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誅神之戰(大結局)
安全區的大教堂內,穿著繁瑣長袍的主教臉黑得猶如鍋底。
作為華夏地區的負責人,他最近的麻煩,可是從來沒有間歇過。
首先是得力幹將馬歇爾神父的離世,再加上後麵不間斷的異端襲擊,以及政府職能機構對教會的陽奉陰違。
華夏的情勢他很清楚,不同於歐洲西方那些本就崇拜聖父的世界,這裏的人們對於他們的說法,一直都是將信將疑的。他們寧願偷偷的在家裏拜祭佛龕,也不願意多花時間,去把希望寄托在這完全陌生的神靈上。
這也就造成了,華夏區的反抗特別嚴重的原因。
但是再強勢,他也抓住了一個惡魔,並且將那些反抗者一個個的抓住活埋到了通天塔的塔基之下。
這是他的戰績,現在就等其他幾座通天塔建成,然後便能啟動通天法陣,讓聖父降臨世間驅除邪惡重建世界。
主教其實也很疑惑,明明是有助於世人的好事,那些人為什麽還要反對?難道他們真的以為,憑借人類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就能夠除盡這世間的邪惡嗎?
凡事都會付出代價和犧牲,但是主教沒想到的是,聖光明騎士團的精銳,會在一夜之間,折損在一個名不經傳的普通異能者手上。
一兩百名精銳的損失,可不是說揭過就能揭過的。如果教皇審判庭責怪下來,他的麻煩,絕對不會隻是被撤職那麽簡單。
“主教大人,不好了,地牢裏,地牢裏……”
主教正在苦思冥想解決的辦法,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裏由遠及近的傳來,砰的一聲,雕花的落地大門被打開,一個身穿白袍的神職人員顧不得禮儀,徑直便衝了進來。
“地牢裏怎麽了?”看到下屬這個模樣,主教也知道定是出了大事,也顧不得責怪他不知禮儀,隻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厲聲問道:“快說!”
“地牢裏被封印的惡魔,消失了。”傳話的侍者被主教這一喝,反倒是清醒冷靜了過來,極其簡練的就把這個極具震撼力的消息扔到了主教麵前。
“什麽!怎麽可能?!”
如果之前團員的覆滅會讓他失去主教這個位置的話,那麽這個消息便足以讓他被釘上十字架向聖父贖罪。
因為知道那隻惡魔的可怕,主教甚至專門去請了神聖教廷的聖物來鎮壓,可是在那樣強悍連隻蒼蠅都別想飛進去的囚牢裏,惡魔怎麽可能會消失?
“主教大人,需要向教廷匯報此事嗎?”
同樣聽到動靜趕來這裏的埃羅神父一臉鄭重的向沉默不語坐在首座上的主教請示。如今這種狀況,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控製的了。
惡魔逃脫,其後果,將會是沒有任何辦法避免的災難。
甚至極有可能,會影響到聖父的降臨儀式。
“不,這件事情,不能上報。”主教猶豫了一下,良久才肯定的搖了搖頭:“至少現在不行。”
如果現在匯報上去,那麽教廷下達的第一道命令,估計就是讓他們這些第一責任人自盡謝罪。
“這是發生在我們華夏區的事情,我們既然能夠消滅那些異端建起通天塔,能夠抓住那個惡魔,我們就還能再抓住他第二次!”主教的表情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他一拳重重的砸在桌麵上,不容置疑的吼道:“這一次,我絕對不可能再放過他!那個攪亂了秩序帶來災難的惡魔,我一定要親手將他送回地獄去!”
“不!是讓他灰飛煙滅,灰飛煙滅!”
和主教的憤怒相比,再次見到白蒙,不,應該是阿努比斯的安小沫也高興不到哪裏去。
天使畢竟是天使,哪怕她得到了巫妖王的力量,在還沒有熟練掌握這強悍的力量之前,對付這個強敵還是很勉強。
所以天使戰死,她受傷也不輕。
巫妖王之力可以讓她身體受到的傷害迅速恢複,但是內心深處因為被騙而產生的恨意,卻無法磨滅。
她靜靜的看著麵前高聳的黃金王座,以及王座上含笑凝視著她的阿努比斯,良久才開口道:“我該如何稱呼你?白蒙,還是阿努比斯?”
“你呢,我是該叫你安小沫,還是該叫你巫妖王?”白蒙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含笑反問。
“我也不知道。雖然我獲得了巫妖王之力,與那三分之二的靈體融合,還得知了許多我之前不知道的記憶,但是我卻並沒有被同化,可是因為那些記憶的緣故,似乎我又不能說我是以前的安小沫。”安小沫皺著眉,難掩心中的迷惑和不解:“但是我想,我應該,還是安小沫吧!”
“那麽我想,我也應該還是白蒙。”白蒙隻是在安小沫閃神之間,便已經站到了她的麵前:“小沫,我很高興,你還是你。”
“你當然高興,如果我被同化,你還能這樣悠閑的站在我麵前和我說話嗎?”安小沫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巫妖王的本尊,隻怕會繼續呆在外麵的封印結界裏,那麽白蒙自然也自有陪著她一起沉睡等待其他的機會獲救。不,也許將再也沒有機會了。他那三分之一的靈體在外麵被教會絞殺,失去了他的指引和誘導,那麽在幾千年之後,或許將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巫妖王的秘密。
“小沫,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見到安小沫生氣,白蒙隻是微笑著伸手,和以前一樣,將安小沫摟過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輕聲說道:“從一開始你接受《亡靈聖經》開始,之後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就算是你說的,我對你進行了一定的誘導,但是我卻並沒有強迫你做決定,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你。”
“為什麽,要將《亡靈聖經》交給我?”安小沫用力一把推開白蒙,憤怒的吼道:“你難道不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任誰都會抓住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救命稻草?什麽叫你沒有強迫,你扔給我一道隻有一個答案的選擇題,你不是強迫是什麽?”
“你可以選擇放棄。”白蒙眨眼,表情極其無辜。
“放棄就是死,你說我會選嗎?!”安小沫如同一隻炸毛的貓,聽到白蒙的這句話,幾乎是想都不想便抬腳就踹:“你這個騙子!”
“是啊,放棄就是死,小沫,你沒得選,我也沒有。”白蒙抬頭看了一眼已經開始搖搖欲墜的地宮,眉頭一皺:“先出去再說!這個空間要毀了!”
很多安全區的住戶,一早起來便發現今天的環境有些不同。
雖然還和以前一樣,一出門觸目所及都是十字架以及神救世人的牌匾,但是在昔日走滿了信徒的路上,如今更多的,卻是身穿繡有薔薇十字架徽章的聖光明騎士團成員。
而以往一些占道的情況,到了今天便成了重罪,被無情的嗬斥責難,稍有反抗,便立刻被帶走。這樣嚴厲的苛責之下,即使再笨的人,也感覺到了不對。
恰如風暴來臨前的寧靜,如何都讓人感覺到不安。
玫瑰酒吧的門口,靜靜的站著兩個披鬥篷的客人。
“對不起,今天不營業。”
守門的門童從半開的門縫裏露出頭來掃了一眼兩人,很認真的拒絕了兩位客人想要入內的要求,隻是不等他關門,其中一個客人的手便撐在了門框上:“我們不喝酒,我們找人。”
“找人?我們這裏今天不營業,並沒有客人,哎哎哎,你怎麽硬闖啊你!”
門童依舊是老一套,隻是眼前的這兩位客人卻一點也不買賬,抬手一用力,便推開了大門,一前一後的進了酒吧。門童被推了個仰麵倒,來不及阻攔他們的腳步,隻得扯著嗓子衝著上樓的樓梯大叫:“有人硬闖進來啦,快點通知巡防隊員!”
“你們是什麽人?!”聽到動靜,樓上迅速下來了三四個男子,將硬闖而入的兩個客人團團圍住,其中一個男子滿臉戒備,毫不客氣的喝道:“這裏是私人的地方,你們憑什麽硬闖?!”
“我們找一個朋友。”站在前麵的客人呼的一下掀開鬥篷的風帽,看著麵前的幾個男子:“王皓,他還在這裏嗎?”
“皓哥?你,你找他有什麽事情?”聽到這客人報出王皓的名字,在場的幾名男子臉色都有些怪異,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再看向這兩個客人的目光雖然變得柔和了一些,卻依舊沒有放鬆戒備的意思。
“我們是他認識的熟人,我叫安小沫。之前相約在這裏匯合。”客人回答的很幹脆:“他在哪?”
“皓哥他,死了。”為首的男主垂下頭,一臉的悲痛。
“什麽?!”安小沫大驚:“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是昨晚。”大約是聽到安小沫的聲音,謝安已經從樓上走了下來:“小沫,我們被教會給的假消息蒙騙了,皓哥他為了我們,他……”
“小沫姐!”還不等安小沫從震驚中醒過神來,便見到一道聲音從樓梯上直竄下來撞進了她的懷裏,蘇妍哭得兩眼紅得像兔子:“皓哥,嗚嗚嗚……”
安小沫沒想到,剛回來便會遇到這樣的變故。她一邊安慰在她懷裏撲著哭得哽咽難語的蘇妍,一邊聽著謝安講述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倒是謝安見到安小沫身後的白蒙時嚇了一跳,隨即便恍然一般道:“難怪今天一大早安全區就戒嚴成這樣,我們費盡力氣,也隻打聽出,教會監獄逃走了要犯,我剛剛還和秦筠說,也許是白蒙你逃出來了,現在一看,果然是讓我猜對了。”
“費了一些功夫,不過好在是人救出來了。”安小沫並不願意在細節上講述太多,隻是點了點頭:“你剛剛說,通天之塔三日之後便要啟動?”
“是的,教會是這樣通知的。”謝安點了點頭:“不過現在白蒙越獄了,那些家夥,不知道會不會改時間。”
“我想白蒙逃脫的消息,現在應該還沒有走漏出去。”安小沫想了想,才開口答道:“而且,那些家夥,應該不會因為白蒙的事情,而改變迎接他們聖父降臨的時間。”
“小沫,你想幹什麽?”謝安聽著安小沫的語氣有些不安,王皓的死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無論如何,他都不希望,再有他的朋友出事了。
“誅神!”安小沫抬頭,肯定的答道:“將那些把我們的生活攪得一塌糊塗的家夥,徹底的隔絕在我們的世界之外。”
“你的意思是,毀掉通天塔?!”謝安想了想,如果要隔絕那些家夥,那麽毀掉通天塔便是唯一的方法:“這個辦法,我們之前也想過,可是即使是毀了,那些家夥還是能利用人們的崇拜再建一座,影響並不大呀!”
隻是,毀滅了通天塔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呀,再建造一座,不還是一樣能開啟通天法陣,讓他們口中的聖父,從另一個位麵穿越過來?
“每一座通天法陣裏,都有一個開啟法陣的神跡。”說到這個,自然白蒙是行家,由他來解釋,自然也是再清晰不過:“所以,隻要毀掉其中的一個神跡,便能徹底的封死這條時空通道!”
“既然是這樣重要的東西,那我們怎麽樣才能知道在哪裏啊!”一直在聽安小沫她們說話的還有旁人,其中一個矮個子男子有些忍不住了:“而且,那玩意兒一定是重兵把守的吧!”
“不管那東西有多珍貴,在開啟法陣的那一天,是一定會拿出來放到通天塔塔頂的。”安小沫篤定的笑了:“那時候,便是我們的機會。”
“我們要做什麽?!”謝安盯著安小沫,自從王皓走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等著能夠為王皓報仇的機會。
如今聽到安小沫說要去找那幫孫子,他第一個便按捺不住了。
“讓你們所有聯盟的成員,就近躲進地下室!”安小沫的安排卻讓謝安瞬間泄了氣:“能夠說動的人,能躲起來最好!”
“什麽?!”這下別說謝安,連謝安身邊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嚷嚷開了:“怎麽可能,要去對付那幫混淡,我們怎麽可能在地下室裏縮著?”
“我沒有辦法控製到時候的局麵。”安小沫有些無奈:“亡靈天災是敵我不分的技能,一旦釋放,方圓數千裏範圍內隻怕會寸草不生。”
“你,你要釋放亡靈天災?!”謝安愣了:“那,那可是傳說中的禁咒!”
“我有選擇嗎?”安小沫攤手:“你也知道,目前在安全區內外的,教廷負責的異能者數量有多少,別說憑借我和白蒙,就算是把你們所有聯盟的人手加上,也不會是那些家夥的對手。”
如果要成功的贏得這場對決,那麽這是唯一也是必然的選擇。
見安小沫已經做了決定,謝安知道也勸不過,憋了許久,才終於開口道:“你們,小心。”
謝安是個明白人,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所以說服他並沒有費太大的力氣。但是這件事情到了蘇妍和秦筠那裏,就不那麽好應付了。
特別是秦筠,小姑娘扛著把巨劍,就差安小沫不答應她就直接撞劍刃自盡了。
“這樣吧,等亡靈天災的時間過去之後,你可以在謝安點頭之後來支援我們。”安小沫被秦筠弄的沒辦法,又看到身邊謝安他們也是一臉怏怏,隻得妥協:“不過,必須是亡靈天災的影響力過去之後,你們才能出來!”
“這個沒問題!”秦筠剛剛也從謝安的嘴裏聽到了亡靈天災的可怕,她當然不會傻到去分安小沫的心:“我一定聽謝哥的安排,他要是不說出發,我絕對不會動的!”
安撫好秦筠,又和謝安他們說了一會兒閑話,安小沫才抬步向著樓上給安排的房間走去。這些天以來她說實話就如同繃緊的弓弦,如今總算有機會可以鬆弛一下了。
隻是後麵緊跟著她不放的白蒙讓安小沫有些鬱悶,她皺著眉,看著跟進來的某人:“你不累嗎?”
“如果這一戰了結了,你有什麽打算?”白蒙卻並不回答安小沫的問題,隻是慢悠悠的走到一旁坐下:“切斷了這一條通道,未來這個位麵可就不用再擔心有什麽神罰之類的事情出現了,恢複了人治時代的世界,或許會將你今日的行為視作救世,那麽未來,你可能便是他們所崇拜的,另一尊神靈!”
“那並不是我想要的。”安小沫搖頭:“我隻是做了我之前沒有做完的事情而已,將這個世界真正還給擁有它的人們!而不是要去做什麽救世主,成為別人崇拜的對象。”
“真的?”白蒙挑眉。
“真的。”安小沫點頭,相當肯定。
“那麽趁著神跡毀滅的空當,和我一起從時空的裂縫裏離開這個世界去別的位麵旅行如何?”白蒙微笑著發出最真摯的邀請:“永生不死的生命,我們可以去到時間的盡頭。”
“你就那麽肯定我會和你一起?”安小沫看著白蒙反問道。
“就算你不答應,我也會綁著你一起上船的。”白蒙賊兮兮的衝著安小沫攤開手,柔和的白光中,一艘首尾尖尖的三層高帆的精致帆船栩栩如生:“你瞧,這麽完美的藝術品,你舍得放棄登上它的機會嗎?”
“這是什麽?”安小沫有點不好的預感。
“傳說中的諾亞方舟。”
果然!
“其實就算不毀眼前的通天塔,通天法陣也發動不了。”白蒙趁著安小沫扶額哀歎的功夫,將那艘傳說中如雷貫耳的神舟收了回去,心情甚好的說道:“早在我被封印之前,我就去教廷將這船給偷調了出來,那幫老頑固現在還不知道呢,隻等著通天法陣發動的那一刻,我之前放下的公平之稱歪斜,整個陣法裏的所有神跡,都會在瞬間化為烏有。”
“我會趁著那個機會發動亡靈天災。”安小沫接著白蒙的話往下說道:“小型的傳送法陣會借著爆炸的機會,將這些亡靈生物送到等待神跡降臨的世人麵前,讓他們看看,召喚來的是什麽東西,比什麽解釋和洗腦都管用。”
“……你真狠。”白蒙直愣愣的看著安小沫半晌,才開口:“我還真沒想到這個辦法!”
“是不是後悔邀請我登船了?”這次換安小沫笑了:“邀請卡已發出,反悔可是晚了的。”
“你不和謝安他們告別嗎?”白蒙想到剛剛秦筠依賴安小沫的模樣,輕聲問道。
“不了,若是告別,隻怕就走不掉了。”安小沫搖了搖頭:“白蒙,你……”
“我和你的前世,應該是合作夥伴的關係。”白蒙不等安小沫將問題問出口,便已經率先答道:“她救了我,我許給她力量,隻是這個合作夥伴不怎麽給力,於是我的一切算計統統崩盤。所以我不得不想辦法再找對象。”
“可是小沫,你不同。”白蒙停了停,見安小沫專注的看著他,才又繼續說道:“我一直在你身邊看著你成長,看著你經曆逆境困難,可是你依舊堅強微笑的去麵對;我看著末世神罰的到來將你逼入了絕境,然後你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亡靈聖經》。小沫,如果我們也還是合作關係的話,我希望這份關係,能夠一直永遠的維持下去,直到時間的盡頭,我也甘之如飴。”
“你許給我的前任三個願望,她之前已經讓你滿足了兩個,現在還剩下一個對吧。”安小沫良久才開口,卻是換到了另外一個話題上。
“是的。”白蒙點頭:“你算是她的繼任,那麽,你有權要求這最後一個願望。”
“白蒙,陪我一起到時間的盡頭吧。”
巫妖王之力,永生不死,除非是到了時間的盡頭。
那樣孤寂的旅程裏,一個人,總是寂寞的。那麽有個人陪伴,總好過一個人苦熬。
安小沫朝著白蒙伸出了手,第一次,兩個人沒有任何阻隔的相擁在了一起,仿若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