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暗之詠歎調

“其實,在很早的時候,這個世界還沒有音律的存在。”

白蒙撫摸著手裏的黑牧笛,聲音輕柔得如同是情人之間的低喃:“貪婪和無知,野蠻和殺戮主宰著這個世界的進程,人類就像一群無知的綿羊,迷茫的生存著不知道方向。”

“於是神明賜予了人類音律,並且降下七件樂器來驅散和控製那些腐蝕人心的惡行,這把黑牧笛,掌管的則是罪惡的根本和源頭——貪婪。”

當白蒙手裏的黑牧笛吹響之時,安小沫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但是那飄渺婉轉的笛音,在她的腦海裏縈繞盤旋,如同揮之不去的夢魘。

安小沫知道不妙,咬緊牙關,抵禦著內心深處想要隨著這曲調放鬆起舞的衝動。

靠之,剛剛她明明心裏是拒絕交出黑牧笛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隻和那個家夥對視了一眼,身體就完全不聽使喚,等她再回過神來,笛子已經到了他的手上。

從進入末世以來,她今天還是第一次這樣的感覺到被動和無助。

她向來覺得自信的力量,在眼前這個家夥看來,就如同是三四歲小孩子的遊戲一般可笑。想反抗,卻偏偏沒有任何能力。

難道,難道就隻能這樣任由他對自己為所欲為?

安小沫原本已經開始迷蒙渙散的神識因為這個想法陡然清醒,但是盤旋在她心中的音律卻不肯放過她,如同萬蟻噬身一般的痛苦讓安小沫趨於崩潰——如果不投降不順從,那麽就隻有痛苦的死去!

該死的!誰要順從你?誰會順從你?!

安小沫拚在崩潰的邊緣,用力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拚得這短暫的清明,拔出了腰間的匕首,不顧一切的朝著白蒙擲了出去。

即使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這是安小沫昏迷前最後的想法。

溫暖的篝火,搭在身上的毛毯,還有坐在自己身邊望著她的——

混淡!

安小沫猛然從剛剛睜眼的迷蒙中清醒過來,呼的一聲坐起身,滿臉戒備的瞪著眼前那個笑得人畜無害的男人。

“別那麽緊張,如果我要殺你,你現在也就不會坐在這裏了。”白蒙抬手將木材扔進了火堆裏,好讓火燒得更旺一些:“每個人心裏都住著一隻名叫貪婪的惡魔,剛剛正好你身體裏的那一隻和黑牧笛的音律產生了共鳴。”

“不過呢,你的反應很不錯。”白蒙拍了拍手上殘存的木屑,一臉認真的看著安小沫:“我本以為,你會頂不住黑牧笛的誘惑,沒想到你居然會有那樣的舉動!依你現在的實力,可以稱得上是優秀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

安小沫不動聲色的將身體往後挪了挪,雖然這個家夥之前是沒對她怎麽樣,但是卻不代表他一直對她沒有惡意。

她見過捕捉到耗子卻不急著吃掉的貓,總要逗弄到耗子精疲力盡才會一口咬死!而很悲劇的是,現在她就是那隻被貓抓住的耗子。

這個男人絕對不簡單,安小沫強忍住內心泛起的不安和恐懼,對,和這個男人呆在一起,她會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懼,甚至是在那次巨型蜘蛛從身旁經過的時候,也沒有產生過的感覺,全身的毛孔和細胞都在尖叫,讓她速度離開,越遠越好。

但是無論她怎麽用精神力去探查感知,得到的結論都隻有一個——普通人。

他是普通人?別逗了!這家夥甚至都不是人!安小沫第一次對自己的精神力有了吐槽的衝動。

既然通過自己的努力還是得不出結論,那就直接問吧!

“我是醫生啊!記得剛見麵的時候,我就自我介紹了嘛!”白蒙的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無害的微笑,雖然他現在沒有穿著醫者專用的白大褂,但是這樣專業的笑容,確實是一個醫生應具備的招牌表情!

但是,他尼瑪怎麽可能是醫生?!

安小沫憤憤的瞪著白蒙,對這個回答雖然不滿意卻也無計可施!他是擺明了不想說明,即使她現在繼續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對了,那個怪物……”安小沫環視周圍,已不是先前暈倒時所處的小樓,而是在一個半山腰的樹林裏。

能夠到這裏的話,那個怪物應該是涼透了吧!

“跑了!”白蒙攤手。

“跑了?!”安小沫愕然。

“對啊,那家夥比你可聰明多了。”白蒙點頭:“一聽到笛聲響起就遁了,你那會兒正好又暈倒了,你說我總不能放下你不管去追她吧!”

“要是那家夥狡猾難纏殺個回馬槍,又或者是那時候周圍在來個什麽別的怪物,你不是死透透了?”白蒙見安小沫還盯著他猛瞧,便知道她還是有些不信,隻得繼續苦笑著解釋道:“你可都昏了一天一夜了,我帶著你一路到這裏容易嘛我,你還要如此的懷疑我,真是讓人心寒!”

“……謝謝。”

白蒙誇張的表情和言語讓安小沫有些無語,但是更讓她覺得無語的是她居然還昏迷了一天一夜。思慮再三,安小沫還是很誠心的對白蒙道了聲謝。

不管是白蒙存了什麽目的,怎麽說也算是救了她的命。

不說別的,如果在她昏迷之後白蒙不帶她一起離開,一天一夜的時間,隻怕她也凶多吉少了。

“真要謝我?”安小沫的這聲謝讓白蒙一下子來了精神,起身往安小沫的身邊靠了靠,笑得有些不懷好意:“不如來點實際的如何?”

“什麽?”安小沫心中警鈴大響,偏偏自己身後是一塊大石頭,再無路可退,隻得看著白蒙那張放大了的臉在自己眼前連呼吸都清晰的能感覺到。

“不如以身相許?”搓了搓手,白蒙的興致極高的等待安小沫的回答:“救命之恩不都是如此償還的麽?”

“我沒有說謝,是你出現幻聽了!”安小沫輕咳一聲,一本正經的回答。

“嘛?這樣戲耍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太不仗義了?”白蒙誇張的垮著臉,滿臉委屈和受傷的指責安小沫:“我最少也救了你兩次吧!算起來你還有得賺呢!”

“如果我沒頂住黑牧笛的笛聲,我還要找你索命呢!”安小沫咬牙切齒,衝著白蒙沒好氣的吼道:“說真格的,我和你非親非故,依你的實力包養調戲誰不行,非要浪費資源在這裏和我過不去?你……”

不等安小沫吼完,突然撲上來的白蒙讓她的大腦瞬間當機,滿臉驚愕的被白蒙重新按回到了地上,白蒙的大半個身體都壓在安小沫身上,兩個人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滾在一起,安小沫的臉瞬間換了N種顏色,被突襲是一個方麵,更讓她憤怒和不能容忍的是——這個混淡的腦袋枕在哪裏啊啊!

“我從你身上,能嗅到熟悉的味道。”

趕在安小沫發飆之前,靠在安小沫胸口的白蒙突然低聲咕嚕了一句,混著悲傷、懷念一係列情緒的低喃讓安小沫舉到半空中的爪子又輕輕的放了下去。

末世裏活著的人,誰的心裏沒有說不出的痛呢?即使是眼前這個強得可怕的男人,也是一樣的。

對親人的思念,對未來的迷茫,對身邊危險的恐懼……

安小沫眨眼,看著黑幕上綴著的星子,如果媽媽沒有那麽早離開的話,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如同佳琪姐擔心毛毛一樣的擔心她?

應該不會吧!安小沫苦笑,她隻會恨自己,隻會……

“我說,你平時是不是不吃飯啊?按說該是女人身上最舒服的地方為毛會硌得我臉生疼?”安小沫的思緒還未回來,白蒙已經坐直了身體,打量了安小沫許久之後,才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讓安小沫瞬間變身為母霸王龍的嘀咕。

“混淡!去死!!”

你妹的占了老娘便宜還賣乖你是想鬧哪樣啊混淡!

安小沫騰的下從地上站起來,二話不說便伸手向攜屍袋伸去——士可殺不可辱,老娘和你拚了!

嗯!

“你是在找這個嗎?”白蒙兩隻手指頭拈著一件安小沫熟悉的物件晃呀晃的,怎麽看怎麽的欠修理:“我剛剛看到這玩意兒沾了灰,髒兮兮的就自作主張給你洗了洗,這會兒已經要烤幹了,你等著用?”

“不過也是,亡靈法師沒了屍體,就如同習武之人沒了拳頭那樣的可悲,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要和我拚命嗎?”白蒙斂了笑,緩緩的站起身看著安小沫,深冷如潭一般的雙眸看不出喜怒:“事先提醒你,一旦動手,我可是不會放水的。”

“惟一死而已。”安小沫深吸了一口氣,在這樣強勢的壓迫下,她反而冷靜了下來:“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