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功虧一簣2
第22章 功虧一簣2
是共和軍!
城上所有人,包括陳忠在內,都吃了一驚。薛庭軒的奇襲把握很大,他們也都覺得定然成功,沒想到共和軍還是這麽快就到了城下。陳忠一把抓起自己的大刀,喝道:“搭箭!”
這時箭樓上那士兵忽然又叫道:“等等,他們打的是白旗!”
白旗是求降乞和時打的旗。聽得這支人馬居然打的是白旗,陳忠又呆了呆,喃喃道:“這些人要做什麽?”
如果共和軍敗了,要投降,那麽在前線就該向薛庭軒投降了,哪會狂奔到楚都城下投降的道理。尚明封也莫名其妙,不知這些人要幹什麽。
那些人在離城隻有三四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尚明封高聲喝道:“站住,你們是什麽人?”
黎明前最後的夜色中,隻見有個打著白旗的人打馬上前,嘶聲道:“我們是火軍團甘隆將軍麾下。因為要倒戈,受畢煒派兵追殺,請五德營的兄弟援助。”
尚明封嗤之以鼻,哼了一聲道:“鬼話說成這樣,當真騙鬼!”他話音剛落,邊上一個老兵忽然驚道:“是甘隆!陳將軍,他們是甘將軍的手下!”
甘隆是當初火軍團中的一個將領。在帝國時,四相軍團經常要聯合作戰,而畢煒的火軍團與地軍團五德營不睦,有聯合用兵時都是由甘隆出麵,這甘隆與五德營關係也最為密切。在地軍團遠征蛇人巢穴一戰時,甘隆更是與地軍團合作無間,等如地軍團的第六個營。後來甘隆雖然隨畢煒投降了共和軍,但朗月省一戰他並沒有來,聽說是因為他反對共和國大統製對五德營斬盡殺絕之議,被大統製勒令退伍了。當初甘隆與五德營合作時,陳忠與他也頗有交往,對甘隆印像甚是不錯,覺得他雖然不能與五德營同生共死,卻也已仁至義盡,不能怪他。他上前一步,喝道:“甘將軍現在人在何處?”
城下那人高聲道:“甘將軍因為不願與五德營為敵,已被大統製秘密殺害。我等是後繼三千人中的先鋒隊,畢煒命我等一千人暗中出發,奇襲楚都城,我等本是甘將軍親兵,受迫來此,不願再為畢煒賣命,因此臨陣嘩變,前來報信。後麵八百人是畢煒親信,正追殺而來。”
共和軍此番遠征,主力五千,後繼三千,五德營也都已知道了。聽得居然有一千人暗中前來偷襲,尚明封大驚失色,心道:“三清有眼,天可憐見!”薛庭軒要奇襲共和軍,沒想到共和軍打的也是同一個主意。他見遠處塵煙滾滾,確實有支大軍追擊而至。如果那支部隊趕到,城下這一百多人自是走投無路,死路一條,楚都城也難逃一劫。他扭頭道:“陳將軍,怎麽辦?要開城讓他們進來麽?”
陳忠遲疑不答。甘隆遭貶退伍,這消息他兩年多前就聽說過。共和軍的大統製言而無信,心狠手辣,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讓畢煒把這支甘隆的親兵送來打頭陣,也確是大統製的作風。可他縱然沒什麽智謀,在地軍團時五德營另幾個統領都多半是足智多謀之人,鬥智角力他也見得多了,仍然不敢全然相信,低聲道:“等等,先讓他們進來一個人。”
尚明封又是慚愧,又是佩服,心道:“陳老將軍不愧是宿將,我方寸大亂,他還如此鎮定。”城下這些人雖然比楚都城的駐軍人數少得多,可是城中要守禦四牆,每一麵也不過五六十人而已,把他們全放進來,萬一有變,根本無法製服。他對邊上的士兵道:“來,拿個筐放下去,把那人吊上來。”
邊上有士兵正待將筐放下,卻見城下那些士兵一陣大亂,有個人又衝上前來叫道:“不好了,畢煒的人殺來了!”
後麵塵煙滾滾。煙塵中,有一小群人馬如尖刀般從塵煙中突出直取城下那些人,多半是追兵中的先頭部隊。城下打白旗的那人顯然也慌了手腳,嘶聲叫道:“快退!快退!”聲音極是淒慘。尚明封見此情景,心中大為不忍,低聲道:“陳將軍,我還是派些人下去接應。如果有變,再關城門也來得及。”
陳忠見這些遠道來投的士兵就要喪生在追兵刀槍之下,心中亦是一沉。這些人是故人舊部,共和軍的兵力占了絕對優勢,他們強攻的話完全可以將楚都城拿下,根本不必節外生枝用這種計謀,可見此人說的定是實話。他們揭破了畢煒的奇襲毒計,如果看著他們被消滅,陳忠實在看不下去。他低聲道:“好吧,開城。”
尚明封大喜過望,叫道:“下麵的弟兄們,快靠攏城門,立刻讓你們進來。”那撥殺來的人馬已經在與這些人接戰了,城下這些人且戰且退,一時間還難解難分,但隻消共和軍的大股趕過來,他們自然死無噍類。聽得尚明封的話,這些人齊聲歡呼,那個打白旗的人高聲道:“多謝五德營的弟兄們。”
就像當年與甘隆合作時一樣。陳忠想著。可是,他的腦海中卻像是有個人猛地在叫著:“不對!”
這個人的聲音,竟是如此熟悉。難道他是從帝國火軍團時期過來的老兵麽?可這人分明年紀不算大,不可能當過火軍團的士兵。他見幾個士兵已去開城了,心頭忽地一凜,大喝道:“不要開城!”
這一聲吼突如其來,正要開城的那幾個士兵一驚,全都住了手。尚明封也吃了一驚,道:“陳將軍,您發現有什麽不對?”
陳忠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低聲道:“這人不是甘隆的手下!”
尚明封呆了呆,也不知這個有點木訥的老將為什麽會如此確認。他道:“您認識他?”
“我認識他的聲音。”
陳忠已向城牆邊走去。他的額頭仍然帶著些冷汗,又伸手抹了一把,高聲道:“鄭司楚!”
這聲音很響亮,尚明封見那個打著白旗的士兵在馬上一晃,白旗也抖了一下,卻不回答。陳忠厲聲道:“鄭司楚,你難道忘了我的聲音麽?”
陳忠的聲音蒼老渾厚,很好辨認,軍中像他這把年紀的已沒幾個了,但鄭司楚做夢都想不到陳忠居然記得自己的聲音。兩年前的朗月省一戰,他曾與陳忠交談過兩句,可到底兩年都過了,他還刻意把聲音壓住,沒想到這老人的記憶力竟然如此驚人。他隻怕陳忠是要詐自己,高聲道:“陳將軍,我不姓……”剛說完,立時省得失言。陳忠並沒有說過自己是什麽人,自己一個“陳將軍”就已露了餡了。
陳忠冷笑道:“鄭司楚,你的聲音,我可忘不了。”
尚明封不知陳忠和這個共和軍的年輕將領有什麽深仇大恨,居然把他的聲音死死記著。可是聽陳忠的語氣,卻並不像有什麽恨意,倒似有種說不出的關切。可也幸虧陳忠記得這鄭司楚的聲音,否則險些就中了他的計。他在一邊高聲道:“原來是鄭將軍,你這計謀可夠陰險,看來你們並沒有什麽兵了,否則也不用如此行險。”
鄭司楚沒想到功虧一簣,弄巧成拙,心中悔恨莫及。他將白旗一扔,對邊上道:“走吧。”這計策破產,五德營也已知道了自己並沒有多少實力,再想詐是詐不下去了。陳忠這個五德營五統領中碩果僅存的一個,向來以一勇之夫出名,沒想到自己自負足智多謀,偏生被陳忠看破,與這計策不成功相比,這更讓他不好受。
這時,一隻蒼鶻忽地飛落城頭。一個尋常給薛庭軒放鷹的士兵叫道:“是風刀!”
這士兵從蒼鶻腳下取下布卷,遞給了陳忠。陳忠展開看了看,舒了口氣,道:“是庭軒提醒我們,共和軍會來偷襲。”
他說到共和軍,向來是說“反賊”,此時卻變了口吻。尚明封也不以為意,笑道:“薛帥卻是慢了一步。”
可惜陳將軍沒有沉住氣。如果將計就計,方才那些共和軍並不知道已被看破,將他們引進來然後突然發難,多半可以將這些人斬盡殺絕。陳忠說得早了點,讓他們全身而退。不管怎麽說,這場大難總算躲過去了,倉促間陳忠也不會想那麽多。雖說有些可惜,但這個有驚無險的結果也算差強人意。
陳忠也淡淡一笑,沒再說什麽。天邊已透出一點微明的曙色,方才來到城下的那些人此時隻剩了遠遠的幾點影子。他看著那些背影,心中卻不知是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