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驚魂表白

第三十章 驚魂表白

見到一號兒美少年吃了癟,二號美少年把他一拉,瞥了眼那叫緋的少年道。“莫要理他!裝清高,不過是個賣屁股的小兒,還當自個兒是貴人呢!”

“哎哎哎,緋可不就是貴人麽?聽聞他家可是顯赫過的,隻不過,那是百十年前了,哈哈哈哈……”

“哎喲,奴見過貴人……”

“哈哈哈哈……”

……

沒有理會這幾個戲謔他的少年,緋大步走下了石亭,差點兒和亭下的葉子儀撞個滿懷。

見到這少年的麵容,葉子儀稍稍有些吃驚,再看他滿身的冷清無欲的模樣,她越發覺得像公子成了。

緋淡淡地瞟了葉子儀一眼,從她身旁走過,大步走向一旁的梅林,葉子儀看了眼上頭依舊嘻笑的少年們,轉身便向著緋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拔開叢叢白梅,梅林深處,一個瘦削的身影背著雙手仰望著樹梢的梅花,那偶爾傳來的抽咽歎息聲,卻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梅花香自苦寒來,若要頂立人上,必得要受常人不能承受之苦,受常人不能忍受之辱,你的誌向,不在與貴人的皮肉相交之間吧?生成這副模樣,想是也有許多辛酸。”葉子儀在離那少年一丈處站定,她語調不疾不緩,卻是有股蠱惑人心的力量。

那叫緋的少年抬袖擦了擦淚,慢慢轉身紅著眼看向葉子儀,那一雙眼波光瀲灩,黑亮得如同星河,真真是美到了極致,讓人一見難忘。

雖然每天都和公子成這樣的人物朝夕相對,葉子儀還是被這少年驚豔到了,她實在想像不到,才十四五歲便如此絕色的少年,長大後會是什麽模樣,弄不好又是個禍國殃民的藍顏禍水啊!

少年緋見到葉子儀眼中的癡迷,臉色一冷,沉著臉自她身側走過,理也沒理會她,葉子儀回過神,眼看那少年走遠了,她略略提高了聲音道。

“喂!若是不願再虛耗青春,便去投靠陳人越人吧!他是我故交好友,你去了,提阿葉的名號便是!”

葉子儀也不知道那少年聽沒聽見她的話,正想感歎一番,忽然省起自個兒是路癡的事來,趕緊快步跟上了那少年的身影,小跑著出了白梅林。

……

公子辟府中的這一場宴席,本就是打著賞花議論時事的名義,十幾個王孫公子聽罷了鍾磬之音,論夠了時事,已是近一個時辰了,絲竹聲起,有執花的侍女上殿撤換了杯盤,專門有人到了亭中傳喚葉子儀與那幾個少年。

少年們排作一行,葉子儀被排在末尾,跟著那領路的侍女被帶入了殿中,侍候各自的主人。

葉子儀與少年們被帶到門口,便就站在左側的大門旁等候,與他們一同入內的,還有十幾個裝扮豔麗的少女,這些少女都低著頭站在了門口右側的位置,十分的規矩。

一時間殿內眾人的眼睛都在少年少女們身上打轉,隻有少數幾個注意到了生得“與眾不同”的葉子儀,見她坐到了公子成身後,都是忍不住朝她多打量了幾眼。

隨著這些少年少女入座,綿綿的絲竹樂聲響起,一隊穿著薄紗的舞姬步入殿中,舞姬們隨著樂聲揮袖旋轉,翩翩起舞,那妖嬈嬌媚的舞步,看得不少王孫都直了眼。

葉子儀從前在電視裏早看膩了歌舞表演,看了幾眼便沒了興趣,閑來無事,她不由望向外麵陰雲漸密的天空,唇角略揚了揚。

就要下雨了呢,看來這個風頭,她是得出一出了。

“斟酒。”公子成沉靡的聲音響起,驚了葉子儀一跳。

“是。”膝行到公子成的木幾邊,葉子儀斂容捥袖,執起酒簋中的長勺,左手扶著右手小臂,往公子成的黑漆耳杯中添了一勺酒。

淺綠色的酒水注入黑色的漆杯中,瑩瑩綠色立時化成了一片深沉的靜潭,水麵映著公子成俊美的容顏,那影子搖搖晃晃,如詩如畫,卻是激不起葉子儀心上一點波瀾。

公子成抿了口酒,低聲道。“阿葉。”

“是。”葉子儀低頭應了,直是一陣心慌。公子成這口氣不善,怎麽聽都不像有好事的樣子,她也沒幹什麽呀,難道是和卓老頭兒打賭的事讓他知道了?不會這麽快吧?

“你又做了什麽?”公子成眯了眯眼,冷冷地看著貌似老實,卻低著頭兩眼骨碌骨碌直轉的葉子儀,忽然有些頭痛。

“這個……”葉子儀絞著衣袖,一臉為難地瞄了公子成一眼,小小聲道。“剛才在外頭,他們都笑我醜,我說我有才,被個老丈聽去了,那他就問我有什麽才嘛,我說我懂數術,知天氣,那個……”葉子儀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全跟公子成交代了,遂抬眼瞄了他幾眼。

“說!”公子成端坐著,夾了塊鹿肉慢慢嚼著,神情淡淡地,看也不看一徑偷瞄他的葉子儀。

“我……我一不小心,跟他打了個賭……”葉子儀有點兒擔心,想起臨出門時公子成警告他的話,不由吞了吞口水。

公子成眸光一動,盯向葉子儀道。“那人什麽模樣?打的什麽賭?”

葉子儀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覺得胳膊一痛,猝不及防被人從身後用力一扯,立時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哈哈哈哈,子瞻,你這個童男是犯了什麽錯啊?至於得這樣不快?若是不喜,送與我吧,我替你教訓了他!”坐在公子成旁邊席位的一個肥胖男子油手抓著葉子儀的胳膊,獰笑著看了眼驚恐的葉子儀,舔了舔嘴唇,眼中滿是嗜血的興奮。

這人……是個虐待狂?

葉子儀從那人眼神中讀出了殺意和即將可以折磨弱小的快活,這個人是想折磨她取樂!而且,還很期待?

想到這裏,葉子儀不由得冒了一身的冷汗,她滿眼乞求地望著公子成,卻發覺公子成根本沒在看她!

僵持了一會兒,那肥胖男子見公子成沒有說話,大笑了兩聲,拖著葉子儀便往身邊拉去,葉子儀嚇得魂兒都飛了,什麽也顧不得了,一側身抓住了公子成的袍角,死死地拽住,直拽得那錦袍發出了撕裂聲也沒撒手。

葉子儀向著公子成探著身子,哀聲道。“公子,是長生錯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公子不要舍棄長生!長生對公子的心意,有如日月,天地可鑒啊!”

這一聲哀號,驚得那胖子下意識地鬆了手勁兒,葉子儀趁機快速地爬向公子成身邊,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得跟個淚人兒相似。

“公子,公子別不要我,嗚……我不離開公子,就不離開!”葉子儀死裏逃生,懸在嗓子眼兒的小心髒,終於在抱住公子成大腿那一刻落了地,嚇得眼淚鼻泣都出來了,真是好不傷心,誰還會懷疑她剛才那番情話是真是假?

正巧這時樂舞停了下來,葉子儀的那番耍賴告白清清楚楚地在廳中回蕩,與宴的賓客都覺著有趣,紛紛放下杯盞,瞧起熱鬧來。

“鬧夠了沒有!”公子成放下手中的杯子,冷冷地道。“回去領罰。”

“是!”葉子儀如個小貓兒一般抬起小臉兒,對著公子成眨了眨哭得微腫的大眼,一臉的乖巧順從。

“若有再犯,決不輕饒。”公子成盯了葉子儀一眼,見她這副模樣,不由皺眉。

“我知道了。”葉子儀嘟著小嘴兒,萎靡著低下頭去,小臉兒貼在公子成膝頭,抿了抿唇,她小小聲地,極不情願地道。“多謝公子相救。”

這有如歎息的道謝聲一出,公子成摩挲著酒杯的動作頓了頓,看著伏在膝頭的小小身影,再沒有開口。

“下雨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緊接著,又有個少年的聲音道。“真下雨了?”

下雨了嗎……下雨了?!

葉子儀‘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抻長了脖子看向大殿門口,公子成的座位靠近首位,離殿門有些遠,葉子儀看不真切,她向前麵傾了傾身子,一眼瞥見那胖子不善的眼神兒,嚇得又趴回公子成腿上,半天沒敢起來。

“你與人賭的,便是這雨麽?”公子成見葉子儀偷偷摸摸的抬起頭點了點,招過身後的一個青衣侍衛道。“去看看雨勢如何。”

那侍衛應聲去了,不多時回來稟道。“公子,細雨落地無聲,無礙出行。”

“嗯。”公子成點點頭,轉眸看向伏在他膝頭,明顯鬆了口氣的葉子儀,對那青衣侍衛道。“去打聽打聽,這小兒剛才與何人作賭了,賭了什麽。”

“是。”青衣侍衛領命去了,更多的人也向著公子成與葉子儀的方向看來。

眾人之中,那個叫緋的少年坐在公子姣身側,執著青銅勺的手一頓,他慢慢抬起頭來,看向葉子儀的方向,轉而垂下眼眸,低頭沉思起來。

大殿內,人們都開始好奇起葉子儀的身份來,而能夠預測晴雨,懂數術,癡戀著公子成的少年的事,在與宴的賓客間慢慢傳揚開來。

眾人正議論紛紛時,外頭有侍人碎步走了進來,在公子辟耳邊說了些什麽,公子辟看了公子成和葉子儀這邊一眼,打發那侍人向著公子成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