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江鐵蛋

0003.江鐵蛋

眼前的那些身影都穿著和我一樣的壽衣,正是江上村的村民。

“鐵蛋?”從身前那些人群中,我發現了一個矮小的身影。正是我兒時的玩伴,江鐵蛋。

聽到我的呼喚,江鐵蛋轉過頭向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笑了笑。

他的笑容在這詭異的氣氛中顯得很僵硬。看到他那長不大的麵孔,我沒來由的心裏一揪。

記得小時候,我到了讀書的年紀,爺爺便把我送到了鎮上的小學。那時候放學早,回到家後總會在太陽落山前有一兩個小時可以和鐵蛋一起玩耍。

鐵蛋在村裏上學,那時候我們經常互相顯擺自己在學校學到了什麽知識。我告訴他漢語拚音,他不懂,我告訴他加減乘除,他也不懂。而當他給我寫他學會的字時,我也是看不懂。

後來我上了大學,終於發現鐵蛋學的根本不是正確的中文。他寫的字七扭八歪,就像林正英扮演的道士所畫的符咒一般什麽都看不出來。

讀大學後,我向縣教育局舉報江上村教師瀆職,卻一直沒有得到回複。那一次我回到家,爺爺告訴我莫要再管閑事。

“鐵蛋?是我啊!我江左!”雖然鐵蛋做出了一個“噓”的手勢,但我覺得壓低聲音應該就行了。可這一次,我錯了。

隻見鐵蛋的臉上原本僵硬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想猙獰這個詞比較合適!

一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孩童做出的猙獰表情到底有多可怕?相信任誰見了一次之後都絕不會再想見第二次!

他又做了一次噤聲的手勢,並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這一回,我沒敢再犯二。

跟著村裏人向前走著,我左右看了看。借著閃爍的燈籠,我看到了村長江百林,看到了那個被我舉報的老師江紅燕,看到了許許多多我認識的人。

他們無論男女,全都是一身壽衣,步履如一,猶如信徒般虔誠而莊重。

“唉……”看到父老鄉親在這種陋習中迷信成這樣,我無聲的歎了口氣。難怪這村子隻有百十口人,而且全都姓江——誰願意嫁到這大半夜愛裝死人的村子!?

說也奇怪,整個江村竟然沒有一個外姓人。家中似乎也都有父無母。小的時候我問過江鐵蛋他媽媽在哪裏。得到的答複竟然也是難產死掉了,和我母親如出一轍!

現在這情景若是被外人瞧了,非嚇出人命不可。

試想一下,近百號人穿著壽衣,提著燈籠,在村裏搖搖晃晃的走著,而且還不能說話!這究竟是哪個神經病想出來的把戲!?

現在我也成了這些神經病中的一員了。

“唉!”我又歎了口氣,寄期望於這七天裝死人的日子趕快過去。然而就在這時,我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幽幽的歌聲。

“太極未判昏已過……”

這歌聲帶著一股滄桑的調調,不是古樂那種宛轉悠揚,而是一種更加古老的腔調。聽到這歌聲,江上村的村民全都站住了。

“怎麽了?”我心中疑惑,拍了拍鐵蛋的肩膀給了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江鐵蛋的答複很簡單,隻是搖了搖頭,並緊緊地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冰涼,我竟完全感覺不到一絲體溫。

就在這時,那歌聲的方向突然變了!

方才,我分明聽到歌聲來自於村東頭,我的斜前方,而僅僅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歌聲竟然從我身後傳來!

“太極未判……”歌聲帶著一絲陰森,時而聽起來像女子,時而聽起來是男音,而又唱完一遍後,那歌聲的來源竟然又變了!

“咋回事?”我盯著鐵蛋的雙眼,用嘴做了幾個口型,無聲的說出這三個字。

這一次,鐵蛋不再理我,而周圍的村民們竟然也不再向前行走,反而把我圍在了中間!

“到底怎麽回事!?”我從沒參加過村裏的這個裝死人活動,難倒這裏麵還有什麽規矩?

穿壽衣,提燈籠,走鬼門線,不能說話,神秘的歌聲……還有什麽規矩或是套路是我不知道的?

這時,江百林也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同樣讓我感覺不到一絲體溫。

向我搖搖頭,又點點頭,他拉著我繼續向東北走去。而其他村民也圍著我形成了一個圓圈,仿佛護著我一般向前走去。

歌聲持續不斷,最遠時仿佛已出了村子,最近時好像就在我身邊。

這神秘的歌聲聽的我一陣心悸,若不是有很多人一起壯膽,估計我早就嚇得崩潰了。

要知道江上村隻是個小村子,從西南到東北最多也就二裏地。但由於我們走的很慢,這不到一公裏的距離我們感覺走了快足足一夜!而這一夜裏,那該死的歌聲竟然一直沒斷過!

漫長的二裏地終於走到了終點,而歌聲也停止了。看著眼前圍住我的村民們一一散開,我終於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我以為今晚的裝死人遊戲已經結束時,我的腳下突然竄出來一團綠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