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死人的交易
第40章 死人的交易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咋舌：“這也太變態了。死人的世界，真是難以想象。”
夏心翻了翻白眼，說道：“活人的世界也不怎麽樣吧？販賣人口，不是每天都在發生嗎？”
我被她駁的啞口無言，隻好說：“你別總把自己歸到死人那一類去。你得把自己當成活人，那樣才能有活著的感覺。”
夏心伸了伸懶腰，說道：“誰說我想當活人了？當活人有什麽好的？我隻是羨慕心跳的感覺，羨慕食物的味道，羨慕喜怒哀樂……”
我嘿嘿笑著說：“你這就是典型的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
夏心說：“隨便你怎麽想吧。現在擺在麵前的難題怎麽辦？拿不到扇子，就沒辦法救你幹爺。救不了你幹爺……我反正是無所謂。要不然你放棄吧，我倒可以幫你去找薛師傅。”
我擺了擺手說：“不可能。我不知道我幹爺在受苦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沒道理不救。不然的話，就算我苟延殘喘的活著，那還不如死了呢。”
夏心饒有興致的說：“不錯啊，重情重義。你這樣的活人，最容易變成死人了。”
我沒說話。心裏在想：“看來不能和活屍聊天啊。這種人開起玩笑來簡直沒有任何忌諱。”
夏心在我身邊來回踱步，嘴裏麵嘟囔著說：“你一定要救你幹爺的話，那就隻能拿到扇子了，不然的話，金蟾廟裏的東西一定會殺了我們的。可是怎麽才能拿到扇子呢？上策是交易，中策是偷，下策就是搶了。”
我很好奇的問：“怎麽搶？”
夏心沒好氣的說：“就是像你說的那樣，挖開墳，劈開棺，把扇子強行拿走。”
我幹笑了一聲：“我以為那算是偷呢。”
夏心說：“當著麵偷，那不就是搶嗎？”然後她擺了擺手，對我說：“你別打擾我，讓我好好想想。”
夏心繼續轉圈，而那些小孩都紛紛回家吃飯了。
街上變得很安靜，隻有夏心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忽然間，我發現供銷社裏麵亮起燈來了，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裏麵的人已經死了，怎麽又亮起燈來了？
緊接著，吱扭一聲，供銷社的門居然開了。透過黑乎乎的門洞，我看到櫃台上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油燈隻能照亮很小的一塊地方。我看見燈影裏麵，模模糊糊的有一個老人，正在檢查貨架。
我對夏心說：“供銷社，好像又鬧鬼了。”
夏心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心不在焉的說：“很奇怪嗎？”
我說：“怪了，這麽個鬧法，周圍的鄰居還敢在這住？心也太大了。”
夏心說：“你以為人人都能看到嗎？能看到供銷社開門的，要麽是陽氣虛弱的老人小孩，要麽就是陽壽將盡的人。要麽就是你這種，見鬼見多了，一身晦氣的。”
我對夏心說：“那我就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但願你能給我轉轉運。”
夏心說：“我是活屍，更晦氣。”
我說：“負負得正嘛。”
夏心歪著頭想了一會，說道：“其實，也未必不能交易。關鍵是看你膽子大不大了。”
我說：“這跟我膽子大小有什麽關係？”
夏心說：“因為這次該你去交易了。”
我嚇了一跳：“會不會太危險了？白天的時候我就去過一次了，古爺爺不是不同意嗎？”
夏心說：“他不同意和我交易，沒準同意和你交易呢？”
我很擔心的說：“我覺得他可能更感興趣收藏一具男人的屍體。”
夏心說：“我倒覺得，你可以試試。萬一成功了，你幹爺就能逃出來了。如果失敗了……那也沒有關係，我教你一個辦法，古爺爺未必會動你。”
我看夏心說的誠懇，也來了興趣。夏心這個人我還是比較相信的，至少比趙先生看起來靠譜一些。
於是我說：“既然你讓我去交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價碼是什麽？萬一人家古爺爺問出來，我卻答不上來，那多尷尬？尷尬倒也罷了，萬一惹惱了他，我就得上他的貨架了。”
我想知道價碼，一方麵是為了交易，另一方麵確實是因為好奇，比混淆陰陽的扇子還要值錢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夏心有點猶豫，顯然不想把價碼告訴我，不過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去交易，那總要帶著價碼去。”
然後她拿出來一支筆，一張紙條。在上麵寫了幾個字。隨後又把紙條仔仔細細的折好，遞給我了。
我想當場打開看，但是又覺得不太尊重人，就忍著沒動。
夏心忽然說：“胡初九，你是君子嗎？”
我想點頭。
夏心卻自問自答的說：“不是，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勾搭出租屋裏的那個女人了。”
我知道她說的是王琦，我連忙解釋說：“你誤會了，我……”
夏心沒等我解釋，又說：“胡初九，你是男人不？”
我說：“我當然……”
夏心又搖了搖頭：“也不是，真是個男人，都不會始亂終棄。”
我快哭了：“我沒有……”
夏心又問我：“胡初九，你有廉恥嗎？”
我說：“你到底要幹嘛？總不能是為了罵我吧？”
夏心說：“你要是有廉恥的話，就遵守諾言。在古爺爺同意交易之前，不要打開紙條看我的價碼。”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怎麽辦？隻好說：“我不僅有廉恥，我還是男人，是君子。我肯定不會看。另外我要聲明，王琦念叨的那個初九不是我，是同名而已。”
夏心說：“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我有點無奈的把紙條揣在身上，說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件事我不爭辯，真相早晚會浮出水麵。現在你跟我講講，我一會怎麽交易？”
夏心點了點頭，認真的把計劃說了一遍，然後我們倆又去附近的小店買了些東西。
一切準備好了之後，夏心對我說：“照我說的做，不會有事的。萬一古爺爺真的不講理，你就不顧一切跑出來，我在外麵等著你。”
當著女人的麵，我總不能慫了，就昂首挺胸說：“這有什麽大不了的？等著我吧。”
我向供銷社走去了，每走一步，我都在打退堂鼓，要不是身後有夏心看著，我早就掉頭離開了。
男人的自尊，支撐著我跨過了那道門檻，來到了供銷社裏麵。
這地方我白天來過一次，當時就覺得很陰暗，很老舊，處處透著一種年代感。這種感覺總讓人想起老人來。
然而，晚上再來的時候，那種年代感變成了死亡的感覺。櫃台上的一盞油燈很暗，被門口的風吹的搖搖晃晃，像是隨時都會熄滅一樣，我看著它，像是看一個來回飄蕩的小鬼。
我借著燈光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古爺爺。
我有點害怕的清了清嗓子，問道：“古爺爺，你在嗎？”因為緊張，聲音都有點打顫。
“你要買東西？”我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猛地一回頭，發現古爺爺正從門口麵走出來。
我心裏發毛：這老頭什麽毛病？藏在門後麵做什麽？
古爺爺上下打量我幾眼，似乎要把我從裏到外看個透徹似得。最後他的嘴角露出來一絲古怪的微笑，然後站到櫃台後麵了。
“你買什麽？”古爺爺問我。
我說：“這裏有布鞋嗎？”
古爺爺說：“有啊。”
他隨手從櫃台下麵拿出來一雙冥鞋：“你要男式的？”
然後他又拿出來另一雙：“還是女式的？”
我心想：“幸好之前夏心夠機靈，及時逃出去了，不然的話，這雙冥鞋非得穿在她身上不可。”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說：“古爺爺，你這鞋有點味道啊。要不要熏一熏？”
古爺爺眉頭一皺，有些不快的說：“小子，你什麽意思？”
在燈光下，他的模樣很嚇人。我很害怕，但是我又知道，我不能被他嚇住。
於是我解開衣服，脫下外套，亮出來身上的壽衣和壽鞋。我說：“這種鞋我也有，我想買的，不是這樣的鞋。”
這是我和夏心商量的辦法。身穿壽衣，就可以遮住身上的活人氣息。這種辦法很低級，騙不過金蟾廟裏的東西，但是騙過古爺爺這種小鬼，足夠了。
古爺爺上次不同意交易，很可能是因為夏心是活屍，並不算是死人。古爺爺死了，沒準隻願意和死人交易了。
古爺爺看到我的壽衣之後，神色頓時就緩和下來了。他拿出來了一個小小的香爐，說道：“你怕有味道？那就熏一熏好了。”
我心中一喜，連忙把身上的火柴摸出來，去點燃最左邊的那根香。
結果我因為緊張，抽火柴盒的時候用力過猛，刺啦一聲，火柴梗子掉了一地。
我慌亂的蹲下身去撿，可偏偏這時候，我兜裏的手機響了。
我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我太不專業啊。都要來見鬼了，怎麽不把手機關機呢？
我想要裝無辜，於是扭頭看向供銷社外麵，嘴裏麵還念叨著：“什麽聲音？”
結果吧嗒一聲，手機從我口袋裏掉到地上了。屏幕正亮著，上麵閃著來電顯示：趙先生。
完了。鬼會有手機嗎？
我抬頭看看古爺爺，他臉色鐵青，表情早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