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誅心
第三十七章 誅心
“斯坦醫生，請恕我冒昧！您原本並不是奧迪亞小鎮的鎮民，也不是驅魔人。為什麽會留意到女巫筆記當中這兩個有關艾伯特家族的內部情報？”
諾娃女士揮手打斷了麥爾的話，皺眉看著閉目養神的秦倫。她雖然外表五大三粗，比男人還要粗獷，但是心思卻有著女性特有的細膩，能夠成為奧迪亞地區的驅魔人領導者之一，絕非偶然。
在其他人都震驚於女巫筆記中記錄的情報時，諾娃女士依然保持了謹慎理智的心態，迅速找出了這兩個情報唯一體現出的不合理之處。
這兩個令人震驚的情報，一個當然是有關於那個瑪麗·克萊爾女巫的姓氏，就是史蒂芬·艾伯特妻子的名字。當然，這個情報本身並沒有什麽，這個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何況隻是姓氏跟名字的重合。
然而，聯係上第二個情報，就不得不讓了解疫病傳染內情的驅魔人，對艾伯特家族產生懷疑。在第二個情報中，那個叫梅莎的邁雅女巫記錄了一年前，發生在邁雅森林邊緣的一件小事。
當時，有一對青年夫婦帶著一個小男孩在邁雅森林的邊緣，遭遇到了追殺。追殺者其中一人疑似艾伯特男爵，最後，青年夫婦當中的女性被擊殺，青年和小男孩則被人帶走。
梅莎女巫之所以會注意到位於森林邊緣的這件事情，是因為被擊殺的這名女性居然與十多年前消失的瑪麗女巫很相似。而且追殺者裏麵的另外兩種新生物，也引起了她的濃厚興趣。
驅魔人從筆記的描述中可以得知，其中一種生物根本就是艾伯特家族飼養的狼人。另外一種生物則很像石像鬼，同樣也有蝠翼和鋒利的爪牙，是女巫們都沒有見過的魔法生物。
邁雅女巫可以使用魔法恢複年輕時的本來麵目，這一點所有驅魔人都了解。因此，假如某一個邁雅女巫喜歡上艾伯特家族長子史蒂芬·艾伯特，這並沒有什麽，最多隻是一個醜聞，艾伯特家族驅逐掉女巫就是了。
但這條情報的記錄時間，正好是在一年多以前。在這起事件之後，奧迪亞小鎮就出現了兩個外鄉人感染疫病。普通鎮民並不清楚那兩個外鄉人的身份，但奧迪亞地區的驅魔人卻知道這是兩位來自邁澤公國的宮廷醫師，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給米勒·艾伯特治病。
換而言之，驅魔人其實都明白奧迪亞地區的疫病，最先爆發於艾伯特城堡。
不過，大部分驅魔人對於艾伯特城堡的疑惑都隻是一閃而逝，被埋藏進了心底。畢竟艾伯特家族是奧迪亞地區的驅魔人核心，長久以來一直處於戰鬥的最前線，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
而現在……史蒂芬·艾伯特的妻子是一名女巫？艾伯特城堡居然有兩種魔法生物，除了已知的那個狼人，還在暗中開發其他的魔法生物？
艾伯特家族想幹什麽？小米勒身上的疫病是否跟艾伯特家族研究魔法生物有關？那個瑪麗女巫難道是艾伯特家族與邁雅女巫的聯係人？艾伯特男爵組織奧迪亞地區的驅魔人進入邁雅森林，是否隻是一種表麵的掩飾？
大量的疑問充斥著所有驅魔人的腦海，他們不是笨蛋，這兩條情報立刻勾動了最初埋藏在內心深處的疑惑。往日的認知與眼前的情報互相衝突，一時之間，讓很多人都無法適應。
聽到諾娃女士的疑問，秦倫睜開眼睛，看著這位滿臉橫肉的“大女士”，眼中的讚賞一閃而逝。
情報內容的真實性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提供情報的人是否可靠。情報的結論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出結論的過程是否合理。
諾娃的問題其實是問秦倫，這兩條情報，我們驅魔人一眼看出問題並不奇怪，但你一個外人是怎麽了解這些內情的呢？要知道史蒂芬妻子的姓名，以及艾伯特家族一年多以前發生的變故，都屬於艾伯特家族的隱私。
除非別有用心，否則你一個醫生怎麽會關心這些！
這是透過表象，直指問題的根本！
不過，秦倫既然敢重點標出這兩條情報，並在其中推波助瀾，他當然不會被諾娃女士的問題給難倒。
“諾娃女士，我是一個醫生，對於艾伯特家族的隱秘沒有任何興趣。不過……”秦倫淡淡地掃了一圈麵帶疑惑的驅魔人們，“在治療小米勒的途中，我發現他跟奧迪亞小鎮上的疫病患者不同，威脅小米勒生命的並非是疫病病毒，而是……長期營養不足導致的身體虛弱！”
“斯坦醫生，你的意思是……”秦倫身邊的聖療師神情一動。
“不錯，在接受我的治療之前，小米勒已經患病一年多時間，體內的疫病病毒已經與某種物質達成了平衡狀況。他就是奧迪亞地區疫病的根源所在！”秦倫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
“至於我為什麽會了解史蒂芬和妮娜的部分事情，那是因為我特意谘詢過艾伯特家族成員，想要從他們身上得到一些血液樣本，用於提煉疫病的免疫疫苗。但是現在看來，艾伯特家族早就擁有了類似的藥物，否則他們陪伴小米勒這麽長時間，早就應該全體感染了疫病！”
“哼，難怪艾伯特家族寧願邀請普通醫生，也不願意讓我這個奧迪亞地區的聖療師為小米勒治療！”聖療師冷笑到，“現在你們相信了嗎？我早就跟你們說過，那種疫病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一種不死瘟疫！”
“不死瘟疫？”秦倫目光一閃，扭頭問道。
“不死瘟疫是一種加入了不死力量的活體病毒，是女巫開發的瘟疫武器，主要目的是為了削減普通人類的龐大人口！”麥爾看了一眼秦倫和聖療師，輕聲解釋到，“其實，在疫病剛出現的時候，我們當中就有人懷疑這是女巫開發的不死瘟疫，隻是沒想到它的根源真的出自……艾伯特城堡！”
不死瘟疫？！新出現的線索如同一道閃電劃過秦倫的腦海，他突然想起了剛進入本世界的第一個夜晚，弗蘭克的嘔吐物中那些仿佛活物般蠕動的墨綠色物質。
不行，還缺最後一塊拚圖！秦倫微微眯起眼睛，他終於將所有零碎的線索串聯了起來，現在隻缺少了一個核心，一個讓所有真相大白的關鍵點。
“諾娃女士，我們必須在總部下達指令之前行動起來，否則就太晚了！”麥爾目光陰沉地說道。
“……好吧，我同意返回城堡，證實這兩條情報的真實性！”諾娃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倫，“不過，艾伯特家族畢竟是奧迪亞驅魔人的核心，我希望大家能夠保持冷靜的頭腦，由我和麥爾單獨跟男爵進行交涉！”
“不用你們！讓我來詢問父親，我會證明艾伯特家族的清白！”帳篷的門口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博尼……”帳篷中的驅魔人驚愣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金發青年。
“博尼，你需要好好休息！無論如何，你都已經用英勇的戰鬥證明了自己的清白，我相信回到城堡以後，艾伯特男爵也會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諾娃女士站起身，鄭重地說道。
半邊臉被白色繃帶覆蓋的金發青年，掃了一圈帳篷裏的驅魔人，血紅獨眼中的憤怒和不甘，如同熾烈的火焰般噴射在所有人臉上。他的視線在秦倫身上停頓了一下，便毅然轉身離去。
年輕強壯的身軀佝僂了下來，仿佛瞬間便蒼老了許多，篝火下的身影顯得如此寂寥孤單。
“博尼閣下，還記得您對著奧多和布萊的屍體，說過的話嗎？”秦倫忽然睜開雙眼，淡淡地問道。
博尼腳步一頓，雙肩微微顫抖，他沒有回頭，冷厲的話語仿佛從牙縫中一字一句蹦出：“我當然記得，博尼·艾伯特首先是一個驅魔人，然後才是艾伯特家族的成員！”
“大家都回去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就動身返回艾伯特城堡！”麥爾板著臉朝帳篷裏的所有驅魔人揮了揮手，“女巫的後援很快就會到達這一地區，在那以前，我們必須退出邁雅森林！”
驅魔人們魚貫而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沉重。三百多年來，艾伯特城堡一直都是奧迪亞驅魔人的領袖，無數艾伯特家族的驅魔人在與邁雅女巫和邪惡生物的戰鬥中犧牲。想到必須質疑艾伯特家族對於驅魔人職責的忠貞，他們的心情並不比博尼輕鬆多少。
帳篷當中的驅魔人很快都消失一空，隻留下了重傷的秦倫和照顧他的聖療師。
“好了，斯坦醫生，您比我想象的要堅強許多。傷口都包紮好了，休息一下吧，等會就要出發了！”聖療師拍了拍秦倫完好的左肩，微笑著安慰到，轉身便要出門。
“請您等一下！”秦倫忽然拉住聖療師的衣袖，誠懇地說道，“或許我無法理解其他驅魔人對於艾伯特家族的尊重，但是我卻知道一旦不死瘟疫爆發開來，整個奧迪亞地區的數萬名人類平民都將變成屍體……”
“您想說些什麽？大家不是已經做出了決定嗎？”聖療師目光閃爍著扭過頭去，不去看秦倫的雙眼。
“他們都是戰士，比較起自己的生命，更加看重榮譽。他們勇於犧牲，但是對生命的尊重也越發冷淡。不死瘟疫爆發以後，奧迪亞地區將遍地死屍，甚至有可能蔓延到整個邁澤公國和全大陸！”秦倫臉色陰沉地說道。
“在這個營地裏麵，隻有我和你這個聖療師才真正明白不死瘟疫的威力！質疑艾伯特家族並不是重點，我們必須馬上找到讓小米勒沒有死於不死瘟疫的關鍵因素，那種能夠平衡不死力量的免疫物質！哪怕……為此犧牲掉艾伯特家族……”
“你想讓我做什麽……”聖療師雙手一抖，驚駭地看著秦倫，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醫術高明的新驅魔人醫生。
“我想請您……”秦倫微微眯起眼睛，湊到聖療師的耳邊，低聲囑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