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驚變（二）
車廂裏什麽都看不見，因為車子的急轉彎所有人都跌成一團。脖子被人狠狠掐住，林楓差一點背過氣去。但她立刻橫過手肘朝後麵撞去，同時另一隻手握住匕首往卡住自己脖子的那隻手上紮。她早就預料到了杜子秋會趁機發難，所以沒有因為受製於人變得驚慌失措。
耳中聽到身邊崔西的尖叫以及糾纏廝打聲，還有什麽金屬物體掉落在地的響聲，想必是林彥和迪恩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樣，把崔西壓倒製服，奪走她身上的武器。
“放開我，你們這群婊子養的雜種！”
崔西的聲音粗糲沙啞，大概是因為被麵朝下的按住，顯得含混不清。她在拚命的掙紮，林楓甚至被她踢了一腳。時間仿佛在瞬間停止，林楓覺得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還有每一個細胞都被無限放大，變得無比的敏銳，身邊亂成一團，自己因為脖子被卡住幾乎窒息，心跳加速，突突狂跳著好像下一刻就要破開。但這並不影響她毫不猶豫地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了狠辣地抵抗。
可是那個猶如幽靈一樣附在她身後的人簡直就像是忽然有了感應能力，林楓感到自己揮出去的手被緊緊扣住，一股巨大的力量讓她的手指無力張開，那把匕首掉了下去，而往後撞的手肘也不知撞在了什麽堅硬的東西上麵，林楓覺得骨頭都要開裂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做，可惜我暫時還不想死。”
濕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朵上，杜子秋還舔了一下她的耳垂，這個混蛋，他一定是在車廂裏黑下來的瞬間就變換了位置，同時還找了一塊加固用的金屬板擋在麵前。
“姐！”
兩個男人製服了崔西，林彥焦急地叫了起來，他的眼睛還沒有適應黑暗，隻是靠聽覺來判斷林楓現在的狀況，混亂中他覺得似乎聽見了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而且林楓和杜子秋都沒有出聲，讓他的心裏湧起一陣惶恐不安，當即想也不想地就朝著這邊摸過來。
“別來礙事。”
杜子秋像是在黑暗裏也能視物，林楓忽然想起他們在沒有光的監獄裏狂奔的時候，他一槍打翻一個變異者的場景，當下大急，反手扣住他卡在脖子上的手，向後順著摸過去抓住了他的手臂，雙腳蹬在前麵不知道什麽箱子上，奮力往後一撞，用自己的頭蓋骨頂上了他的下巴。
“唔。”
杜子秋發出吃痛的悶哼聲，但那聲音裏似乎歡愉的成分勝過了痛楚，林楓趁機掙脫了出去，就地一滾，貼在車廂的車壁上。剛才生死一瞬沒有感覺，現在她才覺得胸口劇痛，眼前直冒金星，喉嚨因為受傷冒出一股血腥味兒，身體也因為缺氧而顫抖不已。但她顧不了那麽多，也不管杜子秋會根據她的聲音知道她的位置，沙啞著大喊：“彥，別過去！”
但林彥已經發出了一聲痛呼，林楓聽到他摔倒在地的聲音，當下眼睛裏都要冒出血來。杜子秋在黑暗裏吃吃發笑。
“抱歉，看不見，所以我隨便的砍了一刀。”
“我沒事——”
林彥勉力地擠出聲音，但隨即被林楓一腳踢倒了一邊。
“別出聲！”
說完這句話，她就朝著杜子秋撲了上去。也不管那麽多了，什麽學過的格鬥技巧早就被她忘得一幹二淨，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殺了這個家夥的念頭。車子依舊在飛快的前行，即便是在盛怒中，林楓一樣也聽見了外麵那些奇怪的異響，還有不時響起的怪叫——他們的車一定是被諸多怪物發現了，它們在飛快追逐，想要把裏麵的人拖出來吸幹血液，甚至連車頂上都傳來了輕微的抓撓聲，也許下一刻那些怪物就會裏三層外三層地把車子堵住。
就算是這樣，她也要先殺掉杜子秋再說。
黑暗裏他們沉默地扭打在一起，各自用著最狠毒的攻擊想要把對方置於死地。論力氣林楓完全不時杜子秋的對手，但車廂內狹窄異常，林楓死死扭著杜子秋的手不放，她沒有忘記他那把老是在手裏旋轉玩耍的短刀。而杜子秋就像是抓住老鼠又不願意一口咬死的貓，故意在關鍵時刻錯開林楓的要害，同時也不讓林楓攻擊自己的要害。不管是林楓刺中了他或者他在林楓身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他似乎都覺得很開心。
大衛聽著後麵亂成一團的聲音，心裏焦急萬分，但是他隻是沉默的咬住舌頭繼續開車。後麵的人看不見，他卻看得很清楚，無數無數變異者沿著隧道的石壁鋪天蓋地一般在後麵追趕，有好多已經攀爬到了隧道的頂端，空降兵似的想要跳到車頂來。所以，他不能停車，一旦停車，那些怪物絕對就會一擁而上，連著車子一起將他們撕成一堆碎片。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裏，所有人都沒有出聲，崔西的嘴被捂住，不停發出野獸落入陷阱一般的嗚嗚嚎叫，迪恩摸索著把她用手銬反鎖，推到了一邊。傑西卡和傑米一個壓手一個壓腳，讓她無法動彈。迪恩十分焦急，可是他不知道現在林楓和杜子秋究竟如何，更不感貿然地接近插手。隔著一段距離還有外麵那些怪叫狂嚎他都能聽見銳利的凶器劃破空氣還有皮開肉綻的撕裂聲。那兩個人已經殺紅了眼，他要是靠近的話一定會立刻被捅成篩子。於是迪恩隻好趴在地上，小心地躲開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摸索著，終於摸到了一條腿。從上麵那隻鞋子他判斷出是受傷倒地的林彥，急忙抓住他的腿把他拉到了一邊，免得被那兩個扭來扭去到處翻滾的人給踩死。
林彥動了一下，迪恩一把捂住他的嘴，適宜他不要說話。一切好像經曆了很長時間，實際上他們進入隧道到現在隻有幾十秒的時間，他們的眼睛都還沒有適應那種黑暗，什麽都看不見，全靠摸索。現在一切似乎還都在計劃之中，所以還是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要是不小心開槍導致走火，就和杜子秋說的一樣，車廂裏的炸藥還有手雷足夠讓他們一起粉身碎骨。
就在時間幾乎凝固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似乎一亮，其實隻是很微弱，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光線，但對於這伸手不見五指的車廂來說，不亞於黑暗中的日光。不用說也知道，前方就是隧道的出口。
迪恩終於看清了車廂內的情景，崔西在靠右的角落裏，傑西卡和傑米正在死死按住她的手腳，而林楓和杜子秋則是像在跳探戈似的，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互相扭著手腳，杜子秋的匕首距離林楓大概隻有幾厘米的距離，而林楓的左手正死死抓住刀刃，血不斷地流下來。
“林！”
在迪恩驚叫的瞬間，林楓看見杜子秋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放開了抓住匕首的那隻手，即使是在那麽微弱的光線裏，林楓依然看見了，他滑下的手指間泛出金屬的亮光。然後，他的手腕後麵彈出了一塊小小的三角金屬片，朝著林楓的胸口刺去。隨著很輕很輕“呲啦”一聲，林楓的胸口心髒的位置被紮出了一個小洞。
“姐姐！”
看到這一切的林彥嘶聲大叫起來。林楓沒有動，依舊緊扣著杜子秋的另一隻手，死死盯著他的眼睛，直到杜子秋嘴角得意的笑容漸漸隱去。
“GAME OVER的人是你。”
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收回那隻手的時候，林楓抓住匕首刀刃的手已經揮下，刀刃已經死死卡在她的指骨之間，她就著這種狀態翻過手腕一掌拍在杜子秋的手上。頓時，她的血還有他噴出的血融在了一起。杜子秋從手腕到手掌被拖過長長的一道傷口，深可見骨，林楓惡意地狠狠拖曳過他的手掌，最後幾乎削掉了他的兩根手指。杜子秋吃痛，雙眼血紅地一腳飛出，把林楓踢開。
“好，很好，小楓，你還真是能給人驚喜啊。”
他惡狠狠地說，麵容猙獰猶如野獸，一隻手血流如注，從傷勢來看不廢都難。
林楓咳嗽著掙紮站起，費勁地從衣服裏拖出一塊破掉的塑膠板丟在地上：“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做，如果你一開始就直接割斷我的喉嚨，不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光線越來越明亮，車子朝著大概還有幾百米的隧道口疾駛，而那些緊追不舍的怪物聲音也越來越近。杜子秋勉強站在車門口，大量失血讓他臉色煞白，迪恩拿著槍對著他的頭，但他很快就恢複了從容的笑容。
“哦，那麽，你準備怎麽解決我呢？”
林楓也不好過，身上一陣陣的發冷，膝蓋一直抖個不停。剛才不覺得，現在手上傳來的劇痛幾乎讓她快暈過去了。模糊的視線裏，她看見杜子秋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手背在後麵不知在幹什麽，心中忽然冰涼。
“迪恩，開槍！”
然而已經晚了，杜子秋背靠的車門發出巨大的響聲轟然洞開，那些潮水一般緊追不舍的大群怪物頓時出現在每個人麵前。
“拜拜。”
杜子秋張開雙臂朝著後麵倒下去，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把一根皮帶拴在了林楓的腳上。所以隨著他往下一倒，林彥也跟著被拖了過去。林楓發出尖利的叫聲朝著他抓過去，但是隻來得及抓住他的一隻手，一隻怪物已經蹦到了車門邊上，張開腐爛的嘴朝著林楓咬下去。迪恩一槍打爆了它的頭，但隨即就有更多的怪物朝著車門大開的車廂撲來。
“林，快過來！”
迪恩一個人沒有辦法把那些怪物全部打下去，焦急地大叫。傑西卡已經抓著刀死命地砍著那些怪物，可是太多了，好幾次她都差一點被拖下去。林楓一隻手因為受傷沒有辦法活動，隻能用一隻手死死抓住林彥。杜子秋吊在最下麵，抓住林彥的腿，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
“不行，快點！”
那群數以千計的怪物眼看就要趕上他們的車子，隻要被他們抓住，全車的人都要完蛋，迪恩和傑西卡都在忙著和那十幾隻趴在車門上的怪物搏鬥，傑米抓住一邊的車門想要拉過來關上，沒有人能騰出手來幫助林楓。
“姐。”
林彥說，他的肩膀被杜子秋割傷了，隻能勉強用一隻手和林楓相握。他的眼睛，他的表情，都在表達著一個意思。
“不！”
林楓瘋狂地大叫，可她的手上全是血，不停打滑。
“對不——”
林彥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一隻追在後麵的怪物大概是因為被那血腥味兒刺激，忽然暴起，淩空跳起至少兩米高，撲在了林彥身上，林楓還來不及反應，那隻怪物就哢嚓一聲咬斷了林彥的脖子。林彥無聲無息地和杜子秋一起摔了下去，林楓往後一仰，那是傑米死死抓住了她的衣領硬是把她拖了回來。
“關門！快點關門！”
迪恩叫著撲上去，和傑西卡一起把車門關上，在那幾隻怪物企圖衝進來之前重新扣住了車門。
林楓還保持著一手向前的姿勢，眼神呆滯，猶如夢中全身是血。
車子呼嘯著駛出了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