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安全感

第四十一章 安全感

水池的水清涼無比,把灼熱感瞬間撲滅,隻是感官過於敏感,夕霜依然能感覺到自己腳心踩著個粘乎乎滑溜溜的東西。

雖然知道是竹節星,她心裏還是說不出的難受。竹節星一心想要浮出水麵,被她用力踩著有些要發脾氣。韓遂忌憚在場,又沒這個膽,氣呼呼地沉在水裏直哼哼。

韓遂至少變換了十七八種的手法,最後那條封印已經刻印夕霜足踝的骨髓深處。他可以看到,朱砂色印在裏頭,印在骨縫中,如血一般的顏色。

不,這應該就是用了心頭血,才會有如此威力。

夕霜的腳底時而清涼時而灼熱,不停反複這個過程,掙脫不開。火焰的炙熱感,又再次複蘇,踩在腳底的竹節星,拚命想要躲閃開,生怕腦袋被融化了。可惜池水的大小有限,它又能躲到哪裏去?隻能勉強在夕霜鬆開力氣時,可憐兮兮的把大胖腦袋伸出池水的邊緣,似乎快要咽氣了,

夕霜不敢睜眼,也能感受到竹節星的掙紮。不知韓遂還要堅持多久,千萬別把這條胖蟲,烤成蟲幹才好。

韓遂的右手指尖同樣被燒成黑灰色,微微碾轉,恢複原貌,終於把藏在最深處的那一點朱砂紅,從夕霜身體裏摳挖出。

本來不過米粒大小,一旦離開人體見風就漲,隻聽哐當一聲,重物墜地。夕霜差點沒忍住要睜開眼,趕緊用袖子擋住臉。

韓遂心情頓時變好:“行了,你可以睜眼看看,這封印跟隨你多年,你也該知道它是什麽。”

夕霜小心地把衣袖放下,垂眼看地上之物,總有她的兩隻拳頭加起來那麽大。朱砂顏色,如血如荼,本該十分堅硬的質地,在接觸到空氣後,慢慢軟化。仿佛是冰雪,見到了太陽,在一炷香後,終於完全化開,深入到泥土,除了一抹豔色,再無任何的痕跡。

夕霜下意識地雙手交疊,要把本命鏡喚出來看看,是否有巨大的變化?她催動靈力流轉,暢通無阻,是原先不曾有的好現象。結果出現的又是星星點點,她失望地看看自己,再看看韓遂,我的封印解開了?

“封印是解開了,哪裏有這麽快生效的。它依附在你骨髓深處,帶給你的影響巨大。最少十來天,最多一個月,你才會感覺到自身有所變化,它在你那裏已經停留太久了,你總要給自己身體一個適應的機會。”韓遂示意夕霜把雙腳繼續浸泡在水池中,緩解灼痛。

竹節星知道自己沒有性命之憂,又活潑起來,繞著夕霜的一雙腳,遊來遊去,還用尾巴梢在她的腳底撓癢癢。

三隻小旗南可閑不住,見他們玩得如來勁兒,撲通撲通撲通,不用引導,全跳進了池水中,夕霜一看,哈!還帶這樣的?

韓遂的目光一沉,走到池邊,彎身探手逐一打撈上來。它們全身覆蓋著鱗片,搖頭晃腦甩幹水漬,夕霜也發現了它們好像長大了一點。

小旗南不肯罷休,歪歪扭扭的接近池邊又排隊往下跳。韓遂見池水對它們有利無害,不再阻攔,由得它們去了。

夕霜更感興趣的是韓遂掌心發出的鏡輝,她沒有見過有人把本命鏡放在手掌中心的。但是還有另外一種解釋,韓遂的本命鏡本身過於強大,所以可以使用身體的任何一部分操作。

那樣,無論是誰也看不出,最終的位置在哪裏。對敵之時很是管用,對待她的話,她低頭想了想,應該是還沒有十足的信任感。

她何嚐不是如此,要不是身體運行時產生本能,讓韓遂發現本命鏡的異常,然後替她解了封印,她也不會主動去說。有些秘密,不是那麽重要,隻是覺得,難以分享。

“封印雖然解除,天時地利卻對你都不有利。”韓遂的意思是,封印最好是在天秀鎮的時候解開,然後讓夕霜好好休息。那麽恢複本源會快速得多,可他真沒想到,後續影響會這樣大,連他都完成地很勉強,“你娘是個很厲害的人。”

“我娘可溫柔了,一點不厲害。”夕霜假裝聽不懂他說的這句話。

韓遂笑了,沒點破她的這點小心思:“她是在保護你。我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可惜眼下不能印證,我有些好奇。”

夕霜被他吊起了胃口,他也看著她,像是在問,我可以知道是什麽事嗎?

“你娘如果如我所想的強大,我懷疑天秀鎮鎮口的那個保護罩是你娘的另一個封印。她在你身體裏種下一個小小的封印,隨後又給整個天秀鎮種下一個大封印。能夠走到這一步的人,靈力該強大到什麽程度!”這也是離馭圃的修靈者到了天秀鎮,不能久呆的原因。韓遂說出來,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果,能力強大如此,應該不至於會短命。夕霜的娘,到底是因為怎麽死的?

“你說我娘給天秀鎮種了一個大封印,夕霜明顯不相信,娘要是有那本事,就不用躲到天秀鎮來了。在離馭圃作威作福不好嗎,誰敢動她們娘倆一根頭發。

“所以我說你娘也不在了,我們又沒有身在天秀鎮,無從印證。這個好奇,讓它暫且過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能上路。”韓遂隨手撿了些木柴,點了個火堆。

夕霜格外留意他的一舉一動,指尖摩擦,閃現的小小光芒,應該也是鏡勢的一部分。瞬間木柴點燃,生出熊熊火焰。

這人在外流離多年,怕是學了更多不為人知的技巧,靈活加以運用。離馭圃中許多所謂靈力高強的人,根本無法比擬。

“累乏的話睡會兒,我守夜。”韓遂撥動一下火苗,似乎察覺到夕霜的目光,那裏麵有藏不住的好奇與探究,“怎麽,你在猜我的本命鏡是什麽樣的?藏在哪裏?”

這可是修靈者的大忌,夕霜連忙擺手否認:“我沒有想這麽多,我隻是覺得,你特別能幹。”

韓遂被她說得笑起來:“這個和能幹沒多大幹係,點火防範,許多凡人也是會的。”

過往時以為鏡魄修煉,提升自身的靈力,才是最好的。然後他用來做這些日常的事,順手順心,又覺得本該如此。

夕霜聽他又說起凡人,心說以往聽聞從寂望平原到達凡人渡口需要數年時光,他到底花費多少年歲在路途中,他為了什麽?

盡管韓遂把傷害降低到最低,被抽離封印後的疲憊感,卻是再藏不住了。足踝處,還是一抽一抽的疼痛,骨縫中像是被挖出一個空空的洞,風吹過時,裏麵冰涼涼的的。夕霜下意識的往火堆邊,靠了靠,抱著雙膝,整個人迷糊了。

韓遂沒打算閉眼休息,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是他從未到過的地方,腦海中熟悉的地形圖中也不複存在過任何痕跡。不知是否有凶險,兩人在遁形趕路中急墜落地就是意外,要是一時不察,出了其他的岔子,就算是陰溝裏翻船,他自己都要笑掉大牙。

夕霜先前嘴硬,這會睡得酣熟。韓遂坐在正對麵,透過火堆,嘴角向上微揚。一開始的時候,他怎麽會覺得這人身上,有其他人的影子。不,夕霜和誰都不像,夕霜就是夕霜。

片刻寧和而已,突然間令人不安的殺氣,滲透過來。雖然尚有一點距離,他已經察覺到。單手往麵前的地上用力一擊,火焰上竄,幾乎爬到至少兩人高的位置,一下子把周圍的景色全給照得通明。那些藏在陰影中的宵小之輩,根本沒有容身之地。

韓遂發現,有四五個黑衣人正要趁著夜色為屏障偷襲。火焰的光芒暴漲,無處掩藏,待在原地,不敢再動。

韓遂自詡身份暫時沒有被人看破,更不存在什麽深仇大恨的敵人,會這樣如影隨形又不自量力的追殺。

他雙眼微眯,這樣推算,這些人隻能是衝著夕霜而來。

既然有人要動,他也不能閑著。韓遂緩緩站起身,不再加以掩飾靈力,右手高抬,精準地落在夕霜身上,本來圓盤大小的影子,擴容數倍後,正好把夕霜的身形給攏住了。對麵四五個黑衣人,眼睜睜看著夕霜的身形,消失在一個月色的雲盤之中,目瞪口呆。

“既然是以這種尊容出現,想必是來做些見不得光的事。你們要的人是我,還是她?”韓遂根本沒有把這些殺手放在眼裏,微微笑道“告訴我,我好心中有數。”

他近看其中一人,接近的步伐頻率,就能確定,這些人不是來自邱家。在夕霜家中,被他全滅的那些人,腳法不同。

四大家族,既然自成一派,靈力修煉上肯定有所不同,他又再次比較了下謝家,依然有些區別。

夕霜反複強調過不能離開天秀鎮,但是她應該不會想到離開天秀鎮,非但會被自己身體的封印所累,還會被人追殺的話。等她醒過後,表情一定很精彩。

韓遂不想在此地浪費時間,衝著那些人高道:“你們一起上,我也快點解決。”

那些黑衣人根本經不起挑釁,見他孤身一人,互對眼神後揉身而上,看樣子是打算圍攻他。

韓遂像是在對空氣說話:“這些人和你是一家的嗎?如果不是,我困了你幾天也不知喂你什麽,想來也餓了,該進食了。”

黑衣人四下張望張,確定他們同行的隻有兩人。一個方才在沉睡中消失,那麽這人到底是在和誰說話?

夜色中,詭異的氣氛彌漫,韓遂尚未動手,嘩啦一聲水響。這地方,哪裏來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