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麻煩找上門

薑伯的表情隻能用豐富來形容,而沐鈞的表情則多了幾分凝重。

五月對他一直有心結,別說抱他,就算是和他說話都不願意,現在居然害怕到主動來依靠他,沐鈞可以想象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和刺激,壓下心裏快要迸發出的怒火,他自然且又陌生的伸手抱住她,聲音溫柔:“沒事了,哥哥回來了。”

但眼前的女孩並沒有聽進去他的話,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習慣性的伸手環住沐鈞的腰,想把他扛起來。在機械空間研究人類時,她都是隨手拎起來,已經是那種如吃飯要張嘴的習慣了,可惜今非昔比。

男人的身軀如山一般難以撼動,這讓她有些挫敗。

人類的身軀果然太弱,這麽百來斤的東西都抱不動,她瑩藍色的眼眸閃過一道光芒,試圖調動身體最大的力度,然後……悲劇了。

薑伯驚呼起來:“五月!”

一口血噗地噴在沐鈞臉頰上,她最後隻看見沐鈞滿臉是血的震驚表情,耳邊隱隱回蕩著模糊不清的呼喊。

她怎麽能忘了,這是人類空間,已經沒有機械空間中充足的光能供應。

人類空間的能源少得可憐,為了穿越過來,她已經消耗了幾乎所有的能量,僅剩的能量哪裏夠她來強化身體?再說,這個少女的身軀也是普通人,弱得可以,也是她能量不足,充足的話來那麽一下,可能會因為無法承受機械掌控者的強大力量而從內部爆炸開來。

她想,習慣真是害人不淺。

意識中反複回蕩著幾個聲音,“咕唧!能源剩餘量警報!”,“軀體內部損傷警報!”。

整整十個小時,剛回到家的沐鈞,為了救她沒有合眼。將最後的藥品注入她的靜脈後,沐鈞盯著她安靜的睡容,伸手理順她被冷汗滲透的發絲,每一個舉動都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最易碎的珍品。

她的噴出來的血讓他觸目驚心,他握著她的手,沉默的閉上眼,冷峻的臉上掛著說不出的疲憊。

從第二十五城趕回九號城市,已經是三天沒有合眼,現在又連續十小時繃緊神經,害怕她出什麽意外,突然停下來,身心俱疲。

他身影被背後昏黃的燈光折射得很長,默默的坐了很久,臉上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凝重,最後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突然站起,深深的望著五月,推門而出。

而靜靜地躺在鬆軟大床上的五月緊閉著眼睛,看起來非常平靜。但隻有她自己才知道,身體內部起著怎樣的變換。一滴黃豆大的銀色金屬在她腦部流轉,從中蔓延出比發絲還細小百倍的金屬線,順著身體的血液流轉到全身。

陡然,那金屬線上刷地延伸出牛毛般的細針,準確地刺入了女孩身體經絡的各個交叉點。一絲絲生命能量,這時候才小溪匯大江似的往她的腦部匯集。

完成了對軀體的控製,五月這才睜眼坐起來。

她這種機器意識體,都有微小的載體,對她來說,從機械空間帶來的那滴液態金屬就是載體。

現在這個載體不僅偽裝成神經,與這個身體神經緊密相連,控製軀體,還發揮了其聚能改造的作用,將身體改造得非常敏感,視覺、聽覺比起過去強了三倍,可以清晰的看到百米外的細小東西,可以清晰辨聽到二百米內的各種聲音。

所以她這時候也聽到了樓上薑伯和沐鈞的對話。

“這次不走了?”薑伯問道。

“我要留下。”

“如果你是擔心五月……”

“薑伯,”沐鈞打斷了老人的話,“再查下去也始終沒有線索,仇人在暗我們在明,五月現在過於張揚,從她出生起,機器警察的搜查就沒結束過,我必須看住她,否則被人找上門來就晚了。”

“唉,她今天是有點不正常,就怕她醒來後還恨著你,這麽多年我一直看著,這孩子心不壞,那麽自暴自棄的胡來也隻是為了報複。”薑伯歎氣道。

沐鈞的聲音有些苦澀的無奈:“就算她再抗拒,我也要留下,就怕她已經被人發現了。”

在人類空間的生活無數年的人都知道,要想離開這個空間去外麵,隻有通過那千萬條魚走龍蛇般縱橫交錯的閃電幕簾後麵的巨型黑色金屬門。強大的電流是那扇門周圍的標誌,那些電流是不可能出現在人類空間內部的。

然而就是類似那種電流的東西,擊中了五月,在沐鈞警惕的念頭裏,這是有人模仿那種電流,暗中對五月下殺手。

除了那些一直暗中調查追殺他們的人,還有誰會在意一個小診所的孤女?

“也對,小心為上,誰活著都不容易啊。”薑伯很有感觸的歎息道,不禁又想起將兄妹倆交給他的恩師,讓他想起了許許多多過去的事情。人生百年,轉瞬即逝,為了自己珍惜的人,付出一切又有什麽關係。

“這幾日我出去處理完事情很快回來,不能再讓她離開診所。”

聽到沐鈞說這話的時候,五月想要追出來。到手的目標研究品自己跑掉,這對她來說是第一次。

可惜她下床一站,就直直地栽倒在地上,臉朝下差點沒把秀挺的鼻子壓塌。麻煩,這個身體受損後她沒有多餘的能源修複,現在連站立都乏力。

“嗯,人類弱小得麻煩。”她默默地總結了句。

靜靜的麵朝下這麽直直地趴著,五月全身的毛孔中延伸出絲絲細密的金屬絲,一根兩根……無數根交織在一起,將她身體撐起來後,重回托回了床上。在薑伯過來查看她的時候,那些金屬絲就像曇花一現的幻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沐鈞還是走了,五月能站立已經是五天後,這期間薑伯總是無端的發現家用電器一個個失去能源進入癱瘓狀態,卻不知道原因。

期間來了幾撥人,記者是最多的,想要采訪下這個一夜出名的女孩,要知道九號城市中做地下勾當的不少,幾個有權有勢的男人組織聚會,找到些處兒享用並非稀奇事,可五月不僅從那種地方逃出去,而且還驚動了機器警察,這就奇怪了。

機器警察是管這些事的嗎?它們好像隻會鎮壓人類試圖衝出這個空間的暴動行為。

再者,按照那些男人們的身份地位,事後來打擊一下五月所在的地方簡直輕而易舉,可出事之後,不是五月所在的第七街區三號診所被人盯著,反而是參與了聚會的男人莫名其妙遭到不明身份的人的報複。

很多人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這麽個小地方居然有著難以撼動的深厚背景,裏麵是些什麽人,五月又是什麽身份,這些都是他們想要調查的。

當然,薑伯盡數趕走了他們,要說他本來也沒啥強大的力量來趕走人,但可能是投鼠忌器,想來探究的人隻要想起參與那個聚會的男人們的下場,都不敢真的和這個固執刻板的老人動手。

時間就在這些不放棄的探究與薑伯的日常問診中流逝。

而這幾日五月安靜得就像回到了幾年前沐鈞剛剛離開這裏的時候,一個人默默地坐在某台醫療儀器前,一坐就是半天。

薑伯認為五月是在靜坐,實際上五月是一邊休養身體等沐鈞回來,一邊對那些機械進行改造。

人類空間的機器都太低級,除了身份確定和位置確定之外,沒有任何獨立意識。雖然曾經作為機械空間掌控者之一的她不像另外幾位號令龐大的機器人軍團,可接觸的也多是高智能的機器人,對於要與身邊一堆太過低端的同胞長期相處無法交流的事實,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難以忍受。

“啊啊啊!”一聲慘叫從外麵的診療室傳出,隨後是薑伯手慌腳亂打翻儀器的聲音。

很快,薑伯結束了今天的看診,繃著臉走近裏屋,嘮嘮叨叨地抱怨道:“今天這機器不知道發什麽瘋,應該穿刺的部位不穿刺,居然插病人的屁股!”

五月抬頭,麵無表情地看著薑伯,思索著:模擬行為回路複製錯誤?

突聽哐當幾聲,外麵猛地傳來用力拍門的聲音,生生打斷了五月的思緒。

剛剛抹了把臉的薑伯也回頭,疑惑道:“今天已經掛牌休息了啊。”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外麵,問道:“誰啊?”

轟然一聲,門被一股大力給踢開,厚實的金屬門板衝著薑伯迎來倒下,幸好老人家所站的位置有個小角落,緊貼著牆壁閃身,門板才剛剛擦著他的手臂落下,在整個屋子裏蕩起巨響。

“小賤人!給我滾出來!”

此時門外站著兩幫人,一夥扶著個柔弱身影的男子,那男子臉色蠟黃,眼袋深重,神情也極為不自然,嗬嗬地傻笑仿佛被什麽東西迷惑著。而大喝的是另一幫人領頭的女子,那女子年紀不超過二十,身材勁爆,黑色的緊身衣繃在身上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線。

可惜她神情過於凶悍、猙獰,讓秀麗的臉有了幾分扭曲。

五月掃了門外的人一眼,沒有合適的優質人類,頓時興趣缺缺地起身要走。

不過那踢門的女子眼尖地發現了五月,一跺腳喝道:“你給我站住?”

“你找我?”五月的聲音並不是很大,平穩得近似冷漠。

而薑伯在仔細辨認清楚來滋事的女子後,終於神情有些緊張,怎麽會是她,這個女人是九號城市行政署署長的獨生女,包林垚,因為脾氣火爆囂張,人稱“炸藥包”。

老人不由得擔憂地看向五月,這孩子怎麽惹到這種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