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失語者(上)

裴羅一旦醒來,恢複就隻是朝夕的事情。

月嫿被他指揮著找了一大堆的藥,然後各種磕各種灌……雖然她也曾一度懷疑過他這種磕法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但是本人既然都保證絕對沒問題了,她也就不操那個淡心了。

地下發生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月嫿心裏總是有些忌諱,倒不是害怕,隻是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祥感覺,所以一直都沒有去問他。而她不問,他自然也不會講。於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都悶進了肚子裏,隻是顏華和劉理看著裴羅的眼神日漸趨近於看妖怪,而米果的存在感也莫名的越來越低了。

後來的事實證明了,月嫿不問是對的,有些事,即使知道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餘地。隻會徒增煩惱而已。

粘土石魔也已經被月嫿召喚了出來,約莫兩米多高,顯得無比的壯實,很是讓諸人好好的圍觀了一下。由於其土黃色的身上有隱約的波紋在不斷的起伏,於是直接被月嫿起名了個名字叫做“波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她自己叫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感覺到一陣心虛,果然還是很邪惡啊……

而終於消停下來的眾人,也把死鬼街的行程提上了日程。

畢竟,這一天天拖著的,糧食是越來越少了啊!

……

極其普通的老舊胡同,極其普通的木質門臉。

早已變成白色的春聯破破爛爛的掛在兩邊的門框上,整個胡同給人的感覺就是普通的民居。

但是當走到胡同口的時候,就是遲鈍如月嫿也感覺到了不太尋常的氣氛。扭過頭去向後看了一眼,果然淩夕已經頓住了腳步。

“怎麽了?”

“死亡的味道。”淩夕的回答,這源於他常年遊走於生死邊緣的直覺。

然後月嫿看到裴羅也皺了皺眉頭,但是卻始終沒有開口。

“要不還是算了吧。”顏華的聲音在後麵響了起來。

“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月嫿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也不想來啊,但是,兩千多人呢!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放著不管終究是心有不甘啊!而且,事實上,這個世界現在不就是完全由危險組成的嗎?哪有什麽絕對安全的事情,就比如說她好端端的練個級都能掉進喪屍窩……什麽事情都躲著,不如幹脆早點抹了脖子算了。

“走吧!”

話音落地,月嫿帶著一堆奇怪的寵物朝著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木門走了過去。

隻是踏進門口的一瞬間,一時間天旋地轉,四周一片黑暗,整個空間好像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

“嘖嘖!這還真是在鬧鬼啊!”

踏進門的一瞬間,裴羅的臉色直接就變了。

老舊的堂屋之中,首先入目的,是一個坐在正中間的女人,散亂的黑發鋪滿了整個大廳的地麵,如同深海的水草般,在空氣中緩慢的遊動著。

靛藍的長衣從黑色的發絲之間露了出來,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如妖似魅。

良久的沉默之後,裴羅徑直朝著中間的女人走了過去,一直到近前,他才緩緩的蹲下了身子。

“真沒想到還能看到你啊……”

“我親愛的,媽媽……”

……

顏華扶住桌子的邊沿靜靜的看著窗外,背後的大床上,是一件朱紅的嫁衣。

今天,是她要嫁給狂龍的日子,可是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她心裏卻是一片黑暗。

她不想嫁給那個人,即使周圍的人都說破了嘴皮,她仍舊不認為狂龍會真的擔起這個村鎮的未來。

那個人隻是一個自私懦弱的色鬼罷了!

災難爆發前就跟狂龍打過交道的顏華萬分清楚這個事實。可是,周圍的人都把他當成了英雄,當成了救世主,沒有一個人想要聽取她的意見。

這就是女人的悲哀嗎?

混社會就是因為我不想糊裏糊塗的嫁了一個粗人,沒有讀過太多書的我隻能以這種方式為自己添加籌碼,可結果還是逃不過這種命運啊!

可是如果我不嫁,所有與我有關的人都隻會被他們排擠吧。

一聲敲門聲在門外響起,苗青花的腦袋探了進來:“顏姐,快點換衣服呀,大家都在等你呢!”

說完後,她對著外麵的什麽人回了一句話,然後反手關上房門走了進來:“顏姐,別這樣了,我們都知道你不開心,但是龍哥好歹也是最強的異能者,而且他不是發過誓會好好對你嗎?”

“雖然人長的難看了一點,但是,隻要好好過日子,總歸還是不錯的吧?”

……

劉理抬起頭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趴在書桌上。

旁邊是教科書和複習資料,翻開了一半的資料被自己壓出了一個深深的折痕。

高中的考試就是多的無邊無際啊!

感歎了一聲,他揉揉生疼的腦門站了起來,朝著窗外看了過去。

遙遠的天邊,那是一點猩紅,楓葉嗎?哦,對了……

下周去寫生吧!

一個念頭劃過的腦海的時候,一種莫名的恐慌忽然竄上了劉理心頭。

我不要去那個地方……

腦子裏有什麽被遺忘的片段忽然冒出,無邊的血腥忽然浮現在了眼前。

……

眼前是一片黑暗,死寂的空間中仿佛隻剩下了月嫿一個人。

然後回頭的時候,她看到一片仿佛電影幕布般的東西在黑暗之中亮起,裏麵是無比熟悉的場景。

“砰!砰!”

那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拚命的把目所能及的東西砸向了地板。

“我告訴你!你少無理取鬧啊!”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顫抖著手指指向那個女人,顯然是氣得不輕。

“我無理取鬧!你說我無理取鬧!你在外麵跟別的女人勾勾搭搭你回來說我無理取鬧!”女人歇斯底裏的吼著,不斷的把手裏的東西砸向地麵。

“你少胡說八道,我跟靜靜那是正常的……”

“靜靜!你叫的可真親!你個死不要臉的東西!”

……

“離婚!”

“離就離!”

……

“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嫿嫿,錢爸爸已經給你打過去了啊!最近爸爸手頭也比較困難,你記得省著點用啊!有什麽事記得聯係,我這正在忙,等會再說啊!嘟——嘟——”

兩行淚水不知不覺的從月嫿臉上落下,那是她的父母,她還記得,爸爸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電話裏響起了女人的聲音……

身後有光芒亮了起來,月嫿猛的回過頭去,那是……

“哥哥你騙人!騙人!爸爸媽媽不會死!我要去找他們!”

那是她現在的身體!

那個幼小的女孩正抱著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大聲的哭泣著,雙手和雙腳都在不斷的踢打。

由於角度的關係,月嫿看不見抱著她的男人的臉,隻能聽見他極富磁性的聲音:“別這樣嫿嫿,他們已經死了!死了!你懂嗎?”

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但是月嫿不由得一陣寒氣直冒,她在他的聲音裏隻能聽得到冷漠,而且……他為什麽要跟一個這麽小的孩子強調這麽殘酷的事實?!

而且,他叫她嫿嫿?那孩子不會真的跟自己同名吧!

“騙人!你騙人!我要去找爸爸媽媽!”果然,小嫿嫿是完全不信加上不依不饒。

“嫿嫿,留在哥哥身邊,不好嗎?”

哥哥?可是月嫿在他的聲音裏隻聽到森冷,而且比之前更甚三分!

“不要!哥哥是騙子!我討厭你!”

“是這樣嗎?哼~你們果然都是一樣的啊!那麽,隨便你吧!”

穿著白西裝的男子一聲冷笑之後,月嫿隻看見了精致的房門被他猛的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