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潮洶湧

隨著他話音落下,便有太監欲去召來宮中的雜技表演團,北耶王子卻忽然從座位上站起,劍眉微揚神情傲據,話語之中含著挑釁:“敢問謙王殿下,可是對我北耶有何不滿之處?今日既是皇家大宴,讓一個小小的武官耍套拳法助興亦推三阻四,莫非這就是大祁的待客之道?”

祁陌將手中酒杯放下,麵色平靜的看著他,語氣淡淡說道:“王子言重了,祁陌並無此意,隻是覺得讓宮中專設的雜技團表演,更能讓兩位盡興而已。”

北耶王子麵露不悅,似乎正要開口,身邊不遠處的十皇子祁皓忽然朗聲一笑,麵帶嘲諷,別有意味的說道:“九皇兄又何必拐彎抹角,盡興是假,憐香惜玉才是真吧?”

這邊剛一說完,與十皇子關係較好的太子祁赫當即迎合道:“九弟早已到了婚娶之齡,既無王妃又未納妾,莫非是特意虛位以待……”

祁赫說到這裏故意欲言又止,卻是將目光轉向葉禾身上,眾臣頓時竊竊私語議論開來,祁帝威嚴的龍目中亦含了斥責,帶著警告之色看向謙王。也難怪,葉禾“殘花敗柳”的名聲在外,他身為堂堂皇子如此刻意維護,又怎能不惹來非議?

祁陌端身坐在席位上,白皙俊美的臉上麵不改色,殷紅的唇緊緊抿起,對周遭的議論聲仿若未聞,對眾人遊移在他倆之間曖昧的目光亦視若不見。葉禾卻皺起了眉頭,緩步走出,對祁帝跪下叩頭道:“今日北耶長公主遠道而來,下官能為之表演乃是三生有幸,謝主隆恩。”

見她主動請命,祁帝沉下的麵色稍緩,順水推舟的抬手說道:“既然如此,就煩請夏卿家展示一下身手吧。”

祁陌在麵對文武百官的非議都神態自若,這時臉色卻在頃刻間變得陰沉,葉禾此言此舉,無疑是拒絕了他的好意,讓他方才所做的努力付諸東流。是不願再欠他人情還是想與他撇清關係?他還要一廂情願的自輕自賤到何種地步?祁陌定定看著那單薄卻倔強的身影,眉梢眼角一片冷峭,抬手斟滿一盅清酒便要飲下。

伺候在一旁的阿魯連忙彎腰,小聲關心道:“王爺,您身子不好,還是少喝些吧。”

祁陌將杯中酒飲而盡,漆黑如墨的眸中微微有些黯然,語含自嘲的緩緩吩咐道:“阿魯,本王以後若再自作多情想要幫她,你拚死亦要製止,明白了嗎?”

“啊?”

見他一臉的茫然,祁陌微微皺眉,怒道:“聽不懂話嗎?照本王說的做,否則小心你這顆腦袋。”

阿魯嚇得脖子一縮,連忙點頭稱是,怯生生的看著這喜怒無常的主子,暗暗搖頭歎氣。

這時,大廳中央的樂師舞姬已紛紛退場,讓出一大片的空地來,葉禾剛走向正中,北耶王子竟也邁步出了席位,俊朗麵容上滿是居高臨下的傲色,看向葉禾的目光有一抹狠意,笑著說道:“夏教官即便是武藝不凡,一個人耍拳也沒什麽看頭,本王子也是自幼習武,今日興致所至,不如就赤手空拳和你比劃比劃。”

“早聞王子殿下乃是人中俊傑,文武全才,今日若能一飽眼福,實在是榮幸之至,在座的眾位想必都拭目以待吧?”

隻見太子祁赫朗聲笑著說道,此言一出,幾位皇子官臣亦紛紛附和。

北耶王子的身份何其尊貴,她若與他過招又怎敢還手?這樣的比試還真是公平!葉禾掃視一周,隻見迎合聲絡繹不絕,唯有謙小王爺沉默不語,漠不關心的一杯杯飲著酒,連眼都不曾抬過。秀少鑰方才坐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環顧四處找了找,竟見他不知何時已經移坐在了北耶長公主身邊,陰柔秀美的臉上滿含著殷切討好,一雙桃花眼笑眯眯的,時不時幫她倒酒,時不時幫她夾菜,身子越挨越近。葉禾見狀氣得瞪眼,這個風流成性的色鬼,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忘找美女搭訕!

見眾人迎合聲不斷,祁帝微微思籌片刻,隨即便也點頭默許了。

眼見北耶王子走到自己對麵一米遠處,葉禾摸不準他的意圖,站在原地靜觀其變,卻見他低著頭慢悠悠的整理著衣袖,別有意味的抬眼緩緩說道:“拳腳無眼,夏教官小心了。”

葉禾微愣,然而卻見他話音未落便瞬間出招,前一秒還在整理衣袖,轉眼伴隨著風響的一掌便已襲來,葉禾目光一閃陡然轉身,步伐在頃刻移開原地,險險躲過。然而還未站穩,便見他又飛起一腳向她踢來,勁道十足,淩厲凶狠,葉禾向後急退,北耶王子麵色傲然不屑,很快便又逼近,一招一式毫不留情,雖然如此,葉禾仍是隻守不攻,在這地位等級分明的宮宴上,她若傷到這尊貴非凡的北耶王子,恐怕是要以命相抵的吧?

見葉禾每每都能躲開,北耶王子眼中有怒意閃過,招式更是步步緊逼,畢竟場地有限,葉禾躲閃不及之時隻好揮手防禦,然而隻覺一陣刺痛,她的手背便出現了三道血痕,凝神看去,隻見男子的手指間閃動著精鐵寒光,看似戴在指尖的裝飾,實際卻可作為傷人的利器,微微愣神間,竟見他以兩指向她麵部襲來,目標顯然是她的雙眼,葉禾見狀心下一寒,說是比試武藝,然而以他北耶大國獨苗王子的身份,就算在這皇宮大殿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失手”將她這小小的禁衛教官殺了,也沒人能拿他怎麽樣,更別說刺瞎一雙眼睛。不過是被她打過一頓罷了,這人竟是如此記仇!

說時遲那時快,葉禾已被他狠毒的招式逼得沒有退路,然而麵對那閃電般襲向她雙眼的手指,逼近之時葉禾被逼無奈正要出手,然而不知為何北耶王子忽然臉色微變,低呼一聲,猛地向後仰倒而去,重重砸在地上。

時間仿佛靜止了,大殿之上有一瞬的寂靜無聲。隨著幾個奴才驚慌的跑過去攙扶,明嘉長公主拍案而起,大眼圓睜,厲聲怒喝:“夏教官,比試武藝竟敢下如此重手,你好大的膽子!”

葉禾皺了皺眉,卑微的說道:“回長公主的話,小的剛才並沒有出手。”

明嘉長公主胸口起伏,怒極之下,竟端起滿滿一盅葡萄酒便潑在了葉禾臉上:“大膽奴才,你是說本公主冤枉你了?”

葉禾隻感到臉頰一涼,麵上便已盡是濕意,心中雖怒,卻礙於身份底下不敢有任何動作,亦不敢再反駁。祁陌看著那清麗如雪的臉上滑落的紫紅**,微眯的雙眼忽明忽暗,放下手中杯便要起身。

阿魯眼疾手快,連忙拉住他的衣角,低聲道:“王爺,不可啊!”

祁陌怒瞪他一眼,甩手便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阿魯吃痛之下鬆開手,再抬頭看去時,祁陌已經翩然離席。阿魯不由得暗叫一聲糟糕,這樣可算是失職?不攔是抗命,攔了又挨打,怎就攤上這麽個苦差事?

祁陌徑直走到殿中央,目光低頭掃過,隨即蹲身從地上拾起一粒雪白的圓物,冷眼看著明嘉長公主,低沉說道:“想必王子殿下方才是不慎踩到了它,這粒珍珠,可是長公主身上的墜飾?”

明嘉看著那粒與自己腰間所墜流蘇上一模一樣的珍珠,臉色頓變,時紅時白。葉禾卻下意識的將目光望向了秀少鑰,正是在危急關頭,長公主身上墜的珍珠便掉在了北耶王子腳邊,真有這麽巧?

祁帝見狀亦是一怔,隨即朗笑了兩聲,息事寧人的說道:“既然剛才隻是誤會,此事便就此作罷,不要掃了今晚的興致才好。”

隨著祁帝一句話,眾位官員大臣又是一陣迎合圓場,使氣氛不顯得那麽僵硬。

眼見著這場風波就要平息,幾個奴才將北耶王子扶去看太醫,明嘉長公主也重新在席位坐下,秀少鑰卻忽然從懷裏拿出一塊金燦燦的牌子,遞給身邊的太監示意他呈給祁帝,大聲說道:“皇上,您與我父親結義那天,賜給秀家這塊免死金牌,按照規矩,這金牌使用過之後便要收回去,您現在拿去吧。”

祁帝接過太監遞來的金牌,麵露不解,和藹問道:“賢侄所言差矣,你並未犯過死罪,又何來免死一說?”

在眾人的疑惑中,秀少鑰向祁帝掬了掬手,隨即笑吟吟的走到明嘉長公主麵前,在一陣惶恐的驚呼之下,長公主明眸皓齒的臉蛋上已滿是葡萄酒汁,隨著臉頰和發絲滴下,狼狽不堪。

秀少鑰放下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一本正經的說道:“皇上,小侄現在犯下死罪了,說好這金牌可以免死,君無戲言,不會言而無信吧?”

葛侯爺身子不住的顫動,臉上呈現出嘔心瀝血痛心疾首的表情,這免死金牌及其珍貴難得,特意將金牌交給愛子時時戴在身上,就是要他在生死關頭保命用的,現在竟被這麽用了,怎能不氣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