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奉劍為臣
“到底是為什麽,為何他們要來此處?!”雖然並不完全懂黑衣男子的話,但祝雲滄已經漸漸明白了那空中幾人的厲害,仇恨與無助交織心間,讓他這顆僅僅十歲的幼小心靈幾乎崩潰。
“因為此劍。”黑衣男子將那柄黑色的長劍置於身前,道。
“這把劍……為什麽?!為什麽?”祝雲滄無論有多麽聰明,也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他無法度猜此時的原委,其中的複雜過程更是難以想象。
“你知道此乃何劍麽?”黑衣男子淡然一笑。
祝雲滄不敢開口,靜靜望著黑衣男子那妖異邪魅的臉。
“此劍名喚毀殤,乃上古六邪劍中的一柄,獲得他,能掌控如何強大的力量,我想不用我多言吧。”黑衣男子道。
祝雲滄咬了咬牙,他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心中仍有無數疑慮:“那……那他們怎麽會來這裏,這劍不是我們這兒的東西,劍怎麽會掉下來,怎麽會在你手裏,你要做什麽?!”他一連串問出許多問題,語氣越來越激烈,神情亦越發恐懼。
“放心,我不會殺你。”黑衣男子笑了笑,不過,這件事的確因我而起。
“你……”
“這柄劍是我從山崖上扔下來的,這些人,也是我通知的。我告訴他們毀殤劍就在鴻蒙穀,讓他們自己前來尋找,哼……”黑衣男子冷哼一聲,仿佛對麵前的一切十分不屑,嗤之以鼻。
“你……你為何要害我們……為什麽?”祝雲滄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來,也不管那百靈部的上空依然有著四大門派的掌門的監視。
“哼……這種事情,豈能怪我?”黑衣男子道,“那幫沐猴而冠的家夥,整天滿口仁義道德,看似個個都是正人君子,我就是要看看他們在利欲熏心時所表現出來的真麵目,讓大家看看,他們是如何醜陋,如何肮髒。”
“那現在你看到了……”祝雲滄道,“也看夠了……劍既然在你身上,你快去,快去救他們!”說著,祝雲滄已跑到大青石的另一側,就要衝下陡坡。
“怎麽,你想要送死?”黑衣男子望著祝雲滄。
“無論如何,這件事是你造成的,你不能看著百靈部的人被他們殺害!”祝雲滄道。
黑衣男子也站起來,臉上掛著值得玩味的笑:“你這小子,真是有趣,我在山崖間看得清清楚楚,這整個部落的人,無人不對你施以奚落、白眼,你在這裏被視作異類,但即便如此,你卻還是要拚命去救他們,這卻是為何?”
祝雲滄道:“九婆婆曾對我說過,冤有頭、債有主,他們在我身上所做的,我都用我的方法報複過了,三淼誣陷我偷了他的獵物,我就在他煮肉的鍋裏下了草藥,讓他拉了三天的肚子;秋生叔罵我娘,說我是怪胎,我就在他上茅房的時候用彈弓射他,把大石頭扔進茅坑……總之,所有人,所有人都已經被我懲罰過,他們不應該死,就算他們那樣對我也還不該死!”
“那他們敢你走,又怎麽講?”黑衣男子問道。
“這豈非是因為你將那柄劍從山崖上拋下來的結果,不但害了我,還害了百靈部所有人!”祝雲滄不再遲疑,反身向坡底奔去。
“這小子,竟與我從前有幾分神似,可惜……太天真、太善良,以後……總會處處碰壁。”黑衣男子的臉上閃過一絲憂慮,“我就幫你一回。”
看著祝雲滄衝入百靈部之內,黑衣男子一個箭步跳到青石之上,將毀殤掣在手中,雙指並攏輕輕滑過劍身。黑色的光暈向上騰空散開,清越的劍吟響徹天宇。
天空中的四人頓時被這一聲清響所吸引,紛紛將目光投向黑衣男子。
“那裏!那是!”率先叫起來的是煉火教教主黎天燼,“就是那把劍!”
“聲若龍吟,劍散黑光,妖邪異常。”靈雲子捋了捋下巴上的長須,道,“不錯,就是此物,不過那持劍者是誰?”
“九玄宮傳信,門派叛徒司空無方持劍叛逃,最後將毀殤拋入山崖之中,其人亦自行墜崖,莫非那人便是司空無方?”東方笑一柄鏽劍,看似無甚稀奇,但拿在他的手上,卻帶著淩冽殺意。
“若九玄宮所言屬實,那這個司空無方應該也是傳信於我等之人。”端木藥仙道,“看來他確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則不會帶著劍出現在我們麵前。”
“各位小心!”靈雲子道。
這幾位掌門,方才還勢同水火,大地之上,他們的門派弟子尚在互相殘殺,可這一刻——當毀殤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這一刻,竟似摒棄前嫌,忽然同仇敵愾起來。
來之前,他們並沒有確信那情報的真假,更不知這裏是否真的存在毀殤劍,但他們還是來了,他們即使將這裏的人殺光,山削平,大地翻轉、江河放幹,也絕不會放過獲得這傳說中的上古邪劍。
“衣冠禽獸們,毀殤劍就在此處,我乃藥此劍劍侍司空無方,你們有種就過來拿吧!”黑衣男子朗聲道。
“怎麽?這人竟已成邪劍劍侍?!”東方笑有些疑惑,“這一點九玄宮到並未說明。”
“無妨。”靈雲子擺手道,“隻要能控禦那柄邪劍,劍侍亦必須聽命於主人,不必擔心。”
“這劍原本封印於九玄宮伏魔穀內,如今重現於世,全賴這司空無方所賜,他來當劍侍,也當真是實至名歸了!”端木藥仙調侃道,“隻不過,捉他可就有些麻煩了。”
所謂劍侍,即劍的仆人、劍的侍從,每一柄非同一般的劍——尤其是上古諸神留下的兵器——都有著特殊的靈性,他們與人一樣,也懂得思考、懂得記憶。隻要某人將自己的血滴在某些有靈性的劍之上,並且在滴血的片刻內心發誓效忠此劍或此劍所蘊含的信念或精神,他便會成為劍侍。
劍侍的力量會隨著主劍變強,而且獲得主劍的無償使用權——然而,代價卻是,他必須與主劍共存亡,而且,當主劍被他人征服時,劍侍亦不得不效忠於征服者,總而言之,劍侍,便是劍的臣民、劍的傀儡。
“無需多言,待我先將那廝烤熟,再討論劍的歸屬!”黎天燼雙臂一振,聖火麒麟眼在身前飛快地轉動起來,赤紅的光芒燃燒衝天,與此同時,司空無方的附近已經多了一圈圈的火焰,如同一個個繩套,越圍越小,似乎要將司空無方整個人捆綁於火焰中心。
“三昧真火……”司空無方淡淡一笑。
趁著上方的眾人打鬥的時機,祝雲滄在百靈部內飛快奔跑,此刻,這裏已經隻剩下死亡而已,偶爾出現的幾個人影,也都是望向天空的四大門派弟子。
祝雲滄心中隻有一個人,此刻,他的力氣也隻夠關心那一個人而已。
不多時,祝雲滄便站在了族長家的房門前,族長的身體依然靠在門邊,仿佛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守候著自己的家園,但他的臉早已被焚成了一截漆黑的木炭,再也無法做出那些或嚴厲、或冷漠的神情,也再無法開口敢祝雲滄離開了。
“天溟!”祝雲滄喊了幾聲,“天溟?!”
無人應答……
“孤天溟!”祝雲滄又提高嗓音喊了一聲,他甚至已經忘記了這部落中依然四處都是危險,四大門派的人在村中零星分布巡邏。
依然無人應答。
祝雲滄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扳開門前族長的屍體,那具屍體的後背已與門的一側融為一體,被扳倒的一刻,背部的皮膚拖下一連串的木屑。
祝雲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但現在,他沒有多餘的空閑用來浪費,他所要做的,是盡快找到孤天溟。
屋中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床鋪,全被刀劍切成數段——族長夫人,孤天溟的母親倒在一堆木屑中間,鮮血四散而開,她神情驚恐,雙目依然沒有閉上,胸口的血窟窿裏依然向外散著一片猩紅。
“孤天溟?!”祝雲滄大喊,然而,依然無人應答。
孤天溟失蹤了,又或者,他早已死在了外麵。
三昧真火緩緩包繞,司空無方知道,此類攻擊無法躲避,即便飛身高空,烈焰亦會如朝霞般升騰,形成巨大的簾幔幕帳,那時候,處理起來將更加棘手。
“破!”司空無方一聲斷喝,揮劍旋身,黑子的光芒削風四散,那壓製而來的三昧真火竟頓時失去了方向,混亂不堪地宛若野火般四處燒灼。
“斷!”司空無方再次厲喝,長劍遁地,土石之間頓時產生一道極其罕見的裂紋,向被劍風繚亂的烈焰吹去,頓時,那封鎖的三昧真火陣竟似被切斷一般,中間去了一塊,司空無方也趁著這被切開的道路,迅速閃出了包圍圈。
“可恨!”黎天燼還想出手,卻被東方笑製止,“我還從未與上古之劍做過對手,不如先讓我來會會這小子!”說罷,人已向前飛騰而去,手中的鏽劍變得更加淩厲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