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被掩埋的秘密
第七十八章被掩埋的秘密
“北山墓園裏是我的孩子。”淩彎彎坐起身來，對麵前的阿宇說。
雖然阿宇已經知道這個事實，但是他並沒有想到淩彎彎竟然會告訴他，告訴他她內心的傷疤。所以他一時間手足無措，並不知道要怎麽反映。
房間裏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沒有人說話，隻有輕微的呼吸聲。
“為什麽？為什麽你的孩子會——”阿宇終於打破了僵局，他把手上的東西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問淩彎彎。
淩彎彎用勺子輕輕地在白粥裏舀動著，劃出了一圈圈的漣漪，她的眼睫毛一眨一眨，投射下的陰影裏好像存在著很多故事，而她從來沒有把這麽回憶拿出來過。
“因為他的爸爸並不希望有他的存在，他是一個不被祝福的孩子。所以天使帶走了他，從我的身邊帶走了他。”
阿宇聽到淩彎彎非常冷靜地說出了這幾句話，但是卻覺得淩彎彎是那樣的悲痛和絕望。一個父親竟然不要自己的孩子——這麽殘忍的字眼卻活生生地發生在淩彎彎的身上。
“那你”阿宇想要安慰淩彎彎，但是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麽好說的，畢竟那一些空洞的安慰人的字眼對於淩彎彎來說隻不過是廢話罷了，但是他不是當事人，他也不能夠切身體會到她的感受，所以他隻能欲言又止地看向淩彎彎。
“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在我的心裏卻好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那樣。”淩彎彎示意阿宇坐下來，“這一段回憶我一直藏在心裏，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但是今天我想要說出來。”淩彎彎的眼神望向窗外，好像是望著北山墓園的方顯，她的視線略微有一些空洞和迷茫，她向阿宇緩緩地說出了三年前的那段對於她來說十分黑暗的時光。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把孩子還給我！”淩彎彎躺在病床上，她渾身好像被重型的卡車碾過了一樣，每一塊骨頭都已經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模樣，但是她還是試圖站起來，想要去找回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孩子。
護士聽到淩彎彎的病房裏傳來了奇怪的響動，連忙跑進來，然後看到淩彎彎正趴在床邊，一臉痛苦的樣子。
“小姐，你剛做完手術，請不要這樣子——不然你的傷口愈合不了，這樣對你以後的生育也會有影響的。”護士苦口婆心地勸著淩彎彎。但是淩彎彎好像沒有聽到護士的話一樣，她還是執意地要往門口走去，好像要去找什麽人對峙。
護士沒有辦法，隻好給淩彎彎打了一針鎮定劑，然後扶著她回到了床上。鎮定劑馬上有了作用，淩彎彎漸漸地閉上了眼睛，她的意識一點一點地模糊了起來，眼淚從她的眼眶裏不由自主地滲了出來，然後一點一點地滴在了枕頭上。
“我的孩子啊——”她幹裂的嘴唇並沒有什麽血色，她把頭歪向另一邊，沉沉地睡了過去，而在她的夢裏，她能夠回到最幸福的時候，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一點的長大，長成大人的模樣。
護士看到淩彎彎的樣子，又檢查了一下她的各項指標，然後為她掖了掖被子，出門去了。
畢竟一個剛流產的女人需要多多照顧一下。護士憐憫地又看了一眼病房。
等淩彎彎醒過來的時候，她無神的望向了窗外，窗簾被傍晚吹起來的風吹來出去，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幽靈。淩彎彎不想說話，也不想動，她閉上眼睛，把手覆上了自己的腹部，曾經的律動已經消失不見了，隻有空蕩蕩的癟下去的肚子。
孩子……
淩彎彎又睜開眼睛，想要去問問他，為什麽不要他們的孩子，難道恢複記憶之後的他已經把他們之間的事情全部都忘記了麽？又或者……他對那段時光充滿了厭惡，完全不想有什麽東西讓他想起……
淩彎彎已經哭不出來了，她的身體現在就像是已經已經快要幹涸的水庫，皸裂的土地一寸一寸地蔓延開來，迅速地枯萎下去。
“吱嘎。”病房的門被打開了，護士推著小車進來了，看到淩彎彎已經醒了過來，但是沒有像白天那樣的歇斯底裏，心裏暗暗舒了一口氣。
“你好點了麽？到吃飯的時間了。我給你帶過來了。”護士看了看淩彎彎的情況，然後對她說。
淩彎彎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想吃東西。她把頭撇到了另一邊，身體也慢慢地移動著。
“你不吃東西，身體怎麽能夠恢複呢？還是吃一點吧。”護士勸說淩彎彎不管怎麽樣都要吃一點東西。
淩彎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她轉過身子來，對那個護士說：“我的孩子還在麽？”
護士有點詫異，她沒有想到淩彎彎竟然會問這個問題。
“一般這種我們會送到專門的地點進行處處理的。”護士回答她。
“可以，可以把它給我麽。”淩彎彎很艱難地說出了那句話。
護士一開始沒有回答，但是她看到淩彎彎蒼白的臉色和無神的雙眼，她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可能……”護士欲言又止。淩彎彎其實心裏也是知道的，也許最後的他並不完整。
“拜托你了……”
護士出門去了。隻剩下淩彎彎一個人在病房裏。
淩彎彎掙紮著爬了起來，然後把護士帶過來的東西往嘴巴裏塞。她必須要馬上好起來，然後去問個明白。至少……要了結這一段事情。她的眼睛裏閃著淚光，塞進去的食物對於她來說都隻是沒有味道的東西，她機械地把那些食物塞進自己的胃裏，直到塞不下為止。
“吱嘎。”門又開了，淩彎彎以為會是護士，但是進來的卻是曲涵。
“你來幹什麽？”淩彎彎有些冷冷地說。
曲涵沒有馬上回答她，隻是看著她。
“那個時候他隻是失憶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許久，曲涵才說出這樣的話。
隻是失憶……淩彎彎覺得這幾個字眼聽起來覺得很諷刺。隻是失憶罷了。
“所以他並不想再看到我是麽？”淩彎彎對曲涵說。
“他已經把之前的事情給忘了。”
“是麽？”淩彎彎的眼睛裏閃著淚光，她極力克製住自己，渾身都抖得不行。
“你好好休息。”曲涵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淩彎彎，然後就出門去了。
對不起，我不能離開他的。所以你不得不離開。曲涵心裏說了一句。
淩彎彎覺得胃裏麵翻江倒海，她把剛才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她吐得很厲害，胃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你怎麽了？”過了一會兒，護士從外麵回來了。看到淩彎彎在麵盆裏吐地很厲害。淩彎彎搖了搖手，然後用麵巾紙擦了擦嘴。
那個護士的手裏有一個小小的盒子，那個盒子看起來有點粗糙。淩彎彎看到那個盒子，視線就直愣愣地被那個盒子吸引住了。
“是他麽？”淩彎彎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嗯。”護士點了點頭，她覺得手上的盒子好像重的她已經拿不住了。她慢慢地走過去，然後把那個盒子遞給淩彎彎。淩彎彎接過那個盒子，她覺得冥冥之中他們是有感應的，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像是開了閘的水庫，往外滲出大顆大顆的眼淚。護士看到淩彎彎這個樣子，但是也不能夠在這個時候說什麽，所以她默默地推著車出去了。
淩彎彎把那個盒子默默貼在了自己的臉上，盒子是冰冷的，貼在臉上，微微覺得有些冰涼。
“你會不會有點冷？”淩彎彎喃喃自語，然後把盒子用被子蓋了起來，淩彎彎躺了下來，然後依偎在那個盒子旁邊，閉上了眼睛。
“我會永遠陪著你的，好不好？”
然後淩彎彎就漸漸地睡了過去，隻有在睡夢裏，她才能夠獲得一點點平靜。
這幾天，護士覺得淩彎彎突然變得安靜了，總是乖乖地吃藥，乖乖地睡覺，一點也不像前幾天那樣的歇斯底裏。
“你可以來帶我走麽？”淩彎彎打電話給在這裏的朋友。
“好。我馬上就過來了。”
杜晨馬上就趕到了醫院，她並不知道淩彎彎發生了這種事情，也沒有時間聽她說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一接到她的電話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杜晨馬上辦完了所有的手續，然後就準備帶著淩彎彎離開。
淩彎彎卻慢慢地踱步到了另一件病房，她往裏麵看了看，然後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另一個女人的吻正落在他的臉上！
“走吧。”淩彎彎覺得自己有些堅持不住了，然後靠在杜晨的身上。
“好。”杜晨扶住她，慢慢地走了下去。
杜晨是淩彎彎同在孤兒院的好朋友，隻是後來被一戶人家領養走了，但是她們之間的聯係並沒有中斷過。
杜晨開著車，帶著淩彎彎回到了家。
“我想離開這裏。”
“好，那和我一起回家吧。我也很久沒有回去看看了。”
“嗯。”
然後淩彎彎和杜晨就一起到了W鎮。杜晨的養父母就是這裏的人，在這裏有一家旅店，不過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了，這次杜晨回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情。
淩彎彎最後選擇把那個小小盒子埋在了北山墓園裏。在一棵小小的常青樹旁邊。
“你在這裏要乖乖的，知道麽？媽媽一直和你在一起。”淩彎彎輕輕地在那個墓碑上吻了一下，眼裏是滿滿的深情。
杜晨站在淩彎彎的身邊，靜靜地看著淩彎彎。她知道淩彎彎並不是一個喜歡把情感表現出來的人，等什麽她想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她的時候她願意當一個傾聽者。
躺在床上的淩彎彎對著阿宇講了很久，覺得精神有些不濟，阿宇連忙扶著她躺了下去，讓她好好休息。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阿宇安慰淩彎彎。
阿宇看著淩彎彎睡了下去，退了出去。
外麵的風越來越大了，好像要把所有的東西吹到看不到的地方去。
這天氣是越來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