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蒼白

第59章 蒼白

正當眾人給賀連橋翻過身的時刻,他驚呼一聲,想做了什麽噩夢一樣,一個激靈坐起來,然而他還沒感覺到此刻自己屁股底下正壓著一具女屍。

賀連橋隻是自顧出神,絲毫沒理會我們關切的詢問探聽。

這其中,能為撿回一條命最感到僥幸的,除了賀連橋,就是我這個“罪魁禍首”了。

而我卻察覺到他臉上的一絲微弱變化,賀連橋的臉從坐起來到現在,一直是那種毫無生氣的蒼白,像是被人塗了一層麵粉似的,剛開始我還覺得正常,可現在都過去幾分鍾了,賀連橋也緩過神來,可以和周圍人正常對話,但臉色一直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差,幾乎跟新揉的白麵團沒什麽兩樣了,看上去陰慘慘的瘮人。

“賀連橋,你沒感覺嗎?”我輕聲問他,不敢直點出來,怕他發現什麽異樣難以承受,隻好先給他點暗示。

黑皮等人本圍著他問這問那,沒去過多注意他的臉,隻當是受了驚嚇沒緩過勁來,不過經我這麽一提點,他們才發現情況特殊,紛紛收了聲,等著賀連橋怎麽說。

賀連橋見人們突然不說話了,反倒抿起嘴來一臉愧疚地看著他,知道事情不對,也跟著緊張起來:

“怎麽了?我怎麽了?”賀連橋問了一圈沒人搭話,隻有孟琬小心地指了指賀連橋的臉。

“我的臉怎麽了?”賀連橋探出雙手去捂自己的臉,霎時慌張起來,好像自己的腦袋不見了似的,“我的臉怎麽這麽涼啊?跟冰塊似的——”

賀連橋尚未完全從剛才的陰影中走出來,此時感覺到身體有恙,不由得徹底驚慌起來,揮著倆巴掌猛地拍打自己的臉,卻發現連知覺也開始麻木,用了多大的勁好像都感覺不到疼痛。

最讓我們感到詫異的,是賀連橋那麽用力地扯自己的臉,總該因為血管膨脹血流加快而多少泛點紅潤吧?但事實正相反,賀連橋的臉依舊同雪花般蒼白,臉上早已連半點人氣都沒了。

賀連橋不敢相信,當他把手放下來,放到眼前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也發生了變化,膚色和血色都開始褪去,呈現出黯淡的慘白,他一臉絕望地看著我們,仿佛已經知道了點什麽:

“我的臉,不會也和這一樣吧——”

他撐起雙手,給我們展示。

我們低著頭,默不作聲,就算不回答,他也知道了。

賀連橋扯開嗓子嘶喊,憤懣淒涼的吼聲在死寂的居民區闖蕩開去,任憑我們怎麽勸說,他都跟頭倔強的瘋驢一樣,胡亂地捶打石棺來發泄。

無意間,他低下頭,便瞥到了那具被他坐在身下的幹癟且扭曲不堪的女幹屍,賀連橋先是一愣,緊接著,哀嚎一聲,翻身從一米多高的棺板上滾下。

因為連一點防護準備都沒有,賀連橋幾乎是硬挺挺地趴在堅硬粗糙的黃泥地上,原地打了倆滾。

我們再去把他扶坐起來時,他臉上已經滿是斑駁血跡,和地上肮髒的浮土糾纏在一起,臉上頓時紅白灰交錯,幾乎再看不出個人模樣來。

黑皮和我趕忙上前摁住他狂躁揮舞的雙手,孟琬一邊輕聲地安慰他,一邊用水和濕巾去給他擦拭臉龐。

賀連橋越聽越委屈,竟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哭起來。

“你別給我擦了——我要這臉有什麽用——”

殷紅的血從白色的傷口流出來,剛擦了去,傷口便又是一片慘白。

看著眼前的一幕,我心中即使心疼,又充滿自責。

我不忍看賀連橋,便將臉扭過去。

都掛我,實在大意,不料這小小的民房中竟能生出這許多是非。自己非要沒事閑的折騰一下賀連橋,這下倒好,險些把倆人的小命賠進去。

孟琬在一旁充當知心大姐姐,溫柔地哄了好一會,賀連橋這才稍稍安穩下來,手腳再不胡亂折騰。

隻是,當他扭頭看到我們還在不放心地扣著他的肩膀時,忽然暴怒起來:

“你們還壓著我的胳膊幹什麽!你們都走開!”賀連橋猛烈地鼓動肩膀,我們怕再刺激到他,隻好暫時放開。

“你們都走!我不想見到你們!尤其是你!滾吧——”

沒錯,賀連橋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道。

我沒什麽好說的,轉身退兩步,悻悻地溜到那口石棺旁。

孟琬怕賀連橋總是這麽過度緊張,遲早出問題,急忙將身擋在賀連橋麵前,不讓他看到我,順帶著撫摸他的頭,再次安慰起來。

果然,作為隊中唯一一名女性,再加上本身頗有幾分姿色,在隊伍裏地位特殊,賀連橋馬上便收住了口,依舊癱坐在地,低聲哽咽。

黑皮跟著我過來,湊到我耳邊小聲地打聽怎麽回事,為什麽出現這麽邪乎的事。

黑皮不說我還想不起來,這一問反倒提醒我,我打了個激靈,忙對他說道:

“一會兒再跟你說緣由,咱得趕快把這女屍處理嘍,這女鬼邪得很,而且這家裏還有些算計(機關邪術),咱們得趕快撤出去。”

黑皮見我麵色嚴肅,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轉而指揮大家先到院子外麵原定的地點集合。

我們沒跟陳教授商量便擅作主張銷毀屍體。

知道陳教授肯定不會同意我們隨便毀壞文物,與其花時間與他爭論一番最後逼其答應,還不如挨個先斬後奏,節省時間,萬一這女鬼再搞出什麽動靜,我們有可能在沒見到河伊女王之前就死在一個平民手下了。

我和黑皮見他們都撤得沒了影子,才又返回棺前去看那具幹屍。

賀連橋被迷住後便徑直撲向石棺,期間還和死去多時的女屍保持嘴對嘴這個姿勢這麽長時間,一定時死者心有不甘,還想搞點什麽事情,便設計陷害後人。

那隻香囊和大搖大擺放在院中央的棺槨足以證明,估計這家女主人在生前沒少學習妖道蠱毒之類的邪術,否則怎麽憑死後一個香包就把兩個活生生的大男人耍個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