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件壽衣

第1章 九件壽衣

我叫陳羨,出生在鬼節那一天,據說生我的那一天,我媽和我爸正好從城裏的醫院檢查回來,半路遇上幾個打劫的,我爸被捅死,而我媽則受了驚嚇難產而死。

我爺爺從血泊中將我抱了回去,我媽被單獨埋葬在後山,而我爸則葬在了另一塊地方,據說是因為橫死的兩夫妻不能葬在一塊,否則容易出事。

每年到鬼節的時候,我都和我爺爺上山祭拜我媽,我媽的墓旁邊還有一個不知名的小墳包,我爺爺總是讓我給那墳包也上三柱香,全當做好事積陰德了。

至於我,說起來也許很少有人會相信,從小到大,我就沒有睡過床,而是睡在一口漆黑的棺材裏邊,爺爺對這口棺材非常寶貝,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拿黑漆重新抹一遍,還讓我每天睡前都要在棺材前燃三柱香。

不懂事之前,我也沒覺得奇怪,那時還小,也不懂什麽叫棺材,再加上棺材裏麵被鋪上了厚厚的被褥,我身子又小,躺在裏麵也不難受。

可自從開始長身體以後,躺在棺材裏麵連轉身也很困難,我曾不止一次和爺爺要求要睡在床上,但每次都被爺爺臭罵一頓。

爺爺在村裏經營著一間棺材鋪,雖然門麵不大,但村裏所有白喜事用的東西,都是從我家訂的。

小時候,除了上學以外,爺爺不許我出門,也不許我帶朋友回家,但小孩子本就心性叛逆,一次我趁著爺爺不在家,偷偷帶了我心儀的女同學翠翠回家,翠翠看見我房間裏的那口棺材,嚇得失聲尖叫。

自那以後,我才知道原來棺材是給死人睡的,很快,我睡在死人睡的棺材裏這件事情就在學校裏傳開來,沒有小朋友願意和我待在一塊,就連村裏的大人也讓他們的孩子不要和我玩耍,說晦氣。

我心裏很是埋怨爺爺,可也不敢違抗爺爺的命令,於是有一天,我趁著爺爺睡著以後,偷偷從棺材裏鑽了出來,把被子一鋪,躺在地上睡覺。

當時我並沒有想到,因為我這次沒有聽爺爺的話,後來發生了令我後悔一生的事情。

因為沒有睡在狹小的棺材裏,我很快就舒舒服服的睡著了,睡到半夜的時候,我忽然頭腦一片清醒,感覺有一股視線在盯著我。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房間的角落裏竟然站著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由於黑暗我看不太清楚那女人的臉,隻看到女人蒼白的臉發著幽幽的光。

女人的腳尖掂得極高,像是全身都用大拇腳趾支撐著一般。

忽然一陣陰風吹來,三柱香竟然齊齊折斷。

我雖然還小,但本能但感覺到了恐懼,渾身都害怕得顫抖起來,我哆嗦著問道:“誰,你是誰?”

咯咯咯.

那女人沒有回答我,隻發出詭異的笑聲來。

我害怕得大叫:“爺爺!”

我一叫,這女人就消失了。

爺爺推開我的門,還沒等我說話,他瞧見我躺在地上,又看了一眼那斷掉的香,臉色難看至極。

我從來沒見過爺爺的臉色難看成這樣,爺爺沉默了很久,然後長歎一口氣,道:“終究還是被她找來了。”

爺爺沒和我說那個女人是誰,隻是告訴我說以後我可以不用再睡在棺材裏麵了。

當時我並沒有想那麽多,聽到以後不用睡在棺材裏邊,我高興極了。

爺爺卻望著我連連歎氣,麵色非常凝重。

那個女人的事情很快就被我拋在了腦後,她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我十八歲那年,我再次見到了這個女人。

那是一個夏天,天氣悶的很,學校剛放暑假。

那天晚上,我從學校裏回來,家裏沒有一個人,爺爺去隔壁鎮上給人送棺材去了。

久違的回到家中令我興奮不已,我舒服的躺在床上看書,小時候睡過的那口棺材後來被放在我的床下邊,雖然一開始心裏有些膈應,但慢慢也就適應了。

突然,我聽見外麵傳來砰砰的敲門聲,我放下書,有些疑惑。

村裏的人都休息的很早,現在已經快十點了,一般晚上這個點是不會有人來串門的。

我回了一句:“誰啊?”

外麵靜悄悄的沒人回答,隻是敲門聲卻越來越激烈。

“是哪個啊?”我又問。

外麵仍舊沒有人回答。

我隻好放下書,打算去外麵看個究竟。

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臉長得很漂亮,隻是有些慘白。

我打量著她,問道,“您有什麽事嗎?”

女人直勾勾的盯著我,正當我被看得有些發毛的時候,女人開口說話了,聲音陰冷冷的:

“我要買九件壽衣。”女人回答道。

我愣住了,心想這女人好奇怪,哪有人買壽衣買單數的?還買九件?

我們這兒有個習俗,壽衣成雙不成單,惟恐死亡的災禍再次降臨,而九件壽衣是最忌諱的,非常不吉利。

“不好意思啊,九件壽衣我們是不賣的。您家是誰過世了呢?關於壽衣件數我可以給個參考。”我對女人禮貌對笑了笑。

那女人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樣,盯了我一會兒,然後說了一個哦字就離開了。

真是奇怪的人!我在心裏嘀咕一聲,回到房間繼續看書去了。

結果第二天十點,同樣的時間,那個女人又來了,還是穿著同樣的紅衣服。

她仍舊是直勾勾的盯著我,臉色蒼白,道:“我要九件壽衣。”

我有些不耐煩,回答道:“我們這兒不賣九件壽衣!”

那女人哦了一聲,離開了。

我盯著女人離開的背影,忽然,我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女人的走路姿勢非常奇怪,就像是惦著腳尖走路一樣,看著特別瘮人。

我一下子想起了我小時候看見的那個紅衣服女人,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回到房間裏,我馬上給爺爺打了個電話,聲音有些微微發抖,和爺爺講了這兩天遇到的奇怪女人。

電話那頭的爺爺聲音一變,變得有些慌張,道:“你怕是遇上髒東西了!我現在一時還趕不回來,快去找你王爺爺!”

我們這個村子被外人稱作屍村,之所以起這個古怪的名字,是我們村有一半人家都在從事殯葬生意,村子裏有兩個人最為出名,一個是抬棺匠陳望真,也就是我的爺爺。另外一個就是風水先生王從陽,我叫他王爺爺。

我一路小跑趕到王爺爺家裏,敲了敲門。

沒過多久,門就開了,王爺爺看到我,有些詫異,似乎奇怪我為什麽這麽晚過來。

王爺爺和我爺爺一般大,七十多歲,可能是因為前半輩子都在給人算風水算命,泄漏的天機太多,他的十根手指頭隻剩下一根,其餘九根手指頭的斷口處都結滿難看的痂痕,看著很是嚇人。

王爺爺其實也挺可憐的,早年就死了老婆,一生無子,現在偶爾替村裏的人算算風水賺點微薄收入。

我顫抖著給王爺爺講了發生的事情以後,王叔的眼皮跳了幾下,古怪的看著我,道:“那個女人還是來了。”

我一愣,反問道:“王爺爺,那個女人是誰?”

王爺爺沒有回答我的話,道:“你等我一下。”

隻見王爺爺進了裏屋,出來之後他拿了條幹淨的布擦了擦手,緊接著拿出三枚銅錢,放入一個碗中。

王爺爺麵色凝重的嘴裏念叨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搖晃著手裏的碗,銅錢在碗裏碰撞發出咯咯作響的聲音。

然後王爺爺將三枚銅錢取出放在左手上,緊接著又將右手蓋在左手上邊,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就這樣王爺爺保持這個姿勢站了快要十分鍾,忽然,他雙眼一睜,一臉凝重的說道:

“那個女人,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