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失足

第57章 失足

院子深處沒多少光,我和賀連橋隻得打起一把手電筒,小心探照。

我們沒有直接去打開院中央的棺槨,而是先進屋觀察。

一扇對開的黑木門歪斜地半掩著,表麵已經破舊不堪,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朽木味道。

賀連橋在身後打著光,我側身走在前,一隻手已經扶在門把手上,隻等做好心理準備推門而入。

為什麽要做心理準備呢?

隻怕一進門,恰好碰到一男一女在床上翻雲覆雨,死去活來,到時候是看還是不看,好像都有些尷尬。

總不能把他們晾在一旁自顧自地搜人家的屋子吧——

賀連橋忽的有些拘謹,戳戳我的後背。

再看他也是有點為難,朝我擠眉弄眼。

“原先幹過這事兒嗎?”我忽然朝他燦爛地一笑。

賀連橋脖子一紅,倆眼珠提溜亂轉:

“好端端的你問這個幹嘛——”

“你要是幹過咱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咱就直接上,”我故意逗他。

“你——”一米八的糙漢竟然咬起了嘴唇,“你問這個幹嘛——”

“你就說有沒有,這是組織下達的問題,快點,賀連橋同誌,請你端正態度,馬上回答。”

“沒有——”

我噗嗤一笑,繼續追問:

“想不想看?”

“哎呀,你快別問了,熱死了。”

“想不想!”

“想……”

此話既出,我手上一使力,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屋內漆黑一片,隻擺著一張桌子,旁邊擺著兩個石凳。房子裝飾極為簡單樸素,剩下的除了一張掛著簾幔的木床,再無其他,四壁空洞。

賀連橋感到奇怪:

“這家人不做飯嗎?連個家具也沒有嗎?還是被後來的羅力木人洗劫了?”

“不應該吧,洗劫的可能性很小,殺死河伊女王的是個外來人,他們沒這個膽子。我覺得其他家具和廚房應該在院子裏的那間配房中。”

賀連橋會意:

“那咱出去看看。”

我趕忙拉住他的手:

“哎,傻大個,你怎麽就這麽實誠呢?那些個破家具放了幾百年了,你沒事兒看它們幹啥,這老百姓幾千年來做飯還不是一個灶台一個鍋,一把鏟子一把鹽,有什麽好看的,你忘了組織上下達的命令了?”

我假裝嚴肅,伸手指著牆根處的木床,被放下來的簾幔擋個嚴實。

“這,真的,不太好吧——”

賀連橋仍有些猶豫。

“有什麽不好的,咱這也算是參觀一下古人的生活方式對不對?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想,那再有經驗的專家,光看著一張古人的破床他能想出個花兒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你要是不願意,那你就出去給我把門,我自己欣賞了。”

“哎,別啊,”賀連橋這大小夥子還真容易犯傻勁,被我兩句話就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這組織上安排的活動怎麽能沒我呢。”

“走,咱過去看看。”

我同賀連橋走到床前,心跳忽然劇烈加速,在胸膛中一陣陣發漲,好像我張開嘴它就會從我喉嚨裏飛出去一樣。

我伸出兩指叉在兩道簾子的縫隙中間,瞥一眼口幹舌燥的賀連橋,

“開了啊——”

他點點頭。

我猛地掀開厚重的簾幔,除了抖落的一片塵灰嗆人迷眼外,眼下就隻有一張空空的木板床,別說激情的男女了,就是連套被褥都沒有。

我失望地咳了口痰,清清嗓子:

“呸,白激動這麽半天,連根頭發也沒見著——”

放下簾子,轉身就要走。

“誒哥,那床上有東西。”

我竊喜,這家人死前還是留下點東西供後人瞻仰的。

賀連橋上前挑開簾子,從木床靠牆的角落裏撿起一個香囊。

這是個紅色的香囊,上麵沒有花紋,香氣也在幾百年的沉澱中遺失。

“就這個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呢。”賀連橋無不遺憾地道。

“那誰家有錢的東西就隨便扔床上啊,我估計這也就是女主人不小心丟在這兒了。那但凡值點錢的東西肯定在外麵的棺材裏呢——”

我竟然自己把自己說動心了,馬上就想出去看看。

“哎,不行——”賀連橋一臉認真地攔住我,“咱組織上不是說好了嗎,不能動這裏的東西。”

“嗨呀,傻弟弟,我也就是看看而已啦,你看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看不出來——”賀連橋搖頭。

“聽我的,咱就把棺材板打開看看,不幹別的。”

賀連橋手中還捏著那個香囊,跟在我後麵朝房門走去。

“那這個呢?”

“你留著做紀念吧,也不能白跑一趟啊,這普通的香囊,全國上下不多的是嘛,不少你那一個。”

但我總感覺有些不安,現在提起跟香氣有關的東西來,我就想到在羅力木的地道中的驚險一幕。

我們就是險些被羅力木人設下的迷香害死。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不放心地回頭看他一眼,發現賀連橋正像個小孩子擺弄心愛的玩具一樣把玩著手中的香囊。

忽然,他用雙手把香囊撐開,一陣奇異的香氣從鼻尖溜走。

頓時,我便感覺全身一沉,整個人軟綿綿的,隻有大腦還在清晰地運轉,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僵僵地站在原地。

賀連橋同我一樣,那張臉變得麻木,呆滯,眼神空洞。

他轉過身,緩緩地邁開腿,朝門外走去,仿佛被人操控的人偶,機械地走向院中央的棺材。

我側臉朝門,隻能把眼睛使勁地朝那邊轉,用上幾乎要把眼角瞪裂的力度才能勉強觀察到賀連橋的身影。

朦朧中,看到他走到棺前,雙手推著棺板,用力地將它推開一條縫隙,剛好容下自己鑽進去。

我想大聲叫賀連橋的名字,喉嚨卻像是被棉花塞住一樣,一陣發堵卻喊不出聲音。

我本心急如焚,恨不得脫離這攤肉身,哪怕撐著副骨架也要把賀連橋拉出來,但轉念一想,下一個受害的很可能就是我。

最讓人膽戰心寒的是這寂靜的幾秒,我算是感受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幽靜的黑暗似潮水一般瘋狂地湧來,拍打著我。

終於,“吱——”兩扇木門淒慘地怪叫著猛然合在一起,我徹底被漆黑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