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自作自受

第三十章 自作自受

屋中,安靜到極點,風聲掩蓋住了呼吸聲。

夕霜明白,穆家兩個人都死了,死得透透的。可恨穆家娘子臨死前,還要拖花家當墊背。可她不敢肯定,穆家娘子說的就是謊話。

三姐見到裝在冰涼匣子中的東西,誰又知道是不是白衡齊要找的!

白衡齊,白衡齊,夕霜把這個名字翻來覆去念了幾遍,要是可以,她要用牙齒把名字咬得粉碎都無法解氣。

白衡齊把兩個屍體扔在一起,算是沒有騙穆家娘子交代出重要的線索。他把雙手輕輕搓揉兩下,再攤開手時,掌心白皙清爽,沒有留下一絲血痕。

“小霜,花家你認識嗎?”白衡齊踱步到她麵前,見她嘴巴在動,分明在默念著什麽,“你是不是在偷偷咒我?”

夕霜說不出話,更不願睜開眼睛看這個人,隻當自己瞎了聾了,一無所知。她知道白衡齊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更不會天真以為,聲音如人一樣好相處。這人就像帶著張麵具,讓人看不透。

“我忘記剛才鎖住你的聲音了。”白衡齊的手指,撫摸夕霜的脖頸一層,眯眼看著她輕輕哆嗦一下,低頭輕笑道,“小霜,你還是這麽有意思。”

夕霜心裏把他十八代祖宗都罵了一遍,誰要和他在這裏調情,沒有這個閑工夫!罵完一圈白衡齊,夕霜開始罵韓遂。這人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個時候不在,留她麵對這麽一個玩意兒,真是恨死了。還不如涉險去樹林,吸毒霧都強過麵對白衡齊。

“那你同我說句話,我想聽你說話。”白衡齊的嗓音溫柔出水,“我還記得你最後跟我說的那一句話,忘不了。”

夕霜也記得,最後說的很簡單,一個字——滾!

“你要知道,我來天秀鎮一次不容易,指不定又要分開多久才能見到你。這樣吧,你對天秀鎮的人比較熟,你帶我去花家好不好?”白衡齊的手指,一路沿著夕霜的脖頸,下頜的線條,按住她臉頰上的梨渦,用力點了兩下。

要不是夕霜手腳實在不能動,爬也要爬出此人的視線。最終白衡齊的指尖按住夕霜的眼簾,“我記得小霜的眼睛好看,睜開讓我看看。”

夕霜猛地把雙眼一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個家夥,要是不隨他願,還不知道要說出多少惡心的話,完全不想聽。

“你願意看我了。”白衡齊明知道夕霜心裏別扭,非要讓她不痛快,“那你答應帶我去花家了。”

“天秀鎮總共這麽大,你自己去找,我沒這個閑工夫。你把我手腳鬆開,我要走了。”夕霜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漠冷淡,沒有感情,對這個人不要說喜歡,連恨都最好不要有。

“那怎麽行,天秀鎮雖然不大,也有幾百家住戶。我一家一家去問,他們不認識我,未必肯說,你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白衡齊用手指向穆家夫婦的屍體,“你心裏不要有所怨恨,他們是自作自受,怪不得我。”

這一點,夕霜沒有想過要為誰報仇。穆家娘子手上沾了不少人命,穆望春也是助紂為虐,死不足惜。可是直接殺人抵命和被淩虐過的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怎麽覺得,你和花家相處的特別好,所以想幫著他們躲開我。”白衡齊不知何時轉到夕霜的背後,一隻手搭住她的肩膀,“鬆開你不難,你就不願見我,你可知道我心裏是想你的。”

見鬼的才想見你,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夕霜的肩膀處,餘熱微微散開,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能動。這個發現讓她有些欣喜,不動聲色地繼續嚐試。至少兩條胳膊似乎都能動彈了。

“小霜,花家怎麽走?在你家隔壁嗎?”白衡齊應該沒有察覺到自己施下的禁錮被夕霜解開了。他的手依舊停留在夕霜的肩膀處,似動非動的,“你帶我去,我賞一個好玩的,你要不要?”

“我要你個頭!”夕霜一巴掌呼在白衡齊的臉上,隨即扭頭就跑。一個鏡師也不用鏡魄的能力,直接上手,反正靈力不如他,力氣也不如他,所以還是最簡單的才能出氣。

白衡齊還沒有反應過來,白皙的臉被打出五個指印,等他回過神,夕霜已經跑出穆家的院子,上了大街。

夕霜不知還能有這膽量,主要在穆家被憋屈得太厲害。她雖然跑出來,依舊不知該往哪裏去,這個家夥既然知道了花家肯定會去,絕對不是穆望春那樣好應付的人。她暫時不能回去,最好是把他的注意力拉開,讓三姐娘倆有機會逃跑。

穆家兩口子是殺過人的,完全不是他的對手,說殺就殺了。夕霜一想到三姐嬌弱弱的樣子,後背發涼。

“小霜,你跑出來,我就不能追了嗎?”白衡齊真是陰魂不散,緊貼在她身後,“你不會也卷進來,知道些什麽吧,甘家丟失的東西在哪裏?”

“我沒見過。”夕霜沒好氣的頂回去。

白衡齊的臉和她的隻差分毫,呼吸噴在夕霜臉頰,讓她差點熬落荒而逃,卻又看到他眼底的點點笑意:“小霜,你的話很值得斟酌,你說的不是不知道,而是沒見過。”

夕霜心裏咯噔一下,這人麵前,要滴水不漏才行。

“也就是說,你知道,或者是事後,但你沒見過。小霜是無辜的,別人可不一定。你就是那麽心善,改不了的。”白衡齊的手再次搭住她的肩膀,旁若無人的親昵,“我還有許多未說完的話……”

夕霜的另一邊手臂被人抓緊,用力扯開拖走,等她回神,韓遂高大的身形豎在眼前,把她與白衡齊之間徹底阻斷。她輕輕籲出一口氣,莫名的心安了。

這人,還是回來了。

“你是什麽人?”白衡齊的手指落空,十分不滿,本來他對待夕霜猶如貓抓耗子。不說要當場吃掉,也是秉著調弄的心態。

韓遂一出現,形勢逆轉,白衡齊全身有些不舒服。在穆家的時候,他也不舒服過,那是因為穆家兩口子身上的戾氣,還有殺過人的那種血腥完全掩蓋不了。而這個人不同,這個人隨意的站姿,雙手抱在胸前,甚至沒有正眼看他。

白衡齊大怒,他是被個落魄的流浪漢給藐視了!

“這是離馭圃甘家的事,與旁人無關,讓開。”白衡齊發現韓遂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不知高低的家夥,哪裏來的!”

夕霜的身體被韓遂遮擋得掩飾,白衡齊有種到手獵物被人奪走的怨念,他直接出手了。

韓遂依舊不退不讓,白衡齊的攻擊雖然隻是試探,然而不說是波瀾,連個水花都沒起,就不見影了,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白衡齊住了手,知道遇到厲害的人物,加上他在追蹤的事件,不免聯想到此人可能是幕後黑手,正色麵對:“你不是天秀鎮上的人。”

“我就是天秀鎮上的,住在清霜鏡鋪,鋪子的老板可以作證。”韓遂一本正經得答道,“我雖沒什麽本事,還是要護主對不對,不然明天沒飯吃了。”

這話更像是戲謔,離馭圃的修行者基本辟穀,更不會要像普通人一日三餐的供養。白衡齊變化幾次身形,韓遂不緊不慢,總是能夠恰當好處的攔住他。

“你真不怕得罪甘家。”白衡齊恨方才沒有盡快動手控製住夕霜,被這麽一個外頭人霸占了主動權。

“我不認識甘家,你又是甘家的什麽人?”韓遂倒是沒有什麽惡意,他見過謝安遠和謝安在,問得理所當然。

對麵的白衡齊臉色卻變了,好似被踩中尾巴的貓,立時伸出利爪要撓人。

“不用管他,我們走。”夕霜躲在韓遂身後小聲道,她連遇到危險都沒有要躲的意思,實在是不想再見到此人。

“你敢!”白衡齊不喊還好,眼睜睜看著韓遂扯了夕霜的衣袖,把人當著他的麵,大搖大擺的走了。

“他不會追上來的。”夕霜沒有回頭,大概能夠想到此時此刻白衡齊臉上的表情有多難看,“你大概沒有發現,離馭圃的人在天秀鎮上不能久待。”

韓遂被她提醒,再往回了細想,似乎的確如此。

“我不明白原因,很早以前就是,他們若是待的時間長了,靈力會有所損耗。沒有迫不得已的情況,通常是來了就走。他剛才已經耽擱不少時間了。”夕霜發現韓遂沒走,她趕緊又去拉他,“他還有比盯著我更重要的任務沒完成,暫時顧不上的。我們快走。”

“他進了穆家。”韓遂雙腳穩紮,夕霜拉扯不動,“你們在穆家發生了什麽?”

夕霜催促他邊走邊說,前往清霜鏡鋪的方向,把白衡齊連殺兩人的經過都給說了。

“你們以前認識?”韓遂剛問出口,發現夕霜明顯加快腳步,把他給拋下了。

他人高腿長,沒有追不上的道理,知道這是夕霜的禁忌,暫時沒有再多問一句話。

“穆家兩口子都死了,東西是甘家丟的,在下一撥人來之前,我們要找出東西還回去。”夕霜突然想到了什麽,韓遂剛才去的可是更加危機重重的毒霧樹林,她連一句安好都沒有問,隻顧著自己這一邊。

“樹林中出現了些狀況,裏麵有個見不得人的妖物,毒霧也是它散發出來的。”韓遂由始至終沒見到對方的真麵目。“可它說沒有擄走兩個孩子,我相信了。”

夕霜有些聽不明白,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韓遂:“有毒的妖物,你沒見到它,還相信了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