即就像是在課堂上胡說八道搗亂的學生，被約翰嚴厲地瞪到閉嘴。
“年輕人，那是電影，虛構的電影！如果嚴格從科學角度去分析，根本說不通……好吧，就讓我們假設一切都和電影一樣，現在的科學水平不足以認識變異導致的人類生理轉變。但我采集了不下一百隻變異者的血液和肌肉樣本，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們身體裏的細胞還在進行新陳代謝。他們的一切生理現象早就停止了，和死人一樣！如果連一個人究竟是死是活都分辨不出，我就白白研究了這麽多年生物！”
約翰憤怒的揮動著手臂，林楓和大衛都很明智的選擇了沉默。
“很顯然，他們早就死了，不管是從精神角度還是生理角度，沒有感染，沒有神秘細菌活動的跡象，更沒有什麽見鬼的生化變異，實際上，以現有的資料來看，沒有那一種變異會讓人體發生這樣的突變。別急著想說話，年輕人，我也看過生化危機，甚至連我是傳奇都看過。可那裏麵的情況和我們麵臨的完全不一樣。那些活動的喪屍和怪物，雖然已經不能說是完全的活著，可他們還沒死！至少他們的新陳代謝依舊在進行，隻是放慢了無數倍。可我們看見的這些發臭的爛肉，他們不是像活人一樣的死人，他們是明明都已經死去還莫名其妙可以活動而且襲擊人類的屍體！我能以一個生物學家的名譽發誓，他們沒有一絲一毫還活著的跡象。”
約翰已經徹底無視了林楓和大衛兩個人，焦躁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嘴裏喃喃自語，看來他想這個問題已經很久了。
“那些還活著的政府官員和學者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為什麽他們一直保持沉默？這些已經變成屍體的人沒救了，他們為什麽不宣布這一點？實際上，我有一個想法，最初的變異是來源於隕石墜落……也許……”
後麵的話變成了一種奇怪的語言，林楓猜測大概是德語或者法語，她和大衛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咳嗽一聲打斷了約翰。
“不好意思，那些腐爛的屍體究竟能不能救回來我們都不是很關心。實際上，我們隻是想知道，您手裏拿著的那個奇怪武器究竟是怎麽回事而已。”
對，這才是林楓的目的，她對於人類是不是要滅亡了，或者這些變異的人早就死掉這種事情完全不關心。如果不是不知道這個東西會不會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危險，也許不小心使用不當反而會把自己給弄死，林楓早就搶走了，誰有心情聽一個生物學家嘮嘮叨叨。
約翰終於沒有再走來走去，他看著林楓，眼睛裏飛快閃過一絲了然的光芒，隨即他有點無力的笑了。
“對，對，你是對的，現在就算是知道一切的真相，那又怎麽樣呢，死掉的人不會再回來，活著的人不見得就會因此得救。”
他想了一想，出人意料的把那個銀色的“手電筒”交給了林楓。
“你想要這個是吧，沒有問題，我可以給你，而且還可以把怎麽使用的方法毫無保留的告訴你。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隻有一個要求，你要是做不到，就直接殺了我好了。”
約翰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和他性格不太相符合的狡黠。
“別想著自行研究這玩意兒的使用方法，我得說，那很危險，你會沒命的。它的操作可不像你看見的那麽簡單。”
林楓吸了口氣：“什麽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