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夏田明和妻子一同,帶著兩個女兒來到位於城中偏東部的地元學院報到。

夏晴的到來引起不小關注。她是今年地元學院招收到的資質最好的學生,所以聽說她今天回來報到,整個地元學院負責新生招收的老師,他們的班主任,甚至是負責指導新生武修功法的老師都來到新生接待的地方。

“呀,這就是那個天才?據說還沒有開始修煉武修功法,就有了相當於二級武修的視力呢!”

“真的啊?那她的天賦就是視力強悍?”

“應該是吧。而且聽說她武修等級無上限,將來隻要堅持修煉,前途不可限量!”

“好可怕好厲害。”很多高年級的學生都忍不住向夏晴投去羨慕和妒忌的目光。

那些同樣來報到的新生,心裏有怎樣的情緒就更不用提了。

夏晴的皮膚很白,眼睛很大,臉頰還帶著幾分嬰兒肥,乍一看去十分可愛。可以說,她的外表十分具有迷惑性。第一次接觸她的人,都難免以為她的性格也像她的外表一般,單純可愛,惹人憐惜。

不過熟知她性格的夏夢卻知道,她是怎樣的可怕和狠戾。

夏夢斂眉低目,盡量收起自己的情緒。她怕自己那太過明顯的憎惡和恨意在滿是羨慕驚豔的人群中,太過明顯,會被人察覺出來。

夏晴的報道過程可以說是萬眾矚目。夏田明夫妻倆眼看著女兒被一群人簇擁著往住宿區走去,臉上的表情滿是驕傲,甚至有幾分得意。

“夏晴的父母,你們真是好命啊。”旁邊有其他學生家長不無羨慕的跟他們攀談。

雲珊對這些人沒有半點興趣,所以根本不加理會。

夏田明也隻是點點頭說道:“哈哈,晴晴很爭氣!”

“是啊,等她成了三階武修,你們就要享福了!”

“嗬嗬。”夏田明笑了笑。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夏夢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這也是你們女兒嗎?”有人問,“肯定天分也很不錯吧?”

夏田明臉上有幾分尷尬,雲珊則幹脆說道:“田明,我去晴晴宿舍那邊看看,說不定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好好!”夏田明十分讚同。

那問話的人十分尷尬,臉上也顯出幾分不悅。他心想:就算你們女兒是天才,可我們孩子也不差啊。若論家世,還指不定誰強上幾分呢,有什麽可拽的?

但旁邊立刻有人對他說:“哎,你不知道。他們夏家那兩個女兒,一個是天才,一個是廢材!”

“啊?”

“是啊,你知道,那個女孩聽說隻能靈修,不能武修,不是廢材是什麽?”

“呀,真的嗎?”那人聽了,臉上終於顯出釋懷的神情。甚至驕傲地笑了起來。他心想:就算有個天才女兒又怎麽樣?雖然我們孩子不是天才,可至少不是廢材啊!

且說雲珊走了,夏田明才看向夏夢。

說實話,對這個女兒,他的心裏是有幾分愧疚的。

不過夏夢本身並不是那種乖巧可愛的性格。在前世屢受挫折之前,她甚至脾氣很不討喜——不是因為被寵愛而驕縱,反而是因為得不到才更想得到那種。

相比而言,夏晴就顯得懂事多了。

夏田明雖然在夏夢母親去世的時候,曾發誓要好好照顧他們的女兒,但是漸漸地他也對夏夢失去了耐心。

尤其是在地元學院的測試之後,他心裏的天平更加失衡,開始無限之地向夏晴方向傾斜。

但是,他至少現在還記得夏夢這個女兒。

“夢夢,咱們等一等,等爸爸認識的那個叔叔出來了帶你報道好不好?”

夏夢點點頭,沒有說話。

夏田明忽然發覺,自己這個女兒好像也變得聽話懂事了?

等了大約十幾分鍾,一個四十多歲,方臉小眼睛,頭發略微稀疏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老夏啊!”他臉色有幾分不悅,“你怎麽今天來了,我不是讓你過幾天再來嗎?今天這麽多學生報道,忙死了。”

夏田明臉上換了幾分討好的表情:“賈主任,您好您好,非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夏夢看著眼前這名叫賈續命的武修部教學主任。心裏忍不住翻騰起幾分厭惡。

尤其是當她看到對方自己看見自己時,眼神中毫不掩飾地透漏出的驚豔和算計,她不由低下頭去,暗自壓抑自己心中的憤怒和不安。

夏田明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和賈續命寒暄了幾句,當對方得知他還有一個女兒叫夏晴,是今年地元學院的天才新生時,態度一下子變了。

“哎呀,老夏,我說你這麽點事就早說嗎,幹嘛這麽客氣。”賈續命瞬間變換了笑臉,“這是夏夢?也參加了我們學校的測試嗎?”

“是啊賈主任,她也測試了。”夏田明壓低聲音,“不過因為測試出了點問題,所以判斷她適合做靈修。”

賈主任聽了眼神變換,沉吟道:“唔,我們的測試確實不太穩定,經常會出現誤差。這樣吧,既然夏夢是夏晴的姐姐,想必天賦不會太差,我可以安排她跟進入武修部,作為旁聽生學習。一年後再做測試,怎麽樣?”

“太好了!”夏田明非常滿意這個安排。“夏夢,快跟賈主任說謝謝!”

誰知夏夢仰起頭,用已經能看出美人雛形的臉龐看向賈主任。她小巧如櫻桃的嘴雙唇微啟:“賈主任,我的測試成績是1%武修,99%靈修,而且靈修的天賦很不錯。請問我這種情況如果想進入地元學院靈修部,可以嗎?”

賈主任一愣,說道:“呃,當然是沒問題的。”他的臉上顯出幾分不屑也遲疑。

雖然地元學院是地豐城第一大修士學院,但是武修部和靈修部卻天差地別。武修部每年從五大城市招生,能進入其中的無一不是武修天賦十分好的,而且家世背景也不錯。但是靈修部就相對冷清許多。即便靈修部不收學費,隻象征性地收取部分住宿費,材料費,但是仍然有大量的學生寧可交錢,也要擠進武修部,而不願意進入靈修部。

夏田明聽了夏夢的問話:“夢夢,你說什麽呢!怎麽能去靈修部?”

“爸爸,可是我覺得靈修部更適合我。”夏夢毫不遲疑地回應道。

夏田明臉色沉下來,心道這夏夢果然還是不懂事不聽話,剛才自己以為她成長了,恐怕是錯覺吧!

“哼,小孩子不懂事。”夏田明轉向賈主任,“您別介意,小孩子什麽都不懂,我們還是要上武修部。”

賈主任其實聽了夏夢說她自己的資質,已經有些猶豫了。

就算她的妹妹夏晴是天才,可她自己才是1%武修。地元學院的測試雖然可能出現誤差,但那種誤差也就是1%。

這說明,眼前的美人胚子可能根本就是個廢物,即便能進入武修部學習,恐怕一輩子也就是個一階武修罷了。

想到這裏,賈主任說道:“老夏,不是我說,強扭的瓜不甜。況且武修部的旁聽生也要繳納高額學費。既然夏夢小朋友想學習靈修,倒不如就讓她上靈修部吧!”

這時,雲珊帶著夏晴回來了。

聽到賈主任的說法,雲珊眼睛一亮,立刻道:“田明!就讓夢夢上靈修部吧。”

她拚命暗示自己的老公,讓他不要再動送夏夢進武修部的念頭。

夏田明如何不知雲珊的意思?他當然知道夏夢上武修部需要一筆學費。可這筆費用其實在夏夢的母親去世時,就攢下來了。可以說是夏夢母親的嫁妝。

夏夢也冷眼看著雲珊。她知道這女人的意圖,也知道夏田明給自己的學費是什麽錢。不過暫時,她不想說話。她要利用雲珊的反對,達到她的目的。

因為她確實想上靈修部,而不希望這一生再在武修部耗費自己的時間了。

最終,夏田明終於抵不過雲珊的勸說,同意夏夢進入靈修部。

不得不說,包括賈主任在內的所有人,都很滿意這個結果。

夏家兩姐妹報道之後,夏田明和雲珊就要回家了。而夏夢和夏晴則會留在學校等待開學。

她們其實也可以回去,但是夏晴剛才已經結識了幾名同學,據說其中還有羅家今年的新生。所以她不願意回家。

而夏夢呢?她恨不得再也不回去!

夏田明或許是對夏夢有愧,離開之前,他將她叫到一邊,拿出30枚中級晶石。

“夢夢,這些錢,你先拿著用。”夏田明說道。

夏夢沒有遲疑地收下錢。“謝謝爸爸。”

雖然30枚中級晶石數量不少,但是比起夏夢母親留下的嫁妝,比起她的學費,可就差遠了。

她不知道以後夏田明還會不會給她錢。至少前世他並沒有。

夏家夫婦走後。夏晴看著夏夢,可愛的臉龐上那雙棕黑色的眼眸中顯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姐姐,要不要跟我去吃飯?我認識了不少朋友,可以介紹給你!”

夏夢知道她的朋友是誰。

那是一個姓羅,叫羅勇的新生,據說是羅家旁係。不但生得醜陋無比,而且為人霸道專橫。前世的夏晴有一陣子為了接近羅家,很是巴結他。重要的是,她還利用夏夢去巴結他。

夏夢至今仍然記得每次出去,她被夏晴笑著假裝開玩笑一般,推進羅勇懷裏時,那惡心的感覺。

“你們武修部的人聚餐,我就不去了。”夏夢說道,“我要趕快回宿舍,認識一下我的同學。”

說完她便背著自己的包快步跑開。好像真的是一個急著見自己同學的小女孩一般。

夏晴看著夏夢的背影,一張可愛的臉龐瞬間布上陰霾。

自己這個姐姐,好像越來越不好控製了。她想。

不過想到與羅勇的約定,夏晴還是決定暫時不理會夏夢。在她看來,夏夢不過是一個還有些利用價值的廢物罷了。

且說夏夢很快找到了她的宿舍。

地元學院的靈修部雖然很不受重視,但基本的住宿和教學條件並不差。每個學生不但能得到靈修士的指導和教學,學習靈修功法,還有機會自己製作寶器。

而且,他們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房間居住。這些二層小樓裏的公寓式單間雖然比武修部一些人的聯體別墅差遠了,但也足以讓夏夢滿足。

夏夢住在二樓。從樓外的木梯爬上二層之後,她找到自己的房間。她拿出學校發給自己的鑰匙,打開房門走進去,然後立刻將房門反鎖。

夏夢注意了一下,這個小院由一棟凹字形狀的二層樓圍成,目前還沒住進幾個學生,也不知道將來會有多少人。不過此時此刻看上去到十分冷清。

她小心地拉上窗簾,才從背包裏將一本日記本模樣的書冊取了出來。

這本日記,她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帶在身邊的。

日記本的書頁已經泛黃,表皮有些破損。裏麵的前幾頁有她寫的幼稚的記錄,大多是些小女孩孩子氣的話。

此時夏夢忽然倍覺有趣地翻看著那些內容,時不時為其中的話語笑出聲來。

這些孩子氣的,天真的過去啊……

夏夢想。

然後忽然間,她的目光變得狠厲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眸中,透漏出幾分讓人膽寒的恨意,甚至是殺意。

這恨意不是給別人的,而是給她自己的——對那個單純到甚至冒傻氣的自己,夏夢恨不得親手殺了她!

她怎麽就能那麽天真,那麽不知好賴,那麽的信任和依賴所謂的夏家人!?

好在她夏夢又回來了!

想到這裏,夏夢握起拳頭,用充滿激動和狂熱地眼神看向眼前這個並不起眼的日記本。在上一世臨死前,她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日記本的秘密,隻是那時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