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兩全之策

第三十三章 兩全之策

“必須馬上帶她走。”韓遂示意事不宜遲,無須浪費時間在毫無進展的話語中,後麵還有源源不斷追趕過來的,每一個都不好應付。

花三姐心裏說不出的苦,娘親變得越來越人不人鬼不鬼的。她不知如何收場,爹死了,小弟不見了,花家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阿霜是唯一向她伸出援手的人,可她嫉妒夕霜,好命的人,總是在適當的時候會出現一個足以支撐住自己的人。夕霜有,而她沒有。

韓遂的目光落下時,花三姐覺得自己無可遁形。她的一心一念,都被這個男人看得太清楚,她害怕了,畏懼了,退縮了。

“反正我娘已經這樣了,你們願意把她帶走就帶走,我無能為力了。”花三姐背轉過身,似乎不願再收拾這個爛攤子。

“你的意思是你留在這裏,而我們帶你娘走。”韓遂的聲音很冷。

花三姐縮了縮肩膀,小心的轉過身,看著他的表情。韓遂的半張臉藏在須發之下,其實看不清楚,可是三姐的心口一抖。

這個時候,如果她說是,她不知後果是什麽,於是強笑道:“怎麽可能!她是我娘,我總是要跟你們走的,你們準備去哪裏?”

“哪裏都不去,直接到你家。”他說完這句話,其他人都愣住了。

夕霜似乎也沒有想到,會是要去花家。花家被多少人翻過了,都快底朝天了。他們此時去,安全嗎?

僅僅憑她所知,先後有穆望春,謝家的人,邱家的人,甘家的人,都從花家進了又出。花家現今還留下什麽?

“那邊什麽都好好的,去了就明白。”韓遂也不願多解釋,單手抓住了花嬸的胳膊,把人輕鬆的背了起來。他的力氣很大,但花嬸的身體依然往下滑動。夕霜走在後麵些,覺得韓遂不像是在背一個人,更像是在背一條碩大的魚。

花三姐跟著走出去,有些遲疑:“我們留在祠堂也挺好的,他們未必找得到這裏。”

韓遂冷笑:“要不你試試看。”

突然韓遂的目光,看到祠堂靈牌的側麵,有一個名字,非常眼熟、他以為自己眼花,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少,這個人怎麽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當下也顧不得這許多,回頭再來細看。

幾人順利回到花家。院門前,花三姐嚐試著推了推門。院門虛掩,那根門栓落在地上,連位置都沒有變動一下。她有些奇怪,跨腿進去,警惕這裏麵是否還有其他,不該存在的人。

“沒人了,走的差不多了。”韓遂背著人大大方方的往裏麵走,他的磊落感染了他人。

畢竟這是花家的地方,夕霜詢問三姐,看看是否有被人翻亂的痕跡。

花三姐把屋裏屋外全部看過,確定和她們臨走前是一樣的,沒有絲毫的不同。

這才是奇怪的地方,夕霜反應過來,穆望春可不像別人這樣有耐心。他當時是為了追查自己失蹤的孩子,進來的話就肯定是一通亂翻,怎麽會沒有絲毫的變化。後來的人來了又走,正如韓遂所說,他們反而把花家整理好,把所有的線索都掩埋,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別人得到。

“你娘最初是什麽病”韓遂讓夕霜把燈盞拿過去些,花嬸好似對光線特別敏感,被燈一照,眼淚不停的流。

“我娘一直咳血,咳血不止。阿霜知道我爹這幾年,費心費力做生意,靈石賺的不少,全搭上給我娘治病了。我們家和阿霜要好,大概是有點同病相憐的苦,她是為了小圓,我們是為了我娘,否則我爹不會鋌而走險。”花三姐委屈地回答。

夕霜心裏一突,花嬸病得這樣重,她從未在三姐口中聽到一點消息,也就是說花三姐從來都在防備著她。

“你為什麽要騙我們呢?說你爹,拿了不該拿的東西。結果,是從別人身上硬生生扒下來的皮,我想聽一點合理的解釋。”韓遂不為所動,花三姐說到傷情,眼淚鼻涕都下來了,他依舊冷靜地看著她。

“這妖物的皮不是我爹扒的,我爹也沒有這個本事。他要是有這本事,也不會死得那麽難看。”花三姐情緒激動起來,“我真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我以為是從什麽死掉的妖物身上扒下來。做這行買賣的,經手的這些不少,不足為奇。你說你見了那東西,我才知道它在樹林裏,還是活著的。你們為什麽這樣看著我?我沒有騙人!”

“說謊說的多了,你自己都會以為從嘴巴裏說出來的是真的。”韓遂的手停留在花嬸的額頭,“你有沒有仔細看過你娘的樣子?她的眼簾都不見了,難怪無法眨眼。”

花三姐全身哆嗦,畢竟放心不下,湊近過去看。看一眼,身體向後栽倒,這不是她的娘親,這是一個被怪物附體的怪物。

“現在知道怕了,當初幹什麽去了?”韓遂招呼夕霜,讓她先去院門外接人。

夕霜呆了呆,這個時候還有別人在外麵。是敵是友,讓她去接,萬一對方出手,她可怎麽辦

“這人不會對你出手的,你應該相信他。”韓遂一句話,安撫了夕霜的心。她悶頭往外走,走到院門口,正好與正要跨門進來的謝安在,兩兩相望。

謝安在大概沒想到出來的是夕霜,眼底藏不住的欣喜:“你知道我會來,特意在這裏等我。”

夕霜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這個人正如韓遂所說,不會傷害她。但是她也不想接觸過多,隻要是離馭圃的,一概不能過於親近。

“我帶消息給前輩的,前輩應該也知道我會來,我是與前輩合作,各取所需,沒有包藏私心。”謝安在依然不改口的稱呼。

夕霜突然想問問:“你為什麽喊他前輩?”

“他就是前輩呀,你沒有問他的來曆嗎?你有問過他的身份,還是他不肯說。”謝安在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夕霜反而沒那麽好,真想推敲著問他,你身上的毒都解了,這麽開心!

謝安在轉了半個圈,到了夕霜麵前,一本正經的樣子:“你記得我對嗎?你還記得我的!”

“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夕霜壓抑住情緒,顯然不想說太多,嘴上算是妥協了。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現在身體好了,當然不一樣。看看你……”謝安在的臉又往前湊了湊,如果夕霜認真去看,他的眼底似乎有星光落在裏麵,亮晶晶的,“可是你一點都沒有變,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夕霜扭過頭,明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什麽小時候,我的小時候就在天秀鎮長大的,沒離開過這裏。”

韓遂的聲音在屋中響起:“接到人了嗎。怎麽在外麵不進來?”

“前輩,我來了。”謝安在朗聲答應,轉頭又悄悄地對夕霜說,“等這件正事辦完,我再細細同你說以前的那些。”

夕霜看著他那個溫暖的笑臉,居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謝安在一踏進屋,先看到躺在榻上,攏在陰影中的花嬸。他倒是沒有露出少見多怪的樣子:“你們要怎麽幫她?不出三天,她會變成半妖,到時候很難生存了。”

花三姐一聽他的話,似乎有其他的高招,立即在他麵前跪下了,以頭搶地:“那你救救我娘,你告訴我怎麽才能讓她恢複成人形?我求求你,求求你們了!”

“你快些起來,若是能幫,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隻是我不知她怎麽會變成這樣的,要找到源頭才行。她是被妖物附身?看著不像啊。”謝安在剛想走近,仔細再看。

突然一直很虛弱的花嬸發出一聲暴喝,猛地坐了起來。她臉上的鱗片幾乎全部張開了,腦袋看上去有本來的兩個這麽大。

花三姐離得近,看到娘親露出這樣猙獰的模樣,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退了幾步,想要躲到韓遂身後去,那裏才能稍許安全些。

花嬸在怒吼之後,用盡僅存的力氣對準謝安在的位置,直接用腦袋撞了過去。

謝安在不知此人是誰,更不知在哪裏結下過仇怨。怎麽進屋時好端端躺著不動的。見了他近身情緒如此激動,他完全沒有惡意與殺氣。

不過花嬸又如何能碰到他的一片衣角。謝安在輕輕一閃,花嬸從榻上翻滾下來,摔在地上,摔得很重,兩條腿合並在一處,不住的上下撲騰。

“知道他為什麽襲擊你嗎?你身上的毒沒有完全去除掉,她聞到了氣味,自然就排斥。”韓遂身上也有毒,但是他隱秘地很好,不讓花嬸有絲毫的察覺。現謝安在不明其中原因,當然變成了花嬸的目標。”

“我的毒沒祛除幹淨徹底,那和她也沒關係。”謝安在還是聰明的,突然想到韓遂這句話的意思,“你是說,他身上披著的這個屬於樹林裏的那個,是同一件!”

韓遂點點頭,有人扒了那妖物的皮,卻不管妖物的死活。在樹林裏,奄奄一息的妖物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分泌散發毒物,不讓所有可能造成威脅的生物靠近。

而這一邊,正如謝安在所說,人的身體和妖物的皮囊,開始合二為一了。韓遂垂眼看著花嬸,那撲騰最多維持了十多下,力氣又花費差不多。

“那前輩怎麽不把她帶到樹林裏。讓那妖物把皮拿回去,大家也省心省力不是。”謝安在蹲下來,算是徹底清楚的看到了花嬸的模樣。他抬起頭又去看韓遂,“把她帶到樹林裏,會死。前輩心存仁義,不想她死,也不想樹林裏的妖物死。要想一個,兩全之策。”

韓遂算是默認了,想法雖好,做起來卻難。他需要一個媒介,能夠讓樹林的毒霧,暫時揮散開。隻需要很短的時間,而這個媒介,就在謝安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