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幻覺

第32章 幻覺

幾人終又沉默,緊張地控製呼吸的幅度,我們分成兩撥人,緊貼著兩側的洞壁,小步小步地摸索著走。

深度越往下,洞中的環境便愈加悶熱,又緩緩挪了幾分鍾,腳下的每一步愈發沉重,每隻腳都像綁著沙袋一樣,小腿也開始麻木。汗水不停地流出來,像著了魔一樣,瘋狂地揪住衣服,貼到皮膚上,堵住每個毛孔。

接著,頭腦也開始昏沉,無力感傳遍全身。

地道中除了稀碎輕微的腳步聲,再無別的聲音。

我們還是看不到盡頭,手電筒的光亮照到深處依舊是濃稠的黑暗。

我很想跟大家說兩句話緩解一下僵硬的氣氛,但一時間找不到話題,隻能繼續硬著頭皮往下走。

我和孟琬走在左側,其餘人貼著右邊的牆。

孟琬走在前麵,左手捏著手電筒,同時撐著牆麵,右手則不聽地撫著胸口給自己順氣。 “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我貼上去小聲地問道。

“沒事……”孟琬無力地搖頭,她已經熱得滿頭大汗,不得不經常用手背擦去眼角旁的汗水,整個人氣色很差,我真怕她隨時會暈過去,早知道就招呼大家先上去再做打算了。

“就是,有點胸悶,你有沒有聽到,蜜蜂的聲音?好多蜜蜂……”

孟琬繼續道。

蜜蜂?這封死多少年的地道裏,哪兒會有什麽蜜蜂啊?

“沒有啊,你是不是聽錯了?”

“不,絕對有,還有不少呢,你聽不到嘛……”

孟琬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幹脆整個人停下來,努力將疲憊的雙眼睜到最大,手中晃動光源,眼睛也機械地向周圍觀察,盡力尋找她腦中存在的蜜蜂,但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集中,很像一台沒有感情的人形機器。

顯然,在地道的缺氧悶熱的極限環境內,孟琬的意識開始模糊。

我有點急了,伸手抓她的手腕,輕輕地搖動,

“醒醒,別懵!”

孟琬看著我,雙眼失神,跟離了魂一樣。

見她沒反應,我又揚手想去拍她的臉,剛伸到臉蛋旁,她便猛地清醒,一把將我擋開,警惕地盯著我:

“你幹嘛?”

“我……我不是看你剛剛有點懵嘛,就想叫叫你……”

我一時不好意思,不敢看她的臉,連言語也吞吞吐吐。

“哦……好,我現在沒事了。”

我們悶著繩繼續向下走,幾道亮光交織如一隻利爪,卻怎麽也挖不透這令人絕望的無底黑暗,我悔當初沒有向汪起風打聽清楚這條地道有多長,要走多長時間。

不一時,走在最前的黑皮忽然停住,轉身朝我們憤憤地道:

“誰一直咳嗽?能不能消停會兒!”

我們被他搞得一頭霧水:自從下了地道,一直沒有人咳嗽過啊——

見大家隻是愣著,沒人回答他,黑皮就在那兒堵著,不滿地環視著。

“一直就沒人咳嗽啊,你幻聽了吧?”

他身後的賀連橋回了一聲,說罷推著他就要繼續走。

“不對,我絕對聽到了!特別清楚,煩死人了,一直咳咳咳的……”

“好了好了,咱們趕緊下去,不要拖延時間了,早下去早完事。”

彭齊生硬將黑皮扭回身去。

看來黑皮和孟琬都出現幻覺了,我們得加快動作,不然出現幻覺還是小問題,萬一在極端條件下,體力突然耗盡,想出來就不可能了。

念此,心裏還是忍不住慌亂,我一手緊緊按住胸膛,努力壓製狂亂的心跳。

“不行,我實在走不動了,咱們要不回去吧?”

孟琬雙手捂住胸口,劇烈地喘著粗氣,忽然身子一軟,踉蹌兩步朝我躺過來。

我趕忙上前扶住她的背,發現汗水已經浸透了她的衣服。

“堅持不住了嗎?”

我輕輕地在她耳邊問到。

孟琬虛弱地點點頭。

本來猶豫的心因此堅決:不行,不能再往下走了,人命要緊。

就在我打算招呼前麵的人回頭時,黑皮卻驚歎一聲:

“到了到了,到頭了!”

孟琬本來倚著我的手,聞言,眼中頓時有了光彩,雙手撐牆勉強站起來,

“我還能堅持,我去看看。”

無奈,我隻得小心跟在孟琬身後。

大概往前二三十步,腳下變得平坦,兩側的窄道忽然開闊,向裏凹成一個圓形圍場。

光源集中在兩側幾十米長的圍壁上,一幅幅完整的壁畫便反射出晶瑩的金光,由地下至頂端,大約兩米高,沒有過多的背景勾勒,隻是單調的米黃色,不過其上人物都是真人大小,動作細膩,栩栩如生。

我們低聲驚歎,不禁慢下步來,端詳著麵前的巨製。

壁畫排列的順序自右向左,上麵的人物並不多,描繪得也極為簡單,白顏料因年月過久而泛黃剝落,正在陳教授等人從包裏掏出放大鏡準備仔細觀察時,我忽然想起,洞裏的氧氣越來越少,保不齊什麽時候二氧化碳濃度就會超過生理極限,到時候想跑都來不及。

“等等,我們不能再在這兒久留了,咱們得趕緊撤離!”

黑皮正偷偷地從壁畫上扣牆皮,也不知道在搞什麽花樣,聽到我的話,立刻看著我點頭。 “那這些壁畫怎麽辦?”孟琬和賀連橋都停下來,隻有陳教授還拖著濕透的身子趴在壁畫前仔細觀察。

“用攝像機先拍上,我們上去再研究!”

孟琬和賀連橋迅速掏出裝備,開始分頭記錄。

這時,黑皮忽然靠過來,歪著頭輕聲說:

“哎,你看那老同誌是不是有點奇怪?”

我望向陳教授,發現他整張臉都快貼到壁畫上了,死盯著上麵的一個白衣人,而那個人的嘴唇,特別用紫色的顏料勾勒!背後還用金黃色抹出一把長劍!此人站在高台上,雙手交叉攬於胸前,威風凜凜,和其他簡陋的人像不同,這人五官精致,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他是誰。 這不是那個白衣統領麽!

陳教授用手不停地扣它身上的染料,大嘴誇張地咧開,像個傻子一樣僵硬地笑著,一串黏糊的口水順著嘴角淌下,任由我如何喚他也沒反應。

這分明就是中邪了啊!還考什麽古呀!

我一激動,上去就想扯他一把,沒想到卻被黑皮反手鉗住。

“你幹什麽!”

“別去!搞清狀況再下手!你現在去了也是幫倒忙!”

我被他這一句話噎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聽我的,再觀察一下,看他想幹什麽,一旦有威脅到人身安全的動作,咱們就把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