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太難了

第23章 我太難了

長幸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辜地攤手:“呐,君上既然都讓我上馬車了,為何還擺出一副不願意見到我的模樣呢?著實令人傷心。”

白瑾行聞言冷笑,若不是她方才撒潑似地抱著車轅不放,又是女兒家,淵墨動不得她,他怎麽可能讓她上馬車!

瞧著眼前這張沒心沒肺的笑臉,不知為何心中堵得慌,白瑾行自覺不對勁,遂斂眉不再看她。

他不答話,長幸卻是不生氣,托腮仔細打量著他,前兩日染的病氣散得差不多了,故而今日臉色好了許多。

今日這人該是要去參加春宴的,所以身上這一身月白色錦袍深衣比以往繁複了些,袍子上繡著雲鶴樣的銀線暗紋,衣襟處幾叢盎然生機的銀紋修竹,鏤空雕刻的玉冠束發,不管是近看還是遠望,這人都好看得很。

這樣的人,光是看著都讓人賞心悅目,又怎麽可能生氣呢?

長幸這般感歎著,身子往前傾,越發湊近。

察覺到她的動作,染墨的眸子往她臉上一掃,帶著涼意,微微皺眉:

“你做什麽?”

長幸彎眸一笑,甜甜地回答:“看你啊!”

“看我做什麽?”

“之前不是說過了,你生得好看。與君一別,甚是想念,今日我才發現,想念不如見麵。果然我要好生看看你,這相思病才得以緩解。”

又是這些張口就來的胡話,白瑾行冷眼看著她: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這些話?”

這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差點沒咬著自己的舌頭,什麽叫還會信?那不等於間接承認了之前……

長幸瞬間樂了,臉上的笑意不減,卻沒有戳破他。

反而以手托腮,眼帶笑意,認真地瞧著他:

“你現在不信沒關係,我往後日日說,你總有一天會相信的。”

白瑾行剛想反駁,往後他定會遠遠躲著這冤孽,這人卻像是提前看透他的想法,伸手拉過他的手,不偏不倚十指相扣,笑著搖搖頭:

“你想躲著我,我偏不……”

她頓了頓,目光灼灼,對上他的眼:

“月老紅線已牽,你我便是那天命姻緣。”

臉一黑,白瑾行回神,手一揮就將她甩開:“放肆!”

什麽紅線已牽,什麽天命姻緣,話越說越離譜,他簡直想將這人一把扔下馬車。

他的力道並不大,長幸稍稍往後就再次穩住了身子,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無賴:

“好了好了,我隻是忍不住將心中的實話說出來罷了,君上莫氣。”

白瑾行依舊冷冷地看著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發現她的裝扮與往日不同,再加上她剛剛守在街道旁的舉動,心中多少有了猜測。

長幸察覺到他的目光,將袖子一展,多重山桃花層層綻放,笑著問:“如何?可好看?”

白瑾行隻是將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緩緩道:“你要進宮參加春宴。”

沒得到他的評價,反而是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長幸的笑臉一垮,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真是,人家天沒亮就打扮好在那裏等你呢,沒想到你竟都不舍得誇上一誇,我當真是失望極了。”

白瑾行沒將她這話當真,反倒眼中多了些迷茫,迷茫於這人臉上的表情為何變得這麽快,方才還一臉喜悅,這會兒就委屈了起來,著實讓人覺得好奇。

咳咳……將自己的神思強硬拉了回來,眉眼一定,又是那巍峨玉山蕪陵君:

“你怎麽知道我會從朝寧街進宮?”

長幸見他終於問起這問題來,也稍稍正經:“其實我在賭。”

“賭?”

長幸點點頭說:

“君上要進宮無非就兩條路,長安街雖說離宮門最近,可也是京都的主街道之一。今日春宴,來往百姓定是絡繹不絕,更別說還有遊街的花車和神牛,熙熙攘攘定是不好走。所以大多進宮參加春宴的大臣皆是卯時一刻便出發,提前出發剛好避開行人高峰。所以我在賭,賭君上是提前從府裏出來走那長安街,還是遲些出來繞遠路。”

說著,她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麵的街道,此時天色大亮,他們也越加靠近皇宮,甚至隱約能聽見隔壁長安街傳來的祭祀舞樂聲和鼓聲。

白瑾行看了她一眼,接著問:“你怎麽知道我會遲些出府?”

長幸笑了笑,淡定回答:“你前兩日生了病,我就猜你會比往日遲些出門,再說,我記得你不喜人多的地方。所以,就猜你多半會選擇這條冷清的朝寧街。”

說完,眨了眨眼睛,身子一傾湊近他,笑彎的眼眸帶著些小得意:“呐,你看我這不是猜對了?我很聰明對不對?”

看著她一臉“快誇誇我”的神情,白瑾行別開眼假裝沒看見。

長幸又沒得到回應,剛想再多說幾句,便聽見白瑾行道:

“你等我攔我,無非是想讓我帶你進宮參加春宴。我可以幫你,就當還了你救命之恩,你我以後互不相幹,如何?”

長幸的笑容瞬間凝在嘴角,忍不住炸毛:好你個白瑾行,姑奶奶對你的心思表達得還不夠明顯嗎?!誰要去參加春宴,誰要跟你互不相幹!

若當真互不相幹,那我也活不了多久啊!

不行了係統,這有緣人好難搞,動不動就想跟我撇清關係。

我太難了。

係統:“……”

其實係統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畢竟任務難度就擺在這,要是那麽容易完成,這哪還叫輪回劫呢?

於是,馬車內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白瑾行這一句是實話,他這兩日仔細想過,他之所以會時不時想起這蘇家小姐,一是因為那救命之恩,二就是因為這人一眼便看穿了他異於常人之處,又常常糾纏於他,才導致他印象深刻了些。

若是尋機會還了她這個恩情,往後兩人不再見麵,他心中那股異樣或許就會消失了。

他這話的本意並不是傷人,再說這蘇家二小姐看起來也是個臉皮厚的,似乎沒那麽容易受傷才對,所以也就直白了點。

然而沒想到,這一見到他就笑得歡喜天真的女子,一聽到這句話,瞬間斂了笑容,低下頭,眼眶紅了起來。

“原來我費了那麽多心思見你,時時刻刻想著你,你想的卻一直是要推開我。原來不管我怎麽努力,你都無法相信我。”

長幸苦笑一聲,耷拉著腦袋,眼眸空洞,看起來著實傷心極了。

“……”

長幸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吧嗒”一聲眼淚落了下來,哽咽道:

“我娘死得早,爹又未曾把我當親女兒,日子本來就不好過,誰知道還未長大就被人害得癡傻,更是日日被人欺負。如今好不容易恢複了神智,對君上一見傾心,本以為傻傻地將真心捧上,就能得君上多看幾眼。可想來,到底是我太天真。”

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眼淚就流得更厲害了,聲音也越發淒涼:

“我一醒來心心念念的就隻有君上一人,君上是我活著的所有希望和光芒,既然得不到君上另眼相待,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不如就此了卻餘生罷了。”

白瑾行眼中劃過茫然,有些手足無措,怎麽就哭起來了?了卻餘生又是怎麽回事?