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微妙轉變

第三十八章 微妙轉變

“好。”把那墨條放回了原位,葉子儀從旁邊的銅簋中盛了杯熱茶放在了公子成手邊,她雙手放在膝上,低著頭道。“公子不在,要是再有似蒙公之人再來找阿葉吵鬧怎麽辦?”

現在葉子儀可算是整個公子府中最特別的了,公子成在,那個蒙公還不敢來找事兒,他這一走,弄不好那老頭兒會找上門來生事,她可不想給那蒙公陷害自己的機會。

“你以為,我的寢殿是人人都能進的?”公子成抬眸瞟了葉子儀一眼,那冷峻嚴肅的模樣,看得葉子儀一縮脖子。

“既是如此,阿葉從命就是。”葉子儀現在就想要個清靜安全,既然公子成給了她,她也沒興趣矯情了。

公子成在帛書上勾畫了一番,狀似隨意地道。“你不喜生人?”

“阿葉素來喜歡清靜,原是不善與人交往,確是不喜生人。”葉子儀也沒什麽可顧及的,現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證自身的安全,能遠離公子府所有的人才好。

“你既是不喜,不見便是。”公子成倒是很好說話,葉子儀不喜歡就真不讓見了。

“是。”葉子儀稍稍有點兒意外,她沒想到公子成會答應得這麽痛快,反正問題解決了,沒有後顧之憂就行了。

“咕嚕……”

葉子儀正想著要不要問問他自己什麽時候可以離開,肚子卻不聽使喚地叫了起來,瞄了公子成一眼,她禁不住小臉兒一紅,趕緊吸了口氣憋住了,低下了腦袋。

公子成把帛書折好,放在長幾下的錦盒中,淡淡地道。“去傳午膳罷。”

“是。”葉子儀應得倒是痛快,剛要起身,給公子成一盯,趕緊坐了下來,看著那婢女出去傳膳,她很是渴望地望了眼外頭道。“公子,前兩日我看著外頭的梅花開得好美,我們去那石亭裏吃好不好?”

瞟了葉子儀一眼,公子成淡淡道。“隨你。”

“真的?”葉子儀隻是給憋得狠了才隨口問了一句,她沒想到公子成會答應,雖然很開心能走出這延月殿,可她心中的不安卻是又深了一層,公子成現在對她太好了,有點兒好得過了頭,這不是同情,更不是對一個儒士該有的態度。

“吩咐下去,在卓然亭用飯。”有婢女應聲而去,公子成似乎有些疲了,他捏了捏眉心,對葉子儀道。“更衣。”

“是。”葉子儀站起身來,把那架屏上的薄棉袍取了下來給公子成穿上,係衣束帶地,幾乎是貼在了他身上,公子成倒好,很幹脆地伸手等著,倒是弄得葉子儀好一番麵紅耳赤。

公子成足足高了葉子儀一頭多,兩人站在一起,葉子儀要踮著腳尖才能把他的頭發從衣領裏扒出來。

柔軟細嫩的指尖劃過公子成皙白如玉的頸子,公子成一愣,忽然轉身捉住了葉子儀的手腕。

“公子?”葉子儀給他嚇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一抬眼,正落入他深如星海的眼眸中。

“速去更衣。”公子成把葉子儀的手腕兒一甩,自己理了理袍服,抓起屏風上掛著的大氅,大步走了出去。

站在殿內的葉子儀一直看著背脊挺直的公子成,直到他出了幕帳,她這才暗暗地籲出一口氣來。

看這情形,公子成,已經看出她是女人了吧?《荊公密要》到底是有多重要?還是為那影兒都沒有的寶圖?這些值得他這樣在她身上下功夫嗎?把她留在身邊不戳穿,是在玩貓和老鼠的遊戲嗎?他在等著她這隻小老鼠引出他猜測中的大魚吧?

想到這裏,葉子儀眸光一暗,她走到榻邊穿好了棉袍,緩緩走出了寢殿。

小徑微雨,染血紅梅,寒時風光無限,香沁半園西風。

梅林邊的小石亭中,早被人擺上了琉璃屏風,斜風亂雨雖然急切,卻隻是添了幾分蕭瑟情景,無礙雨中觀景。

還沒出殿門,葉子儀就後悔了,這天氣出來吃飯,這不是找罪受麽,她可真是夠笨的,怎麽沒先問問天兒好不好啊,這又是風又是雨的,啥心情都沒有了,就剩下淩亂了。

可憐兮兮地看了眼站在殿門前的拂右,葉子儀苦著臉衝他笑了笑,蔫兒垂著頭把外袍往頭上一罩,向著小亭跑去。

這可不是和風細雨的暖春三月,在暖和的寢殿裏待得久了,冷不丁地小風一吹,還真是挺刺激的,葉子儀咬著牙跑進了石亭,身上凍得直打哆嗦。

看了眼坐在石桌前的公子成,葉子儀上下牙打著架道。“公子,我、我沒想到今天這麽冷,你冷不冷?要不,咱們回去吃吧,噝,太冷了,你傷都沒好,再凍著了,病了可怎麽辦?”

公子成靜靜地看著葉子儀搓手跺腳的模樣,沉聲道。“過來。”

攏著袖子吸了吸鼻子,葉子儀小步地蹭到公子成身邊,扁了扁嘴,打著哆嗦道。“公子,其實是我……冷……”

葉子儀還沒說完,公子成已是伸手把她胳膊一拉,將她帶入了懷裏。

這一下太過突然,葉子儀驚叫一聲,眼前一花,一個不穩便仰倒在了公子成臂彎中。

緩緩地低下頭來,公子成把大氅一揮,包在了葉子儀身上,他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兩手一使力,把她調整了下姿式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摟著她,一手自小銅鼎中夾了塊羊肉,放在了麵前的食碟中。

從最初的驚恐感覺中慢慢脫離出來,葉子儀不由看著他瞪大了眼。

這、這又是搞哪樣啊?公子成這動作,也……也太曖昧了吧……難道是剛才她說冷,他就……

看著公子成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葉子儀直是心跳如鼓,直覺得一股熱度從兩頰一直熱到了耳根,他這是什麽意思?又打算拿她來做什麽戲?

葉子儀正猜測著公子成的意圖,突然間,石亭外頭傳來一陣重重的歎息,隨著那聲歎息,一個紅色的身影自琉璃屏風後閃了出來,看到抱著葉子儀的公子成,這人又是一陣搖頭歎息,卻是那喜歡畫妝的公子姣。

“哎呀呀,我還道外頭的傳言是假的,子瞻啊子瞻,你這聖人的名頭,可算是毀了!”

“你來做什麽?”公子成放下手中的竹箸,抬眸盯向公子姣,一張臉冰霜雪罩的,看得公子姣忍不住清咳了聲。

“咳,這不是一從湯池回來,就來看看你麽,順道也看看,你費了這大周折,得了個怎樣的小兒,讓你這樣沉迷。”公子姣說著,自顧自地在桌邊的空凳子上坐了下來,一雙眼往公子成懷裏直打量。

對這個塗了一臉鉛粉的公子姣,葉子儀可說是印象極深,她忍不住側頭去看了一眼,卻是給公子成一推,推出了懷抱。

站在公子成旁邊,葉子儀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皺,向著公子姣行了一禮,她紅著臉抿著小嘴兒,低頭攏袖地向後退了一步,被那公子姣眼神怪異地看著,實在是不舒服,這麽站著給別人參觀,真是別扭。

公子成給自己舀了勺酒水,淡淡地道。“退下吧。”

“是。”葉子儀麵色平淡地向著這兩位公子拱了拱手,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公子姣一直看著葉子儀,直到她出了石亭,這才摸了摸下巴道。“子瞻,你這個葉長生,我怎麽瞧著有幾分眼熟啊?好似見過似的。”

“你來所為何事?”慢慢放下手中的青銅勺,公子成垂著眸子,拿起玉杯,輕抿了口酒水。

“還不是為著你麽,母後擔心你被妖人蠱惑了,早早就修書給我,讓我趕回來相勸,我還以為是什麽樣的絕色佳人,讓你半個月來都舍不得下榻,沒想到是這個模樣,真是好醜。”公子姣說到這裏,忽然一頓,雙手一拍道。“哎呀,我想起他來了,是那個黑醜小兒!”

“那又如何?”公子成放下玉杯,冷著臉看向公子姣。“你來不是為著這一樁吧?”

“哦,差點兒給忘了,上一回辟說他那門客在周老那兒見了你,你又這些日子不曾出門,我就想著是出了事。”公子姣說著,從懷裏拿出了個玉匣來,推到公子成麵前。“我著人查了查,子瞻,若是我說,你還是留在大梁吧,不要回齊了,齊後這一回,是想要你的性命了。”

“我知道。”公子成看著那巴掌大的玉匣,眸光微冷。

“你在梁齊兩國廣有賢名,那齊太子又是個庸人,齊國除了你,沒有哪個公子能承君位了,齊後這是急了。”公子姣拿過漆碟,夾了一塊羊肉道。“孰為刀俎,孰為魚肉,如今當是要見個分曉了。”

“這個婦人,心中從來便沒有大齊的江山。”公子成麵上一冷,微眯著眼,語氣中帶著輕淺的恨意,捏緊了玉杯。

“她當年害死我姑母,沒討得什麽便宜,如今又將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著實可恨!”公子姣狠狠地咬下一口肉,嚼了兩下吞了道。“聽說她那家族與琅琊王十一在販私鹽,我看,不若先斷了他們一條財路。”

“那向家已讓人參奏了,你可還聽了什麽?”公子成一口飲盡了杯中酒,黑眸中盡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